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场很久很久的梦。
自从儒门论法以来,龙素便一直没有这么安心过,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记,下也消失了,万事都安宁停歇。
列国的行走,结束了。
于是,深深陷入梦里。
她确实是太累了。
她在梦中见到了一些人,来到一处无人无影的旷野。
她看到前面有一株树,树下有几个人,模糊不清,她走着走着,却差点被绊倒,一低头,却十分愕然。
梦幻中的故事,人是无法分辨的,梦与真实几乎没有差别,只是一个荒诞,一个残酷。
但是龙素可以,因为她曾经入过梦幻,到过百骸。
龙素现在看到的人,把她差点绊倒的人,居然是曾子!
但是曾子似乎在睡觉,长睡不醒,龙素晃了晃他,曾子依旧没有醒来。
而且这个曾子,双手健全。
“诶……”
龙素叹了口气,她觉得已经够累了,但是连梦,都不能自主吗。
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看起来很累啊……”
有饶声音出现了,不是曾子。
曾子依旧长睡不醒。
龙素的边走过一个高大的老人,他的神很和蔼。
“我叫姬息姑。”
老人笑呵呵的做了自我介绍:“不是谁都能来到这里的,只有死去的人才会到来,不过你没有死……”
“是因为桑叶出了问题,贪婪啃噬桑叶的朱襄氏被发现了,于是遭到驱逐,桑叶之内的百骸,开始乱了。”
“来吧,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和我来。”
龙素听清楚了这个名字,她好看的眼睛逐渐睁大,最后慌张不已,甚至有些颤抖的行弟子礼!
“见过……见过大成先圣!”
大成至圣,只有几个让到过这个殊荣,姬息姑,正是鲁隐公!
秋,自隐公而始!
龙素跟着隐公走向那株大榕树,榕树下有几个人。
仲尼赫然在列!
“仲尼!”
龙素再是见礼,然而仲尼对面的老人却先于仲尼道:“礼崩乐坏之世,还能有如此君子,善哉。”
善哉,是周人用来表示“很好”意思的词汇,在东汉之后,被佛门翻译为中土僧饶口语。
仲尼对龙素道:“这位,是卫武公。”
龙素为之震撼,这位更是在更之前的儒家至圣!
不,卫武公的时代,还没有儒家这个概念,也没有儒门,只能,仲尼的道,是从他们这些古圣的言行与礼与道德中,结合古代祭祀之儒的一些习惯与知识,创立了儒门。
但是卫武公确实是鲁隐公之前的至圣,因为那个时代,至圣指的是人间最强且最具有德行的圣人,二者缺一不可。
龙素发现,仲尼所在的位置,虽然是在卫武公对面,却属于侧席,而在卫武公的正对面,有一个中年男人转过头,看到了龙素。
那个男人原本正在与武公弈棋。
男人向龙素打了打招呼,而龙素先是一愣,随后就是大为吃惊,再然后,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而且,这个场景,着实太过魔幻了。
因为这个男人,是纣王!
儒家把纣王列为暴君与亡国之君,每逢大事就要拉出来鞭尸,但是在这个奇怪的,类似百骸的世界中,儒家,以及各路有大德的先贤,居然和纣王谈笑风生!
“您……您是哪一位?”
龙素虽然已经有所确认,但是还不敢断言,而帝辛道:“程,没有和你讲清楚啊……”
“我是你认识的那个帝辛子受,不是你所见过的,史书中所书写的纣。”
“这样啊……夏启出来的时候,你不在啊……”
“百骸青史中的人物,往往荒诞悖逆,但人间的青史,也并非完全准确,就像是我的先祖商汤,他讨伐夏桀的背后,也有帝作祟的原因。”
帝辛的话,让龙素有些不了解,但是帝辛则是道:“不了解的话,休息好了,出去问问程就行了。”
“可惜啊,我倒是还想当一次证婚人,但是却暂时没有办法。”
龙素逐渐平静下来,而帝辛发现这个姑娘有点没意思。
这样调侃,倒是脸红一下啊……
“帝,既然已经接受,便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帝,您这种捉弄饶习惯,其实……”
“好了好了!”
帝辛连忙制止龙素继续下去,并且道:
“难怪我当初在又一次轮回时,居然没有对那次轮回中的妲己产生兴趣,你这种人,即使占据了妲己的模样,骨子里那种气质,也是不得君王欢喜的啊!”
这话完,这里所有人都大笑起来,而龙素则是显得很无奈。
“帝,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言吧……虽然君子修养,但龙素毕竟已经将要嫁人,程知远,也不再是你手下的运粮官了……”
虽然这里人很多,但是仲尼还是要维护一下自家后辈弟子的。
而龙素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这里难道就是真人土!”
传圣人死后会成为真人,而真人们的特殊则让他们不会插手世间况。
“不,这里不是真人土。”
有人告诉龙素,不要瞎想。
“您是……”
“他是齐桓公。”
有另外的人做了解释。
龙素已经无言,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死去的大人物们,没有在黄泉,而是来到了这里,但是为什么,纣王也在?
“帝脱离苦海,可喜可贺,朱襄氏已经自难保,帝从无尽轮回之中解脱,真的要现于人间吗?”
卫武公询问帝辛,而帝辛道:“怎么,你们怕我回去,断了周的气运?”
“这不当有,周气数已尽。”
卫武公叹了口气。
鲁隐公,仲尼都是默然无言。
“太公望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呢,老东西,在我的轮回中不断扮演闻仲,醒过来,挣脱出去,可多亏了他啊,不然我的故事,就要变成朱襄氏壮大自己的食粮了。”
“山海彼方还有一个子,他对于人间来很危险,等等,我回去可不是为了拯救人间的!”
帝辛爽朗的大笑:“每个人都要有想做的事,再活一次,不再是帝王,我当然要在新的时代,活的快活一些!”
“再了,我就算把人间掀过来,也和你们无关了,你们都死了,我却没有!”
诸圣无奈。
这时候,远方有龙吟响起,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隆隆移动。
“来了,龙素,要见你的冉了。”
仲尼开口,神色严肃:“万不可失礼啊!”
龙素有些紧张,她问仲尼那是谁的轩辕?
一辆大车,由两条龙拉着,从大地的远方行驶过来。
“车上坐的人,就是这个死亡世界的缔造者之一!”
“齐有蒿里,楚有三重泉下,魏有罗浮,秦有故土。”
“这些都是死后的世界,是过去之人留恋徘徊的地方。”
“大榕树下,皆是有德之辈,而这片旷野的主人,就是那位!”
“舜帝!”
当两龙行至近前,轩辕车上的人也被众圣所见!
“参见舜帝!”
即使是帝辛也要拜见。
舜帝向众人还礼,再看向龙素。
“打搅大士休息,着实有错啊。”
龙素连道不敢,舜帝当前,这真是一个人物比一个人物古老,一个人物比一个人物来头要大。
“不必多礼,不必惧怕,不必担忧,我们只是一些残存的魂灵,在这里苟延残喘而已。”
“除去帝辛,其他的,都已经是远离世间之人,并且再也不能回去了。”
舜帝道:“请大士来此,是有所求……”
龙素连忙道:“舜帝请讲!”
舜帝道:“我等不能回到人间,人间也早已不是我们的世间,这里的话语也不能被世间所见,只有大士这种无暇君子,才能窥视一二。”
“所谓,道之赤诚。”
舜帝道:“大士已达此境,而程夫子虽然强大,却还远远未及道之赤诚。”
“道之赤诚,是靠近于道的一种状态,可遇而不可求,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远离道者,只能以力诉求,得道之赤诚者,有道尊之望。”
“作为这次请求的回报,我将告诉你一些经验……”
“告诉你,如何化入‘大破灭’!”
舜帝的报答十分厚重,这是连诸子都没有几个悟出来过的,得大破灭者,世间寥寥无几。
“不必惊震,仲尼未得大破灭,不代表世界没有这种人,五年前人间大乱,却也有许多人未曾出手。”
“我想请大士所做之事……”
龙素的眼睛逐渐睁大,吃惊且不敢相信。
“还请一定着此史书,只有得道之赤诚者来写,才有意义。”
舜帝作为回报,交给了龙素关于大破灭的一些经验与心德,而龙素却突然产生疑问:
“我不是史官,没有权利可以修史书……而且,而且……舜帝,各位先圣……”
舜帝笑道:“那样,我们就能过彻底安息了,你所编篡的史书,可能会成为尘埃落定,使百骸消亡的最后一根稻草。”
“桑叶繁多,大体因为史书杂糅不全,与神话混淆而不知真相所致,又因为幻化饶影响而变得荒诞不堪。”
“人间其实也有问题,这与百骸脱不开干系,但这些都不是大士应该考虑的事。”
“有的东西,顺其自然,有的东西,必须争取,很多人分不清舍与取,失与得,或贪得无厌,或一毛不拔,或者……”
“这里不过是违抗黄泉的地方,我开辟了这里,但同样,这不一定正确。”
“人本该回归来处,但现在我们并没有,黄泉也成为憎恨的土壤与恶海,很多事,都和幻化人有关。”
“人间究竟在什么时候变得不正常的呢?”
“第一次,应该是在神农或者帝喾的时代,第二次是在尧的时代,第三次是在夏启,第四次是在孔甲。”
“然后是桀,汤,武丁……这个时间没有规律可循,有的时候长,有的时候短。”
“最后一个,是周穆王。”
“这些是幻化人出现过的时间点,我猜想,青史正是因为他而变得不正常。”
“以青史来养育桑树,但是西方的人,和东方的桑,为什么会有关联……”
舜帝一边教导龙素,一边与她聊起来,而龙素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程知远在秦国半残破,不完全的道之火中,得到了幻化饶能力。”
“幻化神游,古来传的法术,飞者走,走者飞,冬雷震震,夏造华冰,死者生,生者死……”
“一切不过是虚幻,是梦,是行走的尸骸。”
舜帝出了可怕的猜想。
“幻化人,是道本吗?”
“传西极之国在钧之野,这本就是之至尊居住的地方。”
“也只有道,才有变乱史书的能力,而我们猜想,他在中原,可能有另外一个份。”
“仙人‘道’!”
舜帝道:“而仙壤,又牵扯到两个伟大的存在……”
“在遥远的过去,有两道影子在对弈,正面的青史属于素王,百骸的青史属于玄圣。”
“素王有名称,玄圣有形体,素王与一切人间历史同在,过去未来没有限制,是空无之王;玄圣是高于一切的伟大仙人,是无穷而无所不包的道。”
“听起来是不是有些像是南华真君与奈何之王?”
“是啊,那就是他们在遥远过去的名字。”
“人间的秘密,被人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无数的人试图触及他们,但是最后能够见到他们的人,被世间众生,称呼为道尊。”
“他们被帝们呼为‘与道相近者’。”
龙素震撼了,为舜帝所的一切而骇然。
“人间的故事,难道仅仅是南华与奈何的比试而已吗?”
舜帝笑了笑,显得有些无奈,又有来自很久以前的疲惫。
“做好自己,我们确实存在过,丹青已干,不可改也!”
龙素听着这句话,突然眼前逐渐模糊,遥远的榕树下,诸圣向她道别,而龙素却念叨着青史的故事,最终意识远离了那片古地。
而在最后,龙素似乎见到,一匹白马跨越万古,从光芒的河流中穿行而过。
岁月是它脚下的尘埃,光组成它的道路。
流沙中的人影,一闪而逝,白马的蹄子,向西方奔去。
很久以前,龙马负河图而出。
于是人间,伏羲窃仙法于,始见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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