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月已经跪在了宛景耀的脚边,额头上尽管流着血,但她那脸上的神色中却显出隐隐的兴奋。幸而早已知晓四皇子的玉佩并非真的会系着宛府上下的性命,之所以这么说,一是表现出对四皇子的重视和对皇家威严的敬重,二是用这光明理由,堂而皇之地进行行动!大少爷果真是足智多谋,世上少有的好男儿!他先就考虑到了两手准备,一旦四皇子的玉佩构陷失败,就这诅咒老夫人同样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明儿大少爷就会向老夫人禀告说出他俩人的事,老夫人尽管不是十分的喜欢大少爷,不过在今日可是她救了宛府上下,大少爷又是宛府嫡子,为了宛府的大局,老夫人也会同意,那么,老爷和大夫人自然也就会高高兴兴地承认了自己这儿媳妇了!
四小姐,您可千万别怪我,我模样生得比您好,却这么多年来一直卑贱的伺候您,可跟着您,连一天的好日子也没有过!
三夫人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看来,今日的天空突变,明显就是一个预兆,四小姐,你可做好了准备?
“大哥……大……哥。“宛欣兰拿着锦囊和宣纸的手,在递给宛景耀的时候,有着丝丝抖动,满眼疑惑地看着宛景耀,这图纸……
“怎么会这样!“宛景耀拿过锦囊和宣纸,一看,禁不住地脱口而出,一双眼睛恶毒地看着一脸茫然的芷月,难道是这小贱人根本没有按照交代的去做?
宛可卿随即接了过去,脸色也在一瞬间煞白!大夫人也凑了过来,只是一眼,把一个当家主母应有的风范一扫而光。
“怎么会这样……”宛可卿喃喃自语,重复着大少爷的话,愣在那里,手里的图纸滑落在地上也不知道。
滑落在地的宣纸,被工工整整地摊开,所有的人都能一目了然。
只见那宣纸上惟妙惟肖地画着老夫人的肖像,画像极为传神,连每一丝皱纹都一清二楚,威严慈祥的老夫人气势凌然地坐在大厅的主座上,眼睛里透露出十分慈爱,而老夫人的双腿上,二只粉拳一上一下,一张阳光清秀的女孩,红润中彰显出满满幸福的脸颊,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痴痴地看着老夫人!这不是宛可笙,还能是谁?
更惊奇的是,画像的下面毅然以浓墨小楷写着一首小诗!
人初生,日初出,上山迟,下山疾。
百年三万六千朝,夜里分将强半日。
有歌有舞须早为,昨日健于今日时。
人家见生男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
这字里行间无一不是流露出一片博大的孝心,感叹老夫人年岁已高的诗词,言辞间都是对老夫人的疼惜尊敬之意!
屋子里的丫头妈妈们,二夫人,三夫人以及老总管,无一不是感叹不已,震撼不小,那双双投向宛可笙的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敬意!宛府四小姐,难怪一回来,就深受老夫人的喜爱,原来是用一颗赤子之心来对待老夫人!
大家好像是同时又想起刚才大少爷和大夫人说的那句“为什么是这样?“不由得对这一个是宛府当家主母,一个是宛府嫡子大少爷产生了其他想法。
突然,听见碧青一声惊呼:“大少爷!您怎么可以……”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宛景耀——四小姐的一个丫头,倒在大少爷的身上!大少爷的手,竟然还做出想放在那丫头腰上的动作来!
原来是芷月一见宣纸已经打开,认定四小姐今天难逃一劫已成定居,她也用不着再演戏,借大少爷不失时机的一句话,她已站在了大少爷的身边。然而,当她亲眼看着那张自己亲手制作的宣纸,却活见鬼的变了模样,心里旋起了大浪,又因刚才一连串的演戏,却也带有一份对宛可笙的愧疚,再加上现在内心里对大少爷的憧憬爱慕之心,还未完全冷却,在这多重热浪的冲击下,竟然有些昏昏糊糊,身子禁不住一软,倒在大少爷的身上,而她的手,却不偏不倚地垂掉在大少爷腰上的一个荷包上!
“咦,大哥,这荷包不是芷月绣的么?您怎么会有我丫头的荷包?“宛可笙看着脸上有着难堪的宛景耀,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呼道。
宛景耀原本就十分诧异这宣纸的变化,心里也在怀疑芷月,然而又不能在这里露出询问的破绽来,正在纳闷,为什么今天的双保险却依然不见预期里的效果,四皇子的玉佩,并没在那盆玫瑰花里找出来,本来是诅咒老夫人的宣纸,却变成了大大的孝心!然而,这贱婢却在这关键时刻,倒在了自己身上!
“小贱人,你干什么!大哥的身子岂能在你能靠的!“宛可卿一见这狂风暴雨般的转换,第一时间冷静了下来,很快从大少爷身上拉过芷月,丢在了地上。
“大哥,您还没告诉大家,您身上怎么挂着我的一个丫头的荷包?您们刚才看到宣纸的第一时间,冲口而出的“为什么会这样?”这话是什么意思?芷月那丫头怎么就倒在了您身上?四皇子的玉佩,您到底有没有找到……“宛可笙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不等宛景耀开口辩解,立马在素雨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苍白着一张脸,给老夫人福了福身,说:“老夫人,请您看着可笙对您的一片孝心份上,成全了大哥吧。大哥想必是第一天回府,见到芷月这丫头就已经上了心,芷月虽然只是一个丫头,可也是宛府里面的丫头,身份也低贱不到哪里去!”
“四妹妹,你休要胡说!这荷包,不是你送给大哥的回礼吗?”宛可卿似乎已经头昏眼花了,但她还是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咦?我几时送了荷包给大哥了?我的回礼不是那台歙州龙尾砚么?再说了,就算我要送荷包,我是大哥的妹妹,也该送鹏程万里或者金蟾折桂,送个鸳鸯戏水算什么?”
“你若是和大哥两情相悦直说就是,何必阴奉阳违,虚以为蛇?你是不是很奇怪,你明明按照大哥交代的,明明放的是诅咒老夫人的画像,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你明明把一个玉佩放进了花盆中,却根本找不到?”
“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
宛可笙一连不换气地说道,声音不大,但足以震撼住了屋子里所有的人。老夫人神情巨变!众人身子全都一僵!目瞪口呆,不敢呼吸地定在原地。楚慕真却是越发对这古怪女孩有了兴趣。他往宛景耀身上望去,这宛景耀中了哪门子邪了?一个没成亲的大少爷,刚从外面回来,就居然看上了妹妹院子里的丫头,这人还能不能在以后担起大任?
宛可卿,宛成峰以及已经被惊醒过来,跪在地上的芷月,三个人微微张着嘴巴,面如死灰,毫无反击之力。
话一落音,宛可笙整个人就软了下去,倒在了碧青的怀里,脸上的血色渐渐消失,嘴唇也明显泛白,手掌心里的白净纱布已经有了丝丝血迹!
大夫人猛然醒悟到了四皇子还在一直看着这场凌乱的戏,立刻冷冷的说道:“景耀,你也真是的!什么人的东西都敢收下吗!”
宛景耀低下了头:“母亲,我当时哪里会考虑那么多,看着这荷包漂亮,以为是四妹妹的回礼,便收下了。”
推的一干二净?想得美!宛可笙微微睁开了眼睛,有意无意地举起纱布包扎的手,脸上显出泪光闪闪:“大哥,你不该受人迷惑,听信谗言,误以为妹妹不会成全你们……你对妹妹万般的疼爱,我正不愁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知道了大哥喜欢我这丫头后正准备禀报老夫人,给这丫头准备嫁妆……然而,大哥……你怎么能对妹妹下这么狠毒的手……”宛可笙的声音虽是微弱,但字字清楚,泪水满满包了一眼,一副失血过多,但还在努力支撑的状态。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宛成峰,说道:“父亲,芷月是我从彦城千里迢迢带回到京城来的,我有义务为她找个好归宿。既然大哥喜欢她,她也痴心一片,我恳请父亲成全他们。”
她又看了一眼无路可退的楚慕真:“芷月尽管是个奴才,可是跟着大哥做个姨娘还是可以的,大哥以后可不能辜负了她,否则传出去也会影响大哥的名声。”
宛景耀的声音显然不再中气十足,焦急起来:“你的心意我领下了,不过……”
四小姐在这个时候还一心为背弃主子的奴才一一求情,在场的人,还有谁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可真是猪油蒙了心!素雨毫无察觉地审视着屋子里的暗暗交头接耳的丫头妈妈们,只见大多数人的面色有着复杂的表情。
二夫人眉头一挑,音量稍微放大了几分:“大少爷,你就不要越描越黑了!你随身戴着把芷月这丫头绣的荷包,以及芷月丫头刚才强烈引导大家注意花盆和花瓶的行为……你该不会认为满屋的人都是瞎子和傻子吧!”
大夫人一听,立马恨恨地看了一眼二夫人,恨不得此刻能把这多嘴多舌之妇千刀万剐!
三夫人脸上原来的担忧明显温和了几分,默默的关注着宛可笙,这孩子今天确实受苦了,也的确需要这样以柔刻刚才能反败为胜啊!
宛景耀大腿一软,身子微微晃悠了一下,他太小看宛可笙了!他原本是想要让芷月安心为他做事才带着这个荷包,却没想到此刻竟然成了他的致命要害!
老夫人一直不再说话,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已经全然明白,她看着宛成峰,眼睛里有着隐隐的失望!本来为四皇子寻玉佩,把四丫头伤成这样,已是铸成大错,现在却闹出这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把戏来,看你这个宛宰相教育的好儿子!
宛成峰一脸黑得如锅底,对所有的事情,心里也明白了十分,一直在沉思着,该要如何处理才是最恰当。
这时,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终究还是陷入别人的圈套,大夫人心乱如麻,毕竟今天在场的不仅仅是宛府上下,还有一个四皇子!哪怕最后寻到了玉佩,但儿子的前途,老爷的仕途,宛府的声望,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因为今天,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这宛可笙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什么时候都能翻手覆云!
“老爷,您看,您早就交代去请大夫的奴才,到现在还没回来!女儿被误伤,撑到现在可真不容易,我们应该让她好好休息,再派人去请大夫才是,四皇子的玉佩,我们再去别处寻寻,这才是眼下燃眉之事!”大夫人看着宛成峰说道,接着她转身呵斥道:“宛总管,你亲自跑一趟,去请太医院的文大夫来!一定要快!”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此刻甚是威严——她必须当机立断,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宛总管闻言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宛成峰看了看一脸肃穆的老夫人,再看了看明明很是虚弱,但还是有着强大坚毅的宛可笙,心知今天这事不好就这么不了了之的,但眼下这头等大事,在这个节骨眼里,儿子的荒唐可以容后处理,对于这四丫头,身为宛府子女,就得随时做好为大局做出牺牲的准备,这小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宛成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对老夫人说话,却传来一声童音:“回禀老夫人,四殿下的玉佩找到了!”
“回禀老夫人,四殿下的玉佩找到了!”只见一个少年,身上穿着绯色的袍子,腰间缠着月白色的金缕腰带,眉眼带了迫切与兴奋,一张红扑扑的脸蛋让他有种漂亮的让人转不开眼睛的感觉,手里举着一块精致通透的玉佩,连续高声喊着跑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个小丫头。
大家一片惊呼,所有的目光齐聚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心头上压着的石头突而落地,突而吊起,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说的话。
“景玉!你这孩子不是已经睡下了么!慌慌张张干什么!“三夫人急忙站起来迎了上去,自己的儿子怎么也来了!
“母亲,四皇子的玉佩找到了!“宛景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扑闪扑闪着,突然发现了宛可笙,看着宛可笙满手掌都是有着血丝的纱布,眼睛一红,默默走到宛可笙的身边,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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