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第22章

    十三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片被金属管状物分割开来的苍白。
    他随即一个激灵弹起了身，双手不停地在自己身上乱摸了起来，像是不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还健全一般。
    在混杂着惺忪的恍惚缓缓褪去之际，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接着，他脸上的表情猛地一僵，立刻转化为了焦急。
    可想了半天，他还是想不起来这份让自己如此焦急的缘由。
    他索性摇了摇头放弃了，接着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不足三十立方的牢笼之中。
    十三原地转了一圈，又轻轻地踩踏了几次脚下的地板，用以确认环境的情报。
    四方和头顶，皆被一根根比手臂还粗的金属管状物牢牢锁死。每根管柱之间，只留下了几厘米的空隙。除此之外，便只剩下脚下这一片无垠的白色大地，以及那片连境界线都和大地融为一体的苍白天空。
    “这里是……哪里啊？”他不自觉地伸出了一只手，试探着移向了那些黑色的金属管柱旁。
    然而，当他的手指刚触碰到栅栏上时，就被自指尖导来的一阵电流般刺激击退了。一时间没能维持住平衡的十三，便顺势摔在了地板上。
    “这……”触觉的回馈非常真实，十三望着仍在微微发麻的手指，不禁陷入了一阵迷茫之中。
    只凭他自己，怕是没办法搞明白现在的情况的。
    不过好在这个牢笼不算大，望着自己手掌发愣的十三，没一会儿就发现了牢中的一个异常之处。
    余光所见，在他的左前方——接近牢笼角落的那个地方，似乎有一抹奇怪的颜色。
    十三赶忙凑了过去，绕着那片仿佛扭曲了光线的颜色仔细审视了起来。
    直到他把眼睛瞪得都有些发酸了，才勉强辨识出了这片区域之所以会有些奇怪的根源所在。
    举个例子来说，这一块区域里存在着一个透明度无限接近零的东西。
    而之所以泛指成“东西”，是因为十三根本就看不清它的全部轮廓。
    “呼……”得出结论后，十三稍微舒了口气。
    他再次打量了一番四周，确定了没法再得到关于这个空间新的情报后，便咬了咬牙，伸出手摸向了那个透明的物体。
    第一感觉是，在接近那个物体之后，空气中的阻力稍微变大了一些。
    然而还没等十三反应过来，他的大脑中便突然迸发出了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唔……”当他意识到去做出些防护动作时，也已经为时已晚。还没坚持一秒，十三就又摔回了地面之上，无法自控地抽搐了起来。
    若是形容的话，这种痛楚就仿佛是脑浆被一丝丝地吸出去了一般，十三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如同“脑容量减少”一样的错觉。
    可不管进程如何，他始终都没有失去意识，也没有失去绑定神经的痛觉。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三十秒，在胃袋里翻滚着的酸液涌入十三的嘴中时，这份痛觉又猛然消失了。甚至连那种若即若离的幻痛都没有引发，像是不曾发生过那样，没留下一丝痕迹。
    不过，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光景已经发生了改变。
    原本那透明度无限接近零的物体，如今变成了一个少女的形态。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连衣裙，跪坐在牢笼的角落之中，四肢被锁链紧紧地锁在栅栏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十三。
    十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愣了一会，接着咽下了嘴里的酸水问道：“……你是谁？”
    一连等了十几秒，少女没一点反应，甚至连那淡金色的瞳孔之中都不曾闪过一丝光芒。
    十三见状，稍微移了移身子，之后他发现，少女刚刚注视着的并不是他，而是隶属于他刚刚那个方向的“正前方”。
    “喂，”十三用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能因为突然出现的这个“狱友”是个人类的形态，让十三继而产生了一种可以沟通的错觉。此消彼长下来，竟然神奇地抹消了他心中因未知而生出的些许不安。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他连续晃了好几个来回，这个少女还是没一点反应。
    “啧。”十三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稍微犹豫了一会。
    下定了决心之后，他便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冒上了再一次体验那种痛觉的风险，缓缓地将手伸向了那个少女的脸颊。
    幸运的是，这次十三既没被电，也没再被“吸脑”。指尖传来的触感，是一股冰凉的柔软。
    意识到并没有痛觉产生后，十三便睁开了眼。想了一会儿后，为了激起她的反应，他又戳了几下少女的脸颊。
    再来，十三的脑中便突然响起了一阵模糊的声音。
    “同——类——”
    之所以说是“一阵”，是因为这个声音的发音过程就像是被无限拉长了一样，十三甚至连其主人的性别都听不出来。
    而且，这个词的发音，用的还是中文。
    十三一愣，随即左右看了看，再次确认这个空间里的确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之后，又盯向了眼前的少女问道：“是……你在说话？”
    少女仍然没有反应——这个“没有反应”指的是，她既没有呼吸，也没有眨眼，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若不是十三刚刚戳了她两下脸颊，发现少女确实有实体的话，估计他都要考虑到“这其实只是张三维图片而已”的可能性了。
    稍微等了一会儿，那阵缓慢冗长的声音再次回响在了十三的脑海中。
    “你是谁。”
    ——为了保护大家的视觉，请认准延长音的设定，我就不再打破折号了，因为写起来也比较麻烦。费了半天劲，整理出这三个被拉长了十多倍的字词发音的含义后，十三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不知道……”
    这次，他用的也是中文。但停顿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使用的语言比较生疏的缘故，而是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后，又自行回答道：“你是……同类。”
    “同类？”十三眯了眯眼，琢磨了一番这个词后，问，“你也是……地球人吗？”
    因为地球的人类和这个世界的人类长相差不到那里去，所以十三做出此番揣摩的基准是这个声音的用词。
    他觉得既然这个声音也会讲中文，肯定和地球也有点关系。
    “人类？”那个声音透露出了一丝疑问情绪，“不……我是……”
    拉扯了半天“是”这个发音后，十三脑海的声音中突然沉寂了下来。
    然后，那个坐在牢笼角落处的少女，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
    她的身体先是猛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她那暗淡的金色瞳孔也缓缓找回了应有的光芒。待其组建成了一双闪闪发亮的黄金瞳后，少女偏了偏头，望向了十三。
    “我是……”她缓缓地张开嘴，吐出了一声低沉的少女音道，“……谁？”
    “……啊？”十三神色一怔。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
    少女盯着十三看了会，之后瞥了瞥周围的环境，又问道：“这里……是哪？”
    “呃……”十三听到这句话，心中的不安又蹿升了起来，“你也不知道吗？”
    少女愣了愣，察觉到锁住她四肢的镣铐后，缓缓道：“我……不能在这里。”
    她说话时，总是这么一副失神的表情。而这句话，也成功地让十三又回想起了藏在脑海之中的焦虑。
    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想到这，他随即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少女没回答。
    “那为什么会……来到这，你还记得吗？”
    “我……”少女像是反应迟钝一样，表情呆滞了好久才答道，“在……战斗。”
    “战斗？”十三眯了眯眼，“和谁？”
    “……入侵者。”少女答道。
    “入侵者……”十三低声念叨了一遍女孩的回答，接着问道，“是谁？”
    “……我不知道。”
    十三闻言咂了咂嘴。
    虽然这个少女似乎就是刚刚那个声音——因为她们用的都是中文，可她的记忆方面好像有着严重的问题。不仅没办法帮助十三整理现状，就连她自己为什么会这里都不太清楚。
    所以这会儿，十三正处于一个“明明很着急，可也无能为力改变现状”的阶段。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在在构筑这种“低龄化问题”时，显得非常得心应手。
    又思忖了一会后，十三皱着眉问：“那你对‘地球’这个词，还有印象吗？”
    “地……球……”少女幽幽复述了一遍，答道，“是你……记忆中的世界。”
    “……你说什么？”十三张了张嘴，错愕道。
    女孩并没有延伸说明的意思，而是在发了会呆后说：“我……忘记了一些事情。”
    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的，十三总觉得少女的这句话，比起之前好像更具有人格概念了。
    或者说，她的人格好像更稳定了。
    尽管她的表情还是那副失神的样子。
    见她这副模样，十三便赶忙整理着脑中的疑问说道：“那你再好好想一想。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怎么离开这里。”
    因为十三也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这会儿他的脑袋空空的，连面对着自己的双手时都会产生一股陌生感。
    “不行。”少女念道，“你的记忆太少，不足以让我理解未知区域。”
    “……我的记忆？”十三闻言，又想起刚刚少女奇怪的描述方式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记忆？”
    少女听后又怔了几秒钟，接着说道：“是你，用人格化意识触发了我。”
    十三张了张嘴，随即想到了刚刚被“吸脑”的场景。
    “你……”十三怔怔地问道，“究竟是什么人？”
    “我……”少女张了张嘴，随即低下了脑袋道，“我记不太清楚。”
    “可你刚刚……”十三舔了舔嘴唇道，“刚刚那种状态，就好像是……”
    十三没有说完，不过少女似乎是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快死了。”呆了好几秒后，少女看向了十三，“所以，你来了。”
    “……啊？”隐约间，十三好像听到了脑海中的一阵蜂鸣。
    她刚刚才说记不太清楚，现在又用上了这种笃定的语气，让十三很难准确地以她说的话做为基准判断出什么。
    这个少女的说话方式已经超出了“电波”一词能容纳的范畴，十三只觉得，她念出的中文明明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无比的陌生。
    “你，是同类。”少女盯着十三看了一会后道，“但是，不完整。”
    听了少女的话，十三又从那阵蜂鸣中回过了神来。他稍微想了想，问：“不完整……是什么意思？”
    “你和我，很像。”少女幽幽道，“不过，你……还处于，幼年期。”
    “幼……”十三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的外表，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嘀咕道，“我的样子……好像只比你小三四岁左右吧？”
    从声音上判断，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只不过她身材娇小，再加上被镣铐锁了起来，会给人一种看起来还很年幼的错觉。
    “不是，年龄。”少女接着说道，“是，存在构造。”其实十三很想让她解释一下“存在构造”是个什么意思，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凭少女这种让他不明觉厉的说话方式，估计就算是解释了，自己也听不懂。
    于是十三反复整理了一番两人迄今为止的对话，挑出了一个追问道：“你刚刚说，你快死了，所以我来了。是什么意思？”
    “你，接替，我。”少女答道。
    “接替你？”十三皱了皱眉，“接替你干嘛？”
    “成为……”说到这，少女又发起了呆。
    再次目睹了少女的这个模样后，十三突然产生了一种模糊的既视感。
    好像随着两人的对话，她总会频繁地发作“回忆症”，记起些什么来。
    整理完脑中凭空出现的情报后，少女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唤醒我。”
    这句话在十三听来有些别扭，琢磨了半天，他才勉强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因为少女没有在句尾使用表示变化完成的助词，才会让这句话显得那么突兀。正确的表达方式，应该是“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唤醒我了”。
    ——而之所以十三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为什么？”于是十三问道。
    “让你，变得完整。”少女低声念道。
    说着，她那璀璨的金色瞳孔中，总算是摆脱了一丝呆滞的失神。
    而随着神态改变后的一言一语，都俨然透露出了一股世外高人的形象。
    “我……”十三吞了口口水，倒也没强迫着自己去理解她的话。他想了想说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少女听后，稍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在纠结措辞。沉默了半晌后，她看向了十三说道：“这是，源程序的指令。是她，将你编译进来。不过，疏导效率太低。剩余指令，尚未转换完成。”
    听了少女这段话，十三突然回想起一种叫“程序员”的职业。
    然后在一连串的发呆后，他居然神奇地理解了少女表达的意思。
    “那，我要怎么离开呢？”他问。
    “执行源程序编译的指令。”
    “你的意思是……”十三想了想道，“我们现在只能等剩余的指令编译完成吗？”
    “不用。”少女说话时有着明显的卡顿，“源程序的，执行结算，落后于我。”
    “……什么意思？”
    “我把，根目录权限，共享给你。便无需，继续编译。”
    “共……享给我？”十三舔了舔嘴唇问，“怎么做啊……”
    总不能是……往自己脑袋上插几根数据线吧？
    “让你，变得完整。”少女再次这么说道。
    绕了半天，十三发现自己还是没能跳过这个问题。于是他只好叹了口气问道：“怎么样才能让我变得完整？”
    少女听后，又陷入了冗长的当机之中。
    不知为何，十三突然产生了一种“真是难为她了”的愧疚感。
    选择好措辞之后，少女便开口道：“以生物角度解释，我们的，等级相同。但你的构造，有很多缺陷。如果不更换载体，这些缺陷都不可逆。”
    “更换载体？”十三听后一怔，“是让我……换个身体用吗？”
    “元素载体，会受到其他元素干扰……将载体实体化的话，也会让你下达的指令执行速度产生物理延迟。”少女摇了摇头，否认了十三的猜想。
    “呃……”十三不禁觉得有些头痛。
    当然，这不是比喻，他的脑袋确实开始了隐隐作痛。其原因是因为，少女所说的这些话，他稍微想一想都能理解含义。
    但脑神经为此付出的代价可就不一般了。
    形容一下的话，差不多是让他在几秒钟之内回想起好几年才能记下并融会贯通的知识量。
    讽刺的是，这也碰巧证实了少女的话。
    目前的这个“载体”，确实很弱。
    不过……
    “可……我是人类啊。”十三说道。
    虽然他连自己究竟叫什么都不知道，但十三还是挺纠结于这个种群身份的。
    少女听后一愣。
    ——不得不说她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
    “你的人格就是掌控根目录权限的最大缺陷。虽然将你写入进来时屏蔽掉了一部分，但并没有处理干净。如果你选择保留这些，会让你在执行指令时产生偏向，这将会引发一系列难以处理的连锁事件。”少女眨了眨眼道。
    “嗯……”十三点了点头说，“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要让我去拯救世界……什么的。”
    少女没说话。
    “可这些……”十三看着眼前的少女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语境虽然谈不上不负责任，可也准确地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诉说了出去。
    少女想了一会，说：“确实，我也不知道，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不该留在这里。”十三稍微眯了眯眼，远眺着牢笼之外的空白道，“再说，我好像也不厉害，这些大事还是你们自己做比较好，我帮不上什么忙。”
    “我明白了。”少女点了点头。
    少女轻易地就接受了十三的说辞。
    她双目放空地思忖了一阵，随即转口道：“除了你的载体和人格之外，你身上最大的缺陷，是《盈亏决》。”
    “……盈亏决？”听到这个似乎有些陌生的词语后，十三又回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按照它目前的存在形式来分析，这是一种武学心法。可能是源程序筛选对象时使用的查找条件不精确，才会把你送过来。”少女轻声说道。
    “就是说……有可能是你们搞错了？”抓到重点的十三如此问道。
    “嗯。”少女应声道，“《盈亏决》是对我存在构造的理解、拆解以及再构筑。不过，只有一部分适用于生物。”
    “什么意思？”“如果将你的载体改造成和我一样的话，也算是在执行了你的意愿的同时，执行源程序的指令。”少女幽幽道，“不过，以生物的形态达到和我相同的存在构筑，可能会给你带来毁灭。”
    十三听后一愣。
    “但也正因为要维持你的生物形态，为了不让你崩溃，我只能修改你的根目录。逐个路径地传输，还是需要你自身的转录和翻译才能够完成。”说到这，少女稍微顿了顿，“这大概……需要花费一段很长的时间。”
    “……多长？”
    “修改根目录并不耗时，但让所有分子接收这串信息就不同了。”少女解释道，“也许，即便你的生命走到尽头也没法完全接收。”
    “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十三喃喃道。
    少女盯着十三那张有些泛白的脸看了良久，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以我这个刚诞生不足十分钟的人格来推断，只要我修改了你的根目录，你应该立即就能离开了。”
    “……啊？”十三怔了怔问，“为什么？”
    “因为源程序读取你的存在时，会从根目录开始。而且……”少女看了看四周的苍白光景道，“现在的我们，结构上还是有些不同的。就算我获得了以你的认知构筑的实体，也是以你的沟通逻辑和你交流，但让结构不同的存在之间无时差地传递信息，还是非常耗费……能量的。”
    “嗯……”十三沉吟了一阵，跳过了那些由他的知识创造的难点问，“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如果你想维持生物形态，又想回归物质世界……没错，你只有这一个选择。”少女答道。
    “那就麻烦你了。”十三颔首示了个意。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占了人家很大便宜。
    “具体……该怎么做呢？”摇了摇头后，十三又问。
    “握住我的手。”少女说。
    十三随即握住了她那支被拷在镣铐上的右手。
    “我没有相关的记忆，所以不知道这种程度的改写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反应。”少女眨了眨眼，“请你做好该有的准备。”
    “……嗯。”十三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少女，十三又回想起了刚刚那种恶劣的痛觉。
    犹豫再三，他决定说点废话分分心。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你有名字吗？”想起了她刚刚对自己的描述，十三及时地改口问道。
    “应该……没有。你的记忆里找不到和我相似的存在形式，”少女说道，“否则，我也不需要从你的知识中筛选出这些复杂繁琐的名词来解释这件事了。”
    “是吗……”
    “那……你呢？”少女接着又问，“你回想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十三听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是吗……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啊……”少女也模仿着十三之前的语气，轻叹道，“按照你的记忆，这种时候，似乎是要露出这种表情的。”
    十三循声看去，发现少女脸上正缀着一抹生硬的苦涩微笑。
    她的皮肤不算太白，像是营养不良，或是长期没受过太阳滋养那般，稍微有些发黄。发色也同样，虽谈不上杂乱，却又和整洁光亮的银白相差甚远。
    仔细看看的话，少女除了瞳孔的颜色外，全身上下包括穿着都是这种颜色。
    就像是得了白化病一样，看久了还有些渗人。
    “你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吗？”十三突然觉得这么盯着人家看有些不礼貌，于是又找了个话题道。
    “我不知道……”少女摇了摇头，“虽然根据你的记忆，我可以整理出一点关于自己的信息，但也都是零星片段而已，帮不上什么忙。”
    听了这番话后，十三突然觉得她挺可怜的。
    “为了方便称呼，就叫小白怎么样？”于是他如此建议着。
    少女瞥了他一眼，说：“……随你吧。”
    “那……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谢谢你了，小白。”十三望向了两人交叠的手掌说，“我不能留在这里，因为好像还有人在等着我……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会考虑帮你一起拯救世界的。”
    “……我这个时候，”少女听后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应该说什么？”
    “呃……”十三也是一愣，良久才回过神来试探着答道，“没、没关系？”
    好像他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吗。”少女——小白笑了笑说，“嗯，没关系。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