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一个下午,空中开始飘起了一阵冰雨,本来缠绵悱恻的落英小镇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雨滴声,清歌撑起一把油纸伞站在院子里,帮那朵开的如火如荼的山茶花遮雨,一站就是三四个时辰,赫连琼楼在楼阁上静默的看着她,有些无奈她的随性与倔强。
“姑娘,我帮你撑会吧?”
空灵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忍心,便撑起一把伞走了过去,想要替清歌会,她有些不明白,姑娘从来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即使在她眼前血流成河白骨堆集,也不见得有怜悯之心,今日怎会如此怜惜这一株山茶花。
“不必了。”
空灵无声的退下了,自从那日在东临玉晨宫见过姑娘后,她便在心底恐惧姑娘,不敢有任何忤逆。
赫连琼楼依然悠闲的喝茶,目光淡淡扫过清歌撩拨人心的身影,他依稀能够感觉到她看那株山茶花时怔松的神情,跟默然的态度。
“那株山茶花有何特别,让你肯如此花费心思?”
清歌莞尔一笑,目色悠然静谧,像一池平静无波的湖水,澄明一片却让人倍感朦胧。
“因为喜欢。”
赫连琼楼浅淡一笑,大概明白了原因,她一直便是如此,在意的人倾尽所有去保护,不在意的便做到真正的漠视不理,世间种种在她眼里只有在意跟不在意之分,除此之外再无区别,从这点来看她或许也是简单的。
直至黄昏,空中的雨便停了,清歌收回了伞,递给守着她的空灵,纵身一跃,身轻如燕飞到窗棂上,利落的翻身坐在赫连琼楼身边。
赫连琼楼含笑斟了杯茶递给她,清歌接过一口喝完递回去,赫连琼楼会意,又给她倒了一杯,清歌握在手心里并不急着喝,微微晃动中,杯里的茶水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映照这她紫色眼眸,波澜四起,转头时看到桌案上昨日下的棋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的摆着。
“我本以为这世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没想到这下棋却次次输与你?”
清歌话说的有些许娇嗔跟埋怨,清歌的棋下的并非不好,只是遇到赫连琼楼便输的片甲不留,往往思索半个时辰落下一子,赫连琼楼瞬间随意一丢,便让她的棋子无一点生还的余地,都说下棋最能体现一个人心思缜密程度,以此看来她远远不如他。
曾经听闻他从来不理朝政,却能在半个月内夺得皇位,而自己多年来步步为营,才帮的墨璃险中取胜,如今帝位还岌岌可危,由此看来若他们为敌,输的定然是她了。
“在想什么?”
清歌烟波微动,朦胧的眸光掺合着昏黄的烛光潋滟生姿,飘然魅惑。
“我在想,若是我们为敌,我能在你手里过几招?”
赫连琼楼肆意一笑,揽住清歌让她伏在自己怀中。
“一招。”
赫连琼楼斩钉截铁的语调让清歌有些许不服气。
“我心思虽不及你,却不能一招就输吧?”
赫连琼楼拖住清歌的脸颊,覆唇在清歌额上吻了一下。
“我说的是,我一招会输给你。”
清歌哑然失笑,不解的瞪着赫连琼楼,等他解释。
“谁先动情,必将是输的一方,所以一开始我便输给你了。”
清歌默然沉思,肌理隔着衣服紧贴,依然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情,她无时无刻不在冥思以后没有她的日子他该如何,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南宫雪能在她离开之前,研制让他们彼此解脱的药。
入夜,一天的雨下来,空中湿冷的气息伏地而起,看着桌案上堆集如山的奏折,墨璃揉了揉眉心继续翻阅。
“皇上,叶先生来了。”
墨璃合上手中的奏折,一脸的疲惫。
“让他进来。”
“是”
御书房的宫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让墨璃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叶傲然大步迈进来,跪下行礼。
“先生无需多礼,深夜到此,可是有事?”
叶傲然起身垂立,脸上是深谋远虑的淡定与从容,无喜无怒的脸庞上依然随性,可就是这样随意蔑视天地的姿态下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智慧,墨璃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他的筹划,他不可能短短半年的时间,就能将君权从徐家夺回。
“叶某曾说过要辅佐皇上夺得天下,但皇上似乎没有了原先的雄心壮志。”
若是他人感如此妄言指责,墨璃早就一剑劈死了,但因为是叶傲然,他只能强压怒火。
“先生何出此言?”
叶傲然最擅于看人脸色,自然不难看出墨璃对他大不敬的愤怒,可他要的是他独霸天下,而不是在这一个动荡不安的东临束手束脚为一个女子分心。
“皇上不懂叶某的意思?”
叶傲然出口反问,这些日子,墨璃找个种理由让南宫雪出入皇宫,此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一个德行有失的君主,在向来循规蹈矩的东临,怎能立足,这一点墨璃怎会不知,但他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见她。
“朕的私事,先生也要插手?”
叶傲然的亦有所指,墨璃听出来了,明知自己有失,但作为一国君主,他自然不肯认错。
“哼,哈哈哈”
叶傲然仰天大笑几声,那笑声在庄严肃穆的御书房绕梁不绝的回荡,御书房里侍奉的宫人,一陈心惊胆战,纷纷垂头大气都不敢出。
“叶某自是不敢,如今东临已经逐步安定,想来我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在此叶某请求皇上放我离开。”
墨璃看叶傲然跪在地上,若是他没有记错,这还是叶傲天第一次如此愤然决绝的给他行这么大的礼,足可见他必走的决心。
“先生真的要走?”
叶傲天咣当一声磕头下去,那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是”
简介的一个是字脱口而出,墨璃深不见底的眼眸漆黑一片,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罢了,朕允了。”
叶傲天又是一个响头,随后拂袖退了出去,墨璃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沉目冥思。
“月稍”
轻声一唤,一阵风吹衣襟的声响后,月稍飞落到墨璃七步之外,无声跪下。
“此人留不得。”
月稍愕然愣住,侧头看了看已经步行到宫门的叶傲然,心中无限感慨。
“月稍懂了。”
月稍提剑消失在御书房里,逐步追了出去。
因为天阴沉,周围几乎漆黑一片,东临宫外的树林里,不时的传出呼呼的寒风声,叶傲然嘴角轻笑,住足立在风中,墨色衣袍被寒风卷起撕扯着。
“既然跟来了,就不必藏着了。”
叶傲然话音未落,一柄剑架在了脖颈上,因着天黑,月稍看不到叶傲然脸上的表情,却从他平稳的呼吸中察觉到他此刻的平静,面对死亡都如此心平气和的人,真是世间少有的令人敬佩,月稍剑下早就数不清究竟死过多少人,却在这一刻有些许不忍心,她不明白自己的不忍心是来自倾佩,还是来自对杀人的厌烦。
“先生既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还要开罪皇上?”
叶傲然侧头看了月稍一眼,在无光的夜晚,月稍既然能看清他眸中的光泽,心中着实惊了一下,手中的剑有些颤抖。
“他早晚不会留我,既然这样何时又有什么区别,奉劝月稍姑娘一句,能脱身尽早脱身吧。”
月稍手中的剑此时像千金一样的重,她第一次茫然,眼前的人究竟该不该杀,最后经过一系列的内心挣扎,还是收回了手中的剑。
“你走吧。”
脖中的剑移开后,叶傲然沉目盯着月稍许久。
“你是想请示姑娘,再做决定杀不杀叶某?”
月稍惊愣住,他虽然跟叶傲然见过数次,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可即使这样,他也可以猜中她心中所想,这人难怪姑娘与皇上如此重视。
叶傲然移步靠近月稍,抓住了月稍手中的剑,在月稍愣神之时,手中一用力插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月稍惊恐的抽掉了手中的剑,茫然的盯着叶傲然。
“先生何故如此?”
叶傲然倒在地上,手掌捂住不断喷血的位置,冷哼一声便失去了意识,月稍附身用手指抵在叶傲然鼻息之间,心中一震,察觉到叶傲然已经没有了呼吸,便提剑消失在夜幕里。
月稍刚刚消失,便有几个黑影从树林里出来,一脚将叶傲然踢翻过来,同样试探他的鼻息,确定真的没了呼吸,才飞身离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本来已经没有生机的人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点住自己还在流血的胸口。
“大哥你没事吧?”
叶悉天突然出现在树林中扶起了叶傲然,叶傲然虚弱的咳嗽了几声,看了看自己胸口的淌血的伤口,若不是自己刚才计算精确,又借着夜黑,把那剑插偏在心脏不到一寸的地方,怎会瞒过那些人。
“死不了。”
叶悉天搀扶着叶傲然离开,想到大哥为东临皇帝鞠躬尽瘁出谋画策,却要落的如此下场,心中难免为叶傲天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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