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医师,请你务必救救他吧!”
一个中年妇女跪在萧易面前,打着很多补丁的衣服以及身上毫无女子该有的金银首饰说明了这是一家穷户。
萧易走到被杂役放在地上平躺的农夫旁边,随意的凌空点了两下,两股精纯的内力瞬间缠绕住了这名农夫,萧易眉头微皱,这是一种他没有见过的罕见奇毒,依照他对五灵青君医典的深入了解以及可以说是学习了这世间所有医术的自信,居然在他的脑海中都不曾有过这种毒的记载。
那么事情就显而易见了,这是某人为了为难萧易所创造出来的新毒。
自打萧易亲手料理完侯宏邈梦玑师徒两之后,就返回了苍龙城重新开设了医馆,因为他超凡的医术以及不论穷富皆平等的作风,使得他的医馆虽然年岁很小,但名气以及响彻了整个神州大地。
萧易眉头紧锁,在大厅内来回踱步,看的农妇胆战心惊,只觉自己的丈夫多半是凶多吉少,急火攻心,不由昏厥过去。
随手护住农妇的心脉后,萧易叹了口气,自己大概对施毒之人有了猜测,但是既然对方下了如此奇毒,定然就是想试试他萧易的斤两,虽然萧易对这种拿人命开玩笑的作法很反感,但这种奇毒又着实勾起了他无尽的兴趣。
“我要出去几日,这几日你们每天用川升麻1两,赤茯苓1两,羌活1两,绵黄耆(锉)1两(去芦须),人参半两,枳壳(麸炒,去瓤)半两,桔梗半两,甘草(炙)半两制药给这农夫喂下。”
对于去哪里寻找这种毒的解法,萧易心里大概有数。
在漠北极寒之地,终年白雪皑皑的山脉之间,有这样一个山谷。它横躺于冰流之间,精致得如同一块狭长的琉璃。这个地方,整日日光普照,春暖花开,各类稀奇植被竞相生根发芽,引来虫灵无数。无论是茂盛的丛林还是灿烂的花海,亦或是鲜脆的草原,都无疑不让这里成为比桃花源更美的地方。冰川的水缓缓流淌在这静谧的圣地,自然也孕育了一群聪明能干的人们。
这个谷就是琉璃谷,这一族人就是琉璃族人。
这天晴光潋滟,有了些微微的风。
琉璃谷很大,大到让人难以想象,而居住在这里的琉璃一族,仅仅只是占了一小席之地罢了,还有千千万万寸土地仍旧保持着原始的样貌。他们从不把自己当主人,认为自己只是像其他万物生灵一样,被这里的土地,被这里的空气所养育着罢了。他们的血脉从远古女娲传人起,流传至今,因此,族长和一众族老们每日最重要的就是祭祖,供奉女娲娘娘,
他们信神信仙,信命运,他们传统而创新,保旧而开明。族里有严格的规矩,表面的等级森严实质却依旧是浓郁血水的一家人。族长虽已成婚并育有子女,可仍旧是个二十来岁的美丽女人。自从老族长,也就是她的父亲去世后,因为胆识过人,聪慧机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琉璃谷一把手的位子。这个女人,行事果决,饶有一番大丈夫气概,可也能同时将家庭之事料理得妥妥当当,因此,没有一个人不服她,包括她同床共眠的丈夫。
傍晚时分,月亮初升便是他们祭祖的时候,人人都会肃穆而立,虔诚祈祷来日琉璃谷的安宁。
、而萧易想要获取的东西,就在这琉璃谷之中,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这里是魔尊的地盘,虽然现在萧易已经是独步天下,魔尊在他手里也走不过两个回合,但是他并无与之为敌的意思。
那农夫身上所中之毒中有一片是至寒之毒,只有在琉璃谷中产出的琉璃蛊,可以作为此寒毒的引子,所以萧易第一站选择来这里一探究竟。
只是刚踏入这景色优美绝伦的琉璃谷,就被前面的粗人扰了萧易的兴致。
“你这老头,赶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们上禀魔尊,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几个壮汉中为首的人狂笑道,边说还边舞者手中的大刀。
“教使大人,不是小人不交,是小人家中实在是无人可以炼蛊,实在是没办法交啊。”那老头说的句句恳切,但是被称为教使得壮汉丝毫不为所动。
“这不是本教使该操心的,你这小老二,这个月三番四次的推脱,看本教使今日便杀鸡儆猴,让其他人见识一下不交蛊的下场!”
这壮汉本无意杀这老头,但发现萧易一直在围观他们的时候,他误会了,把萧易当成了琉璃谷中的人,想要杀鸡儆猴一下。
本来萧易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从老头口中听到琉璃蛊的时候,萧易只能管一管这档子闲事了。
“住手吧,不要伤他性命。”萧易走上前朗声说道,虽然萧易并没有用内力灌注声音,但是在这个普通人的耳中,此刻萧易的声音已经是充满威严,让人不由想要臣服,更准确的说,是让人感到恐惧和害怕,身体的本能在做出向这个男人臣服的行为。
教使强忍着这种恐惧说道,“你是何人,你可知道我们的身份。”这只不过是一个琉璃谷的普通人,而他们的背后是整个魔教,这些农人还敢造反不成?教使给自己灌输着眼前这人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的信念。
萧易却已经没有耐心陪这几个人玩过家家的游戏了,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极具挑衅的动作,引得几个教使无不恼怒,冲上来拔刀便要要了萧易的狗命。
萧易则是微笑在脸,成竹在胸,站立不动等着这几个教使来砍,可是无论这些教使如何用力劈砍,都无法更进一毫,实力打庞大差距似的他们根本无法近身萧易。没过几个回合,萧易便感无趣,抬手间风雷相随,大自然的力量在萧易的手中收放自如,顷刻间这几个想要了萧易狗命的教使便灰飞烟灭,不成人形。
萧易轻轻掸了掸自己白袖上的灰尘,走向了表情更加颤抖的老汉,他轻笑了一下,看来自己无意间的举动,倒是让这没见过世面的琉璃谷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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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隔着琉璃谷数百公里,有一个小池,正值冬季,小池的水因为气温变得迟缓,虽未结冰,但一丝丝寒气直涌而上。小池的中间,随意飘荡着一叶绿色的小舟,它那样小,静止与于茫茫湖心,就像枯树落下的叶,漫无目的。
小舟里,扬天躺着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他赤红的发,血红的眼珠,皆已经褪去,身上的血龙仿佛也进入了休眠,只变作一团团阴暗的灰印。死寂的环境里,裹着一个死寂的人,他睁着眼睛望着泛白的天空,眼神如死鱼般空洞乏力,眼白处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他无力的躺着,面无表情,浑身沾满了干透了的血迹,一双通红的手耷拉在船沿,手里握着一个小铃铛。
正常人看到了,会惊恐地跑开,胆大点的也许会拉根绳子过来。没有人不认为他是个死人,而且还是个死相惨烈的死人。
不仅是外人,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死了。他觉得心肺皆失去了原有的体温与活力,只裹着一副残破的躯体,任其凋零。
也许就从这个时候起,他感觉到自己走上了死亡这条漫漫征程,这种念头一旦爆发,便烙印在今后人生中的每一步里,无法消散,无力挣脱。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的心脏正有力的跳动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完好无损,甚至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精神与能量。破的不是面相,而是他的灵魂,和他灵魂深处的那一幕幕触骨的记忆。
一个个头,鲜活的头被自己这双手拧了下来,一副副温热的身子被自己的这双脚踏成了血泥,一声声求饶,哀嚎,惨叫遍布四野…
烧焦的身子,是自己撕碎了的。眼睁睁的看着他变成了一团漆黑,再变得支离破碎。堂堂一代魔尊,竟落得被碎尸万段的下场,凄凉至极,莫骨悚然。
琉璃谷的血啊,仿佛像雨那样一片片的落了下来,那样肆意,那样廉价。他看到她眼神里的惊恐质疑,看到她撕心裂肺的阻止,看到她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看到她一步一步被拉进石室,在它坍塌的那一刻,碎石中连渣渣都不剩。
她死了,葬身于滚滚坚石里。这一切,都是从遇见她,爱上她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自己煞费苦心想要保护她,想要带走她,可是到头来,却是自己一点一点的将她和她的族人推向地狱。她做鬼都怕最后见到的自己那个模样吧,那个不人不兽的癫狂样子。不然她的眼神里也不会有那样的惊恐。想起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千万只毒虫爬满身子,吐着毒丝,盘绕在自己的心脏。
这一切何尝不是炼狱般呢?最残忍的,就是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是那样刻骨铭心,一闭上眼睛,就铺天盖地而来,想避都力不所及。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他今后噩梦的开始,已经深深的融入了这副傀儡身子的一部分。
他,恨极了。
恨极了魔尊,恨极了这黑暗的魔族,恨极了那些任由宰割的人,恨极了她望着他那个眼神。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从被魔父捡回来的那一天起,自己便是一副傀儡,一个工具。尽管魔父死前那副诚恳的样子是多么惹人心怜,可这依旧逃脱不了他被他利用的结局。是的,他将毕生修为一滴不剩的传给了他,在给了他至高无上权力和能力的同时,让他煎熬,让他杀人,让他历练成魔的最残忍的那一步。他骗他,利用一个孩子,一个儿子对父亲的信任。
他看清了,原本傻痴认为携手心爱人相爱天涯,终究只是自己编织的黄粱一梦,自己从来就没有逃出过魔尊的手掌心,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里。
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告诉他,要守护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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