当米佧纳完全清醒过来时,那已经是黄昏了。
一清醒过来,他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对他而言不管是时间还是心境都完全陷入黄昏的世界。
他是从希腊比的地下教会里‘逃’出来的。
当时还是中午,他昏沉沉地醒过来就发现了——那些不属于他的部下、而是被指派给他支配的执行者们强行束缚住他,要他背负起联合国与精灵共同指控的杀人罪行。
教会已经放弃他了!当时的他猛然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难得失态,但当时不够清醒的他是真正感受到了惊恐的滋味。因此他不顾自己伤势,反抗了那十多个把他从杜莎门口捡回来的执行者们,‘逃’了出来。
方才他从电视塔前路过,才知道这件事情被闹得多大——象征着和平的杜莎门口发生了惨烈的杀人案件,凶手更是光明在外的白教使者......而且还是为了抓回逃出来的人体试验品!
‘王座’的经历被精灵们窥探得出,白教的人体试验与杀人事件也被完美证实。
教会已被逼上绝路了——但他们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交出米佧纳。
【要是他们检索的是关于白教的负责人,那‘王座’的记忆里应该几乎全是我,因为是我全权负责她的进程的......】
白教如果想要从全世界的愤怒与这阵舆论中脱身的话,那么除了努力外交与赶紧停止并遮掩一切对黑暗的研究之外,他们肯定还会交出他。
对于白教而言,他不过是一个天才神官罢了。即便他是最有可能担任教皇的一位年轻神官,也不代表他是不可取代的。白教能够存留世界、掌握黑暗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壁虎断尾。
别说是他,哪怕是现任教皇也不一定能够让【白教】在存留前犹豫一下。
更何况,目前的证据是那么地适合抛弃他。
甚至,白教估计早就在一开始想好了一切应对的手段,才如此安排的人事吧。
想到这里的米佧纳不由得汗毛耸立。
什么对他有着特别的信任所以把一切交给他!那根本只是让他卖命、以及有朝一日顶罪而死的谎言罢了,他不是看不出这点的!
所以他必须回去......如果在这里被交给杜莎的官方人员的话......
家里的孩子......
恩雅的孩子......
他的孩子......
就会失去他......
就会失去保护伞......
就会沦落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境地了。
所以当米佧纳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第一次开始有些希望自己陷入沉醉中。此刻唯有麻木,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痛苦。
当他不能够在这里被抓,也不能够醉去。
还有人在等待他,他必须回去......
“啊......”
米佧纳痛苦地弓下腰去,连忙紧紧抓着身边的路灯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那个少年早上对他制造的创伤太过惨烈——虽然执行者们对他进行过全面的治疗,但此刻的米佧纳仍然没法完全逃过痛楚的折磨。
那阵痛楚每次轻轻动弹就牵动起他浑身的肌肉,疼得像再次挨拳一般。
就像......
死在他计划里的那些冤魂对他的仇恨一样。
米佧纳颤抖着扶着路灯,好半晌才能堪堪蓄出一阵金光为自己止痛——在今天之前他随便就可以倾洒比这多百倍的力量,但在未得恢复与给执行者们下了束缚后,他连为自己治疗都费力。
“恩雅......”米佧纳索性放弃治疗,如野兽般豁开嘴巴用力呼吸,任由白沫从他被绑满咒布的脸上渗出。“你是否也如我这样痛过,在我追杀你跟那些圣女的时候......”
又过了一会,西沉的夕阳又被地平线淹没了数分,他脸上传达的痛楚才好了些许。米佧纳这才放开路灯,带着一身被痛楚逼迫出来的汗水继续前进。
“我是绝对不会忏悔的!齐科老师!我没有错!”
借着夕阳的光辉,他咬牙切齿地嘶吼道,随后他便不顾自己伤势的,强行召唤了一匹纯粹神术供给能量的‘天之马’来,一把骑了上去。
然后,他开始飞奔——不管身体,还是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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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佧纳是出身于良好的圣职者家庭的,他知道自己的出身多么幸福。尽管父母从小便把他当作宗教的工具看待......但他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不对劲过,他也从来没有对此埋怨过。
因为,他从来就不把那对生育了自己只是为了把自己送向【神圣】的夫妻,当作家人。
从他小的时候开始,‘父母’就一直逼迫他学习更强的神术,哪怕是违规的——他们希望他爬得更高......
可是,在父母的这份狂热中,他反常地找不见任何的【欲望】。
‘父母’不疼爱他,也不是用望子成龙的心情在督促他。但‘父母’也不贪婪权财,他们的行为也不是为了掌控强大的他。
他们是再狂热不过的‘教徒’。
是可以把神也忘却,一心奉献给白教的‘疯子’。
在他理解了这一点后,他无比深沉地恐惧起了【白教】。以至于出自那里面所有人的话语,他都不相信,却也不敢反抗。
听从上层,支配下层,顺应更多人的意向行动,要为了这个整体不惜身染黑暗。即便深深恐惧着,也永远不能逃离,凭靠恐惧来【忠心】于这个畸形的整体。
那就是米佧纳的【白教】。
但他也不是木然地成为傀儡的,若不是他凭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灵性,他也坐不上今日的位置。可也正因为他只是假装麻木,所以在第一次接触圣女计划时,在认识【钢铁】与【虚无】两位圣女时,他的心中难以遏制地产生了悸动。
那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的,心脏被外界的事物感触到所发出的生命之音。
虚无圣女的力量是那么的强大,可她却又是那么的顺从、温和——这让米佧纳从她的身上见到了与自己不一样的【痛苦】。从而让他竭尽全力想靠近对方,想去理解。
当时的她跟现在的‘王座’几乎无二,那张绝美的脸庞找不见任何感情,带着一顶大圣女的冠冕,像肉身佛像般接受着白教的恶意与教徒的膜拜。
这么美丽的事物,却因为没有一颗与其相等的心灵,变得那么招人觊觎。
所有黑暗中潜行的恶徒,无不以恶心的目光舔舐这位高高在上的圣洁之女。
当他们却无一能够得逞——包括上一任的教皇。
保护那尊没有心灵的【圣洁之像】的,是浑身都由冰冷的钢铁铸成的一位圣女。她可能是白教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执行者,以咒布包裹全身,就像如今的米佧纳般,让人们看不见她的面貌。
不过若是她解开咒布的话,人们肯定会深吸一口凉气,然后庆幸自己没有惹怒她。——因为他们会看见一尊脸貌难认的、可怖的钢铁雕像,但她是活着的。
她是融合失败的产品,是‘怪物’。这样的人无法成为圣女,人们也难以接受这样一尊可怖的钢铁雕像。
可是由于她能够以法则展现的怪异面貌健康地存活着,也无需消耗粮食、只要持续吸食能量便可存活,还能运用能力这些特点,教会还是没有舍得将其‘销毁’重做,而是保留了她。
作为特别品,她与虚无圣女同属一个管理所,更常常会见面——所以保留了纯粹的人性的她,在见到那尊圣洁的【人偶】时,是那么地愤怒。
可她没有反抗——至少她知道明面上的反抗对白教是无用的。
当时刚刚开始加入圣女计划的米佧纳,可以从那尊钢铁人像难认的眼神里看见很多相似于自己的感情,而想必对方也是吧。
于是他与那位浑身由钢铁铸成的圣女,开始了不太一样的计划任务。他们开始或有或无的交流,米佧纳也常常应她所求的,带着【虚无】圣女出外游走。
等他开始对这段来往感到后怕时,他们已经正式结交。
米佧纳,在那一天晚上,第一次出现了【这样会影响自己在白教的存留吗?】之外的自问——这样是对的吗?
他翻来覆去,想了足足一夜也无法做出回答——他实在太恐惧庞大的白教,但他始终不知道如何说服自己。
这件事是对的——他对一夜无眠的自己如此说道,唯有正确的事情才会让他如此烦心。
他或许真的太孤独了......不管是在那日后对杰克还是对格吉尔时,他都无法说出自己心中的考量,生怕对方再难以忠心于自己。只有在见到那尊与自己一样的【怪胎】时,他才真正与其交心,尽管那是他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疲态。
她喜欢看书,然而钢铁的手掌容易划破一切电子仪器,却也被限制使用显像技术,于是他从外界中购买了她想看的纸质书。在花费了不少力气的同时,他却感受到了【踏实感】。
那时的他们还没有完全结交,他们只是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的关系,彼此眼神里都带着戒备。
可是在把书本递给她的时候,他发现她眼中的警备忽而消失了——她如此渴望外界的一切,连带给她书本的是一位执行者这件事都忘了。
总之,他对暂时放弃仇视自己的钢铁圣女产生了一些兴趣。结果在偶尔的交谈与互动间,他不自觉地暴露了自我的内心。
有一次是他一直记得的——那时的钢铁圣女与他相识不久,偶尔搭得上话,所以在那一天她那么说了。
她凝望着靠在她身边接受他抽血等例行公事的虚无圣女,却对他说:
“你一定很孤独吧。”
“不。”当时他面无表情,机械地做着自己的任务。
“从眼神跟动作里就看得出来,你不管做什么都非常‘蹑手蹑脚’,却跟白教的偷偷摸摸非常不同。我想你应该不把白教的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只是活在这里面,你也成了‘贼’。但你不想做‘贼’,对不对?”
“......”他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第一次地失误弄疼了虚无圣女,引得对方皱起眉头来。他盯着【钢铁圣女】,一字一顿地说:
“若不是因为这里没有录像设备,我不会让你活下去。”
“呵......”她轻轻抬起头,像是弥补自己钢铁的眉毛不能运动这一点。她笑了,他看得出来。
其后,他第一次有些慌乱而急躁地结束了这个日常,并后悔起了自己的失言。
但......她说的是对是错呢?
这个问题,米佧纳在很久之后才敢笃定地对自己说出答案。
但一切的改变却是在很早的时候开始了。
跟钢铁圣女结交后,【保护】虚无圣女的任务也被委托到他身上来。尽管一开始抱着‘这个女人把握着我的把柄’这样的想法,但后来米佧纳却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喜欢】这么做。
尽管那时的虚无圣女还不是他的妻子。
但是,非常奇怪。
不知道是跟钢铁圣女学会了看一些不属于白教经典的世俗经典书籍的原因,还是......
米佧纳,他感受到自己变了。
然后,那之后的一切就理所当然了。当时的虚无圣女已越来越美,渴望着将其拥入怀中的不仅仅是普通的教内人士了,当时的前任教皇居然也开始往她的住所跑......但出乎教皇意料之外的是,不仅虚无圣女的大床上睡着一尊钢铁人像之外,虚无圣女的房间里还安插了大堆摄像头。
发自于米佧纳当时无法理解的嫉妒心,教皇以大圣女即将成熟,为了良好的仪态不适合由男性工作人员接触其日常这种所有人都想反驳的理由,把虚无圣女的住所与所属研究所内的人员通通换成了女性。
而米佧纳与钢铁圣女讨厌的摄像头,也终于被拆除了。
但米佧纳也随之被调离并升职,不能再负责虚无圣女,钢铁圣女更是被命令要其蒙上咒布去执行圣女任务......
荒谬!
接到人事调动通知的米佧纳,在送走使者后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心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尽管他不太能够了解,但他也明白此刻的只有教皇能够随意直通虚无圣女的闺房,而他居然为了这种不关他任何事情的......部分,感到......愤怒?
他难以接受这个场景,在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态下。
他决定动身去寻找钢铁圣女,他们必须做出什么抉择——但就在他推开房门时,浑身蒙上绷带一样的咒布,带着假发并披上圣女白袍的钢铁圣女便站在他面前。
他们如此地相近......他在那一刻终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也不想否认的共鸣。
然后,钢铁圣女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出自己的计划——可怕到米佧纳应该直接去举报的。
但他没有。
在那一天,他生平第一次的......把对白教的恐惧,压在了个人意向之后。
在人事调动的当天晚上,钢铁圣女直接冲入教皇的房间,而米佧纳是那一天监视她的人——他却背对钢铁圣女,让其打昏了自己。
然后,那一晚,教皇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哀嚎——所有的护卫马上便赶了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钢铁圣女倒在教皇的血泊之中,而教皇......再也不能人道。
本该是非常一目了然的结局,但对钢铁圣女的处置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新的教皇借机血洗其他党派上位,还未恢复元气的旧教皇死在了病床上,钢铁圣女更是没有被执行死刑。
但是,新的教皇却也没有如此轻易放过钢铁圣女——在意识到钢铁圣女拥有的强大实力后,他命令她以她的力量为其卖命。
而作为报酬,他不会让任何人侵害到虚无圣女,并让虚无圣女坐上众人仰望的大圣女之座,直到其身死为止。
显然,新的教皇更有野心,也更强大。受了伤害的钢铁圣女很难再与其对抗......更何况他的条件是那么地诱惑她。
尽管他要她学会杀人。
但......她答应了。
米佧纳与其最后一次的交谈就在那个梅雨天里,她穿上了漆黑的执行者装扮,背负着巨大的兵器跟他说明一切并告别。
她对虚无圣女,她对自己的妹妹......最后的保护,便是出卖自己的灵魂。
米佧纳愕然地望着即将成为杀手的她,怎也没法开口接话。可是她却似乎早已料到全部,只‘微笑’着把自己的妹妹交给了他。
“如果有朝一日能够解救她的话,米佧纳,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自己的感情。然后......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为其起个名字......不管怎么说,大圣女或者实验编码都不是一个人该有的名字。我想为其起名‘恩雅’,这是绝美的歌颂的意思。她应该歌颂世间美好的一切......而不是在这里当白教的金丝雀。”
那个雨中的清晨弥漫着尘土的气息,钢铁圣女最后的话语夹杂在其中,让米佧纳当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东西珍藏起来。
之后的时光里他们再也没有交谈过了,两人各自的职责全然不同,能够遇上的时间都没有——米佧纳既然要忙于各种圣女的计划,还要负责其他外务部分,每天都焦头烂额地忙碌着。
而钢铁圣女......则已经开始变成了组织里最让人恐惧的执行者了。她屠杀过的叛徒与外敌可能早已超过三位数,而且还都平均是神官级别的敌人。
甚至......包括了叛变的圣女。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米佧纳在走廊上见到了‘一脸痛楚’的钢铁圣女,她走路一摆一摆的,还失去了差不多半边身体。他上去想跟她说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朝其看了一眼,却也什么话都没说。
两人就此擦身而过,仿若陌生人一般。
后来他才知道,那次是钢铁圣女追杀一个叛变的圣女结果被其重伤,人们都认为她已经差不多成为废物了,教皇为此还感到烦恼——这让米佧纳感到非常紧张,可是他却怎也找不到钢铁圣女了。
失去了力量的她怎么样了呢?她是否还活着呢?她是不是知道恩雅的现状呢?
米佧纳全然不知道。
但他能够理解的是——钢铁圣女恐怕此生再也不会见恩雅了。
不仅是忙碌,或者是其他身体原因,钢铁圣女应该还恐惧着吧......恐惧着恩雅的反应——不再是虚无圣女,而是恩雅的她,却是再也记不起钢铁圣女了。
那么,钢铁圣女爱着的妹妹还存在吗?米佧纳不禁自问道。
而且,染脏了双手的钢铁圣女,恐怕是再也不敢让自己出现在恩雅面前了吧。
是的,那时的米佧纳已经帮虚无圣女取回了为‘人’的资格,甚至......他已经娶回了她当时......在帮助恩雅重掌自我一事之中他所投入的情感,不知不觉中便超过他的想象。
不同于冰冷、像他一样习惯隐藏的钢铁圣女,恩雅却是那般的纯净、不做作。只是站在她的面前,米佧纳便难以自控地相信起了美好。
可也更恐惧起了白教。
在钢铁圣女走后,时间又过去了不少——他慢慢跟恩雅互相‘教导’感情,甚至变化到了相爱。
那个过程,与其说是他在教导她,不如说是被她诱导向了她的方向——米佧纳对这样的变化哑口无言,却已经难以自拔。
这是‘恶果’吗?他这么自问道。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教恩雅如何自我封印——失去力量的大圣女显然也失去资格。
然后......他也不知道那位善于心计的新教皇有没有看出这一点来,就被再次升职,并赐婚了。
【或许他看出来了吧?但比起应允了钢之圣女后而不能再动的无之圣女,倒不如掌控一个天才神官吧?真是可怕啊......如此一个‘理智’的教皇。】
只如此稍微想深刻一点,米佧纳便会吓得自己出一身冷汗。
他越来越软弱了......也越来越难以自保。
在这个漩涡之中,他不知何时,除了要保护好自己不被卷入深渊之外,竟然还要开始保护其他人......
是的......他一定要保护恩雅......
也一定要保护她的孩子。
而他所理解的、从钢铁圣女身上学来的保护,便是不惜牺牲一切......献祭自我的灵魂,染脏自己的双手,燃烧自己的所有也要对恩雅永不背叛的衷心。
【当钢铁圣女不在了,那么就由我来保护这个家......恩雅......不管做出怎么样的事情来,我都不会让这个家崩塌,我拿自己的灵魂发誓。】
所以,米佧纳开始调用起了自己以前暗中培养的势力,开始用更加极端的手法试图上位——而这时他已经有了以前拉拢的,跟自己一样表里不一的疯狂者,跟以施恩的方式让极端的重义者为己所用的......
两个【实力】。
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在【白教】这个庞大的集体决定舍去他这带来灾祸的细枝末节之时,有自保的实力......
有保护自己身边人的实力......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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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佧纳是很多次在旅途中回忆起钢铁圣女的,他也不止一次想询问恩雅——“你还记得钢之圣女吗?恩雅。那个为了你燃尽了一切的女人。”
但他的心中却总是存在着一份不安,那份不安让他不敢开口——他也害怕听见答案。
“我错了吗?”不知何时开始,米佧纳的内心否定起了自己。
“我明明发誓保护,但恩雅居然如此憎恨我吗?”在地下教会里,看着自己跟恩雅抱着孩子,一家人发自真心欢笑的相册时,米佧纳那般想道。
他不是不能理解恩雅眼中的【自的......可为什么呢?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靠在天之马的背上,米佧纳昏昏沉沉地零散回忆着,始终不能得到答案。
而他身后远方的地平线,太阳已快被黑暗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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