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七百一十一章 礼无我

    龙素听清楚了他们的来意，她陷入沉默之中，许久未曾言语。
    “东郭先生既然都出山了，公羊先生也在这里，还要我一介妇人做甚？”
    龙素很直接的反问:“难道是公羊先生不能压服众人，东郭先生又害怕这件事会让自己远离已经看见的大道，所以才推举的我吗？”
    “那这个所谓的门主，也没有存在的意义，我做与不做，毫无区别。”
    龙素的回应并没有出乎东郭先生的预料，但是随从过来的，包括公羊高，都没有觉得龙素居然会给出这种答案。
    “龙素，你怎能如此？这不是儒门要你当这个下的主人，而是礼需要你！”
    演谞作为龙素当年的师兄，地位也比北伯婴他们高出一截。
    但他的质问，却让龙素摇了摇头。
    “师兄，自我当年斩断礼冠，我已经不再遵循过去的礼，礼不需要我，礼早已经没有了。”
    “斗转星移，儒门，因为了下立道德，定礼乐而逐渐昌大，尊奉的是周公的礼，然而如今，礼崩乐坏，下早已经不是八千年前的下了。”
    “八千年……七千九百多年了，差不多也可以称八千年了。”
    “礼需要世间，而世间却不一定想要礼。东郭先生既然见到了大道，难道大道需要人来给它制定存在的意义吗？”
    东郭先生摇了摇头。
    龙素便失笑，叹道:“没有礼，下还有其他的规矩，自三代以来至如今，下大同，都只是而已，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的力量能够触及这个词汇，所以世间不需要礼。”
    “如果有礼，那也是地自己的礼，不依外物的意志而变化，世人把这种礼，叫做道。”
    “就像是各位先生所的，儒门正统，这门主之位一样。”
    “先生们都有自己的想法，那上去的人，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杜门甲也好，北伯婴也好，都可以，甚至，一条狗，一只虫子。”
    公羊高有些听不下去:“龙素，你这叫什么话，偏激了。正是因为各自都难以相服，古圣们又闭关，或逝去，有衰残，所以白需要一个被众人斗认可的君子来坐这个位置。”
    “你提及了三代，那三代的时候，尧舜禹不也正是下所有人都承认而推举出来的吗？”
    “舜在被举荐前，在历山耕地，在雷泽打鱼，在寿丘做卖陶器和耕具的生意，祖上虽然是黄帝，但是黄帝有子嗣二十五人，到他这一代已传六七世，他不过就是个庶人而已。”
    “那他为什么能成为下共主？不正是因为他有大德行，才被世人都认可，于是下的首领们都承认他，愿意归顺？”
    “若是夏桀那样的人，下便起来造反。你推荐北伯婴，推荐杜门甲，乃至于狗虫之物？”
    “那谁能服从他们的命令呢？”
    这番话完，北伯婴和杜门甲都有些惭愧，同时暗道，这龙素把他们比做狗虫之流，着实是有些看不起人了。
    这话怎么能这么呢。
    虽然北伯婴二人知道，龙素的意思，是其实什么东西在那个位置上都无所谓，其实就是在骂这些大先生，当了军还要立牌坊。
    做给匹敌看？礼吗？可礼已经没有了，曾子消失，荀子闭关，孟子不知所踪，仲尼已逝，七十二圣人还有几个不是垂垂老矣？
    他们还能管的到你们吗？
    这一来一去，从昔年至如今，已经十年过去，礼消亡，儒家的圣人们也愈发苍老，而仲尼死后道崩，更是让儒家元气大损。
    公羊高劝龙素，但是龙素却是道:
    “三代的圣主，在此之前，帝挚的统治不能出至荒野，于是八荒都自立为王，帝挚不敢派人攻击，因为他没有权利。”
    “到了尧的时代，尧拿到了作战的力量，趁着下大乱的时候握住了屠刀，正时，洞庭湖有修蛇作乱，凿齿在畴华之野大开杀戒，大风，九婴，封豨，皆为民害，西方的昆仑三部起来攻击，北方的猃人南下劫掠，南方三苗突然作乱，于是尧征西而涉流沙，征北而过大夏，征南而败三苗，驱逐了他们，再使大羿斩杀诸兽，再十。”
    “那些人不认可尧的统治，于是尧便发兵攻伐，舜的时候，共工起来反叛，四凶也不臣服，三苗又继续作乱，于是舜一生都在征战，最后死在南征的路上，葬在苍梧。”
    “到了大禹的时候，三苗被剿灭，震蒙被驱逐到山的北方，涂山一会，执玉帛来朝见者万国，防风氏不服从大禹，于是涂山会上立刻就被斩杀。”
    龙素看着公羊高:“圣主并不是仅仅依靠德行来教化，仲尼知道这些，曾子也知道，所以，我上位，不仅不会是三代的圣主，反而会是丢掉了下的帝挚啊。”
    “你们想要名声，想要正统，想要儒家不会分崩离析，觉得我可以坐这个位置，无非是因为我周游列国，在人间留下了名字。”
    “但这些，那么你们应该把仲尼的模样制成陶人，放置在儒家的正上，使他死去后也依旧不可超越。”
    “因为到儒，还有谁会比仲尼更令人尊崇呢？”
    “当你们没有事的时候，或者遇到大事的时候，都可以向仲尼询问，仲尼不开口，那就是可做了。”
    诸多儒生大为哗然，现在还没有这种为人而立神像的法，所以公羊高则是道:“这不合礼数，而且这种行为与商代愚蠢的巫祝占卜有什么区别？”
    龙素:“下早就没有礼了，也没有君子再去相护了！”
    “你们求的不就是一个正统和心安吗？仲尼不够正统，还是陶人不够使先生们心安？”
    龙素拒绝了他们的继续请求与质问:
    “还请诸位先生回去吧，这山野间，是礼看不见的地方。”
    公羊高叹了一声:“儒门未死，却也将亡啊，过去的事早已既往不咎，你还是应该好好考虑。”
    东郭先生却是突然道:“你若是回来，我便让你真正有居其位的权利，而不是徒做傀儡，不过是肃清异己罢了，这有何难？”
    “不破不立。”
    龙素却是笑了笑。
    “如果先生们真的想破，那么现在，应该已经没有所谓的儒门了才对。”
    此话落下，只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