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这话不是闹着玩的,转眼就把明月扔到了浣衣局。难得还给明月留着几分脸面,没把她身份指明了,也幸得明月平日里深居简出,浣衣局上下只当新来了个宫婢,却不知道这其中的隐秘。
明月打小生活在宫里,却活的太过安逸。没破国前,是金枝玉叶的玉禾殿下,破国后,又被燕昭捧在掌心呵护。仔细算算,这个宫里能让她记起的,也不过是琉璃砖瓦,万人朝拜。至于那些阴私诡谲的事,向来也不会捧到她面前。
凤仪宫内的大殿正点着袅袅香烟,一缕缕的缠绵而散,只留下一室的绵香。
“你说,玉禾公主被陛下贬为宫婢了?”
皇后有些诧异,随即又嘲讽一笑,“真是蠢货。”
阿秋跪在地上,表情恭敬,“如今她没了陛下宠爱,还不是任娘娘拿捏?”
她背叛了公主,本以为能得皇帝庇护,哪想到皇上会发那么大的火,盛怒之下她也不敢去找死,只能转投皇后阵下。
皇后捋着鬓角垂下来的明珠,似是在笑,“殿下落难,本宫于心难忍,只有派人照拂一二,聊表心意。”
阿秋跪在地上没抬头,只是嘴角微微勾起。
浣衣局的日子不是那么轻松的,每日都要浣洗各宫的衣物,不仅是皇帝后妃的,还有宫婢内侍的。
明月刚刚流产不过一月,身子还没养好,小腹总是绞痛,更别提要整日在冰冷的水里浆洗衣物了。她打小是金枝玉叶,压根没做过这种事,只能一点点照着旁人来做,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啪”
掌事姑姑一藤条抽到一旁的木架子上,吓了明月一跳,“今天不洗完这一盆就别吃饭了,”
明月没吭声,只埋头搓洗着手里的衣物。
直到日落西山,明月才把手头里的活做完,两个手几乎被泡的涨白,腰也针扎似的疼。
等她慢吞吞走到膳房,却只看见一摞子的空碗,压根没人给她留饭。
明月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回了房间。
屋子里没有人,这时候难得休息,估摸着都去擦拭了。可明月又累又饿,浑身难受,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往榻上一躺,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间,仿佛有人拍了拍她,明月迷糊睁眼,发现是一个圆脸的小丫头。
“你没吃饭,是不是很饿啊。”说着,没等明月答话,她就掏出了一个馒头,塞到明月手里。
“快吃吧,不然一会儿被姑姑看到就糟了。”
明月眼睛有些涨涨的,酸涩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攻破而出。她捏着馒头,声音低低的。
“谢谢你。”
那姑娘笑了笑,“我刚进宫也常被姑姑责罚呢,熬过这阵子就好了。我叫妍秀。”
明月咽下一口馒头,她不常吃这种东西,难得吃一次只觉得堵的嗓子眼难受。可奈何腹中实在饥饿,只能大口大口往下咽。
“明月。”她轻声道。
也幸得旁人只识玉禾殿下,却鲜少有人听过她的小字。
“明月”妍秀学着她的语气又念了一遍,随即笑道,“放心吧,以后我会帮着你的,”
明月笑了笑,“多谢。”
她在这一刻竟无比的希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不用去面对燕昭,不用去面对国仇家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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