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给老夫人请安回来,宛可笙正走进院子,就看到一个小丫头双手环抱,垂着脑袋蹲在院子中央,抽耸着肩膀,嘤嘤地哭泣,她脸色一变,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碧青即刻说道:“奴婢这就去问。小姐,要把人带过来么?”
宛可笙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很快,碧青把那小丫头带了过来,原本那白皙俊俏的小脸蛋,现在是红肿成了一张大脸,脸上全是又红又紫的五指印。小丫头抽耸着肩膀,哭泣着说道:“四小姐,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太过分了……”
”到底怎么了?“宛可笙眉头紧锁,不悦地问道。
“小姐,呜呜呜,奴婢早上去洗衣房取小姐的衣物,经过花园时,莫名其妙被人狠狠推倒在地,险些掉进湖里。奴婢看着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就咬住牙爬了起来,没加理会继续赶路。谁知走到走廊上,遇到两个丫头,拦住奴婢的去路,奴婢左右躲避就是过去不,奴婢就笑着向她们问安,谁知她们就是故意刁难奴婢,讥笑辱骂奴婢和四小姐,奴婢忍无可忍就与她们分辨了几句,她们见奴婢还嘴,按住奴婢就打,还说要三小姐没张眼珠子,看不到现在大小姐是宛府里的天,三小姐以后天天去给大小姐请安!”
“哦,是这样的么?“宛可笙手指轻轻抬起小丫头的脸,再看看她那手腕上的伤痕,确实没有说谎。
“小姐,小姐平日去跟老夫人请安,这是孝道,是老夫人一早就邀请了的,可是小姐断没有道理每天非得去跟大小姐请安问候……呜呜呜,她们这不是明显在欺负人么?“小丫头哭得更伤心了,那眼泪如同掉线的珍珠。
宛可笙看了看她,叹气说道:“好的,我知道了。“紧接着又对素雨说:”拿点碎银子给她,带她下去擦红花油吧。”
小丫头得到了安慰,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跟着素雨默默走去,远远的,那娇弱的背影还有微微颤抖的动作。
宛可笙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望着碧青说道:“交代下去,从现在起,院子里的人,我没开口说话,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院子大门。”
“是。“碧青恭敬地回答道,只是神色间一闪而过的疑惑,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主子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素雨则是怨怒难消:“小姐呀!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你连这都要忍受?”
宛可笙笑而不语的看了看她,走到窗口坐了下来。隐隐间,宛可卿院里的萧鼓和戏子的唱腔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来。宛府大小姐是个戏迷,先前在大夫人的刻意管制下一直未能如愿,然而现在只要她一开口就没有被驳回的可能性,事事依从着她,很明显,大夫人和宛可卿已经兴奋得忘乎所以。宛可笙转过头来,看着那两丫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干着话,不忍心地说道:“素雨,不用急,咱们等着瞧好了。”
一切都在宛可笙的意料之中,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完全是毫无预兆的厄运。
先是也许皇太后会宣召宛可卿进宫的风声传了出来,这可忙坏了那对做美梦的母女,大夫人和宛可卿认为是时机到来,美梦成真了,立刻为进宫面圣领奖受封做一切准备,不仅仅是她们本人忙得不亦乐乎,听到消息的京城第一流的师傅带着各色上等料子亲自登门拜访,那时间,宛府里门庭若市,好不热闹!当匆忙地做好了一切准备,安静则兴奋地等待日子的到来。谁料到不到二十天,情况急速扭转局面,令人防不胜防。
皇家的宣召并没有光临宛家,反而是皇上将宛宰相宣召进宫,成堆的折子朝他脸上铺天盖地砸去,还带着怒气冲天的一顿痛骂。宛宰相一脸黑青地回到府中,首先疾步跨进宛可笙的院门,暴跳如雷地吼道:“可笙!你给我出来!”
宛可笙尽管听出了父亲的语气有些异样,但并不在意,只见她满面笑容地款款而来,说道:“父亲,您找女儿什么事?”
宛成峰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厉声说道:“你出的什么破方案?导致灾区更加慌乱!”
宛可笙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一扇一扇,一脸朦胧无知地问道:“父亲,可笙什么时候出了什么方案了?”
宛成峰眉头一皱,怔了一下,很快说道:“那个赈灾的良策……”
宛可笙那明净如水的凤眸睁得很大,一副幼稚烂漫的神态,说:“父亲,那赈灾良策可是大姐想出来的呀,您忘记了么?”
宛成峰一听此话,也瞬间睁大了眼睛,所不同的是,那是满满的惊诧,他克制住想要发火的怒气,说:“你这说的什么话?”
宛可笙微微一笑,漠然的说道:“父亲,您不是说大姐智慧超然,才华横溢,想出了这个十分了得的妙招吗?现在出现状况您难道不应该去问大姐吗?”
宛成峰又急又气,大声说道:“可笙,这方案是你说出来的呀!现在出了纰漏,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宛可笙一脸灿烂的笑容:“哦?是吗?父亲?我为什么要怎么做?”
宛成峰气急攻心,一时语塞。
宛可笙直直地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宛成峰,一字一字地清晰问道:“就凭我从小被父亲送到乡下丢进清远庵里,父亲对我毫无了解,所以我做的一切努力也只能成为父亲的心肝宝贝大姐的功劳,而出了不好的后果又必须要我来承担吗?”
宛成峰终于控制不了心里的怒火和惊诧,怒吼道:“可笙,你怎么可以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我可是你的父亲!”
“哦,是吗?那您要我怎么做呢?父亲?”宛可笙的神态里没有丝毫的不敬。
宛成峰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自然是想出解决灾区的办法来啊!”
“父亲,我从小就没在您身边,没能得到您的教导,我哪里会想出什么法子来解决那么大的难题呢?”
宛成峰听着这清喉娇啭的妙音却是实实在在令自己发狂的话,清晰地看着面前这位脸上满满是天真无邪的表情的女儿说出,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此刻万万不是发火的时候,如今还得依附与她。
宛成峰专注地看着宛可笙,语气平缓地说道:“可笙,父亲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是现在不是清理个人委屈的时候,你可知道,正是按照你出的那赈灾方案,一路实施下去,导致了灾区出现了很大的暴乱,虽说如今圣上派出了大军前去镇压,可这并非良策啊!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法子解决的,对不对?”
宛可笙微笑着说:“父亲,您太高看可笙了。我再重新一遍,我的确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宛成峰急得形象全无,双脚乱跺:“可笙!”
“父亲,我能站在这里与您好好说话,就是因为我是您的女儿,一直以来从心底就非常敬重您。但是,您别忘了,那套方案尽管是我所想出来的,然而我也只是一个从小在乡下长大,仅仅十三岁的女孩,您怎么会认定我就可以有那么高的智慧,想得出什么对的方案来?您宁可对我抱有希望,也不愿意去找一直恩受您的万般心血栽培出来的人吗?您何不试试去和宰相府里的那些亲朋好友?何不尝试着去找绝色容颜的大姐?更别说还有那学富五车的大哥?难道说眼下的情况,不正是他们报答您的时候吗?”
宛成峰听着这冰冷的话语,一时难以接受,竟然目瞪口呆地站在了那里,如同一座雕塑。而他的面前,毅然是宛可笙笔直的身躯以及那逼视着宛成峰的一双有着寒意的眼睛。
宛成峰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他怎么可能相信自己堂堂的大楚宰相,竟然会在这个女儿问得哑口无言?如此惊慌失措?而且还本能地产生一种直觉?感觉就算自己手段用尽,面前这个女儿也会无动于衷,不会告诉他一切的真相!或者说,她的确没有那么高的智慧?真的想不出什么真实有效的方案出来?不过也是,她也就是一个孩子而已,能想到前面的方案来也只是一次巧合罢了。现在惹出了祸端,自然是推得一干二净了。
宛成峰的心头涌出千丝万缕的情绪,突然他又感觉到了对这个女儿发自内心地隐隐内疚和丝丝不安,的确,他不得不说,自己在面对宛可笙与宛可卿这两个女儿的时候,对宛可卿的确过于冷漠,平日实实在在没有过多的关注过这个同样是他亲生的女儿。
良久,宛成峰口舌发干地说道:“你真的想不出好的方案来了吗?”
“是的,父亲,女儿无能。”宛可笙的凤眸里有着精光闪耀,神情是万般的真诚。
宛成峰失望不已地看着宛可卿,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唉声叹气地转身而去。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素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居然能理直气壮的敢和老爷唱反调,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四小姐,一直保持着泰然处之,自己却被吓得面色煞白,双脚打颤。而至始至终却没有听明白这父女两人的对话,只是她非常郁闷的是老爷来的时候是怒火冲天,走的时候却是……
碧青静静的走了过来,说道:“小姐,外面要变天了,我们进屋吧。”
宛可卿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边走边说:“是的,是时候该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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