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云落天》第188章 神仙眷侣

    “赫连，我的主人绝不是这个意思，他非常钦佩重情重义志向高远的你，他不会和你争夺冥界的实权，你们将来会一直是盟友，相安无事，他对死亡国度的统治权没有兴趣。”
    相思蛊和释冉针锋相对的劝谏，使得赫连玥更加混乱，眼见他情绪就要彻底失控，长剑上缭绕出万道璀璨剑芒，小影立即取出云影琴，就在满地火蒺藜和曼陀罗花丛里坐下，弹奏清神宁魂的曲子。
    她的琴曲都是心随意转，随性而为临时谱写的曲子，最能契合当时的氛围，再加上她现在拥有无殇赋予她的近万年法力，那种安抚灵魂的力量无可抵挡。
    片刻之后，赫连玥眼里的赤红色慢慢减退，剑身上的光芒也一点点收敛回去。
    相思蛊一时间非常焦急无措，那无与伦比的纯净安魂曲子，对于她这种最邪恶的蛊虫来说，简直就是凌迟她血肉魂魄的利刃，她止不住疼痛得惨叫起来。
    其实，只要赫连玥狠得下心肠，不去理会她的惨叫和痛苦，任由小影以至高无上的绝妙琴曲和净化法力驱逐相思蛊，是一定可以将她一点点诛灭，把她的残渣从孟婆的体内清理出来。
    可是赫连玥不知道这些，他对孟婆实在难以割舍，不能接受她受这种痛苦，他立即心疼无比的仗剑冲向小影：“停下，不要再折磨小孟了！”
    “赫连叔叔，我在帮你诛杀相思蛊，孟姨虽然也会感同身受，觉得非常疼痛，可是，我一定会小心翼翼竭尽全力，绝不会让孟姨消失，最后死的只会是相思蛊，请你相信我。”
    “赫连，她是骗你的，他们害怕你因为我酿成不可饶恕的罪孽，只能先灭了我，斩断你的牵绊。赫连，我……我已经不行了……”
    相思蛊的凄厉惨叫声，使赫连玥心疼得无以复加，他立即运功抵抗小影的琴曲。
    他法力卓绝，小影功力虽然非常高强，可是她只想救人，在琴曲和法力合二为一的施展过程中，有诸多限制，只怕稍有不慎，就会伤及他和孟婆。
    她这样束手束脚，自然功力大打折扣，赫连玥很快就伤到她了，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继续抚琴。
    云落天马上就看出她的危险，立即坐下，与她联手抚琴，他在音乐上的造诣稍微逊色于小影，不过也是此道高手，而且他俩心意相合，很快就将各自的想法融汇在一起注入琴曲之中。
    赫连玥躁狂悲痛的心一点点再次被安抚，放弃对小影的攻击，相思蛊在极致的疼痛和绝望中，孤注一掷，叹息道：“赫连，我们就此永诀吧。”
    赫连玥猛然一震，就觉心脏处骤然奇痛难当，似乎有一团小小的东西爆裂开来，一股鲜血从喉咙逆流而上，喷溅在面前的血红色曼陀罗和火蒺藜上，腾起一股血色烟尘。
    尘烟缭绕成一个纤秀的女子身影，红裳飘拂，在茫茫忘川上一闪而逝，没入河流深处。
    那道红色身影非常淡，而且闪现的时间极其短暂，几乎是弹指间，就消失了。
    虽然转瞬即逝，赫连玥还是看的一清二楚，那正是最初的孟婆，初见时顽劣淘气得令人发指的坏丫头！
    那个令他抓狂令他恨得牙痒痒，又不舍得真正对她发火，拿她实在无可奈何的臭丫头，就要湮灭在逝水之中吗？
    赫连玥不及多想，纵身入水，不顾一切的去追寻。
    云落天和小影都是禽类修炼而成，天生不是太会水，释冉和姑姑就示意他俩跳上那艘来往于忘川的无面人的小渡船，他俩则从水下搜寻赫连玥的下落。
    那个始终幽灵般神出鬼没悄无声息的渡船人，没有五官，就好像脸上套着一张动物薄薄的皮一样，皱巴巴的一点轮廓都没有。
    一头漆黑和雪白相间的头发，遮住大半个脸，他枯瘦如竹竿的身上，套着的灰色长袍，也是一半颜色深，一半颜色略浅，怎么看，怎么诡异恐怖。
    小影浑身都起了一层寒栗，她瑟瑟依偎到云落天的怀里，小声问：“云，这个人为什么会长的这样奇怪呢？是天生没有五官，还是后来造成的？他没有嘴巴鼻子眼睛眉毛耳朵，他该怎么看，怎么听，怎么吃东西呢？他饿了怎么办？谁给他送吃的？他怎么汲取食物呢？”
    云落天无奈的轻轻刮了一下她鼻尖：“傻丫头，你那有那么多为什么？传说中的忘川摆渡人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没有五官，不能感知一切，除了方向感，他什么都没有。”
    小影忍不住多看了那无面人几眼，低声道：“要是这样，那他活着多痛苦啊，听不到别人的话，吃不了东西，说不出自己心里的话，也看不到闻不到任何东西，岂不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吗？这么多年，谁来陪伴他？他需要人陪吗？”
    她一口气抛出这么多疑问，无面人似乎感应到了她在说什么，微微侧首向她这边。
    可惜，他没有五官，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情绪，没有自我意识吧？
    云落天哭笑不得握住小影的手：“傻瓜，别想那么多了，他可能习惯了这种状态。”
    “这种状态要变成习惯，多残忍啊。”小影不住的偷偷打量无面人，从起初的害怕，渐渐变成同情。
    可惜，无面人呈现给世人的，永远是没有任何表情的空白脸部。
    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感知到别人在说什么，他平稳无比的撑着船，渡船像箭矢一样向忘川的深处驶去。
    忘川两岸的火照之路开遍各种红色曼陀罗，有重瓣叠加硕大无比的，也有单薄纤弱的，淡淡的忧伤气息从两岸的花海里弥漫，阴风恻恻里，似乎响起无数忧伤灵魂的浩叹，此起彼伏，闻之让人想要落泪。
    原来这世间伤心的魂灵有这么多啊，真正幸福的没有几对。
    小影酷爱诗画和音乐，这两岸绝美而怨伤的风景，还有如泣如诉的低徊婉转叹息声，很快就将她浸润其中，她鼻子发酸，悲伤得难以自已。
    云落天正自专注的眺望江面，搜寻相思蛊和赫连玥的身影，不经意感觉到胸口凉凉的，他低头一看，小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泪水将他胸前衣襟打湿，阴风吹来，冰凉刺骨。
    “小影，别伤心了，听说徘徊在忘川两岸火照之路上的，都是不肯进入轮回永远痛失所爱的可怜魂灵，他们不管能够在这里徘徊流浪多久，最终都会在岁月无情的流逝中，一点点湮灭，成为滋养曼陀罗的养料。”
    小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默默流泪。
    云落天悚然一惊，食指一点她的眉心，以至强法力渡入她大脑深处，将捆缚住她意识的外来邪气冲散驱逐出去。
    小影仿佛大梦初醒，眼神从迷茫悲伤变得清明起来：“云，你按着我眉心干嘛？”
    “你被徘徊在两岸的忧伤怨灵们袭击了，不要那么专注的聆听他们的怨曲，否则他们可能会趁你意识混沌迷乱之际，侵占你的身体，将你的魂魄挤走，那你就惨了，会成为流浪在这里的幽魂。”
    小影吓了一跳，再也不敢仔细倾听那些哀怨婉转的缥缈曲调了，她凝神望着茫茫江面：“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忘川尽头的曼陀罗世界吧，那是赫连玥和孟婆初遇的地方，也是他俩逗留时间最久充满回忆的地方，就算孟婆真的死了，在最后一刹，她应该会重返故地做最后一次缅怀。”
    “嗯，分析得有理。”
    云落天的推测果然没错，等他俩赶到忘川尽头，只见晦暗天光下，墨兰墨竹墨桂树错落丛生在一条青石小道的两边，群山连绵，在幽冥的光线中黑黝黝的。
    无数淡紫色的冥界萤火虫，拖曳着幽微的光，星星点点，浮动在层林深处，无数哀伤的灵魂在附近丛林里游荡，发出生生不息的微弱哀叹。
    小影脊背发寒，恐惧而又悲伤，为这些灵魂们的不得解脱难过。
    他俩刚刚跳下无面人的渡船，就见到一道淡淡的红色影子，烟尘一般缥缈，消失在丛林里，赫连玥雪白的身影一闪而逝，紧追不放。
    小影刚刚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释冉姑侄两个也匆匆飞追而来，释冉问：“你们看到赫连叔叔了吗？他刚才在忘川水底遭到伏击，我和姑姑没来得及帮他多少忙，他就诛灭了那些伏击者，继续追赶孟姨的魂魄去了。赫连叔叔受了点伤，我怕他会再次遭遇袭击。”
    “那我们快点赶上去，他往那个方向去了。”小影一指右前方。
    一路向上，山势变得陡峭，墨兰墨竹墨桂树之类的植物渐渐绝迹，取而代之的是各色曼陀罗，蓝色绿色金色白色粉色红色黑色，深的浅的，重瓣的，一层的，有香气的，没有香气的，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鼻息间不断嗅到不同的味道。
    等到了曼陀罗世界的腹地，这里的曼陀罗已经不是花卉，而是树木了，花色更加艳丽多变，香气也更加馥郁醇厚。
    林间搭建着几间小木屋，用各色藤蔓编制成一人高的院墙，院子里放置着紫竹做成的桌椅，茶盏一对，诗书几卷，古琴和宝剑，也都放置在一边。
    看得出，当年赫连玥和孟婆在这里，曾经度过一段神仙眷侣的甜蜜浪漫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