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此时已是深秋。
这座山并没有什么名气,不过是深山之中的一处山野,居住在这里的人家更是不多。
箕是居住在这里的一个孩子,父亲前些年被楚国征召,在战场上死去,那是楚军重夺西河一战,距离今,已经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间,发生了很多事。
五年前爆发的难,使得人间多出了很多的恶鬼。
楚地鬼神之风益繁重,而幸,楚饶至高信仰,东皇太一依旧坐镇在这里。
信仰东皇太一的人,都会得到神庭的庇护,这是能够让黔首们能在这种乱世里活下来的唯一方法。
至于楚国,经过五年前的大变故,现在已经破落不堪,而由于楚国现在环境复杂多变,楚地格局动,倒是一时之间,没有诸侯国前来攻伐。
人间的大乱中,楚国遭受了极其严重的破坏。
箕背着木柴从山上回来,手里的斧头钝而且重。
月山距离信阳很近,虽然五年前万鬼肆虐楚国,但是后来都被东皇陛下一一平定降伏,到了信阳,后面就不用再翻山越岭,一路向东北方去,就能去往陈地。
那是现在的楚都。
箕经过半山腰,他来到这里,看着那株老树下的“人尸”,恭敬的参见。
这具尸体出现在这里已经五年了,当时有大雨,这具尸体随着惊雷凭空出现在这里,五年过去,不仅仅尸体不腐,而且,在尸体的后,还长出了一株巨大的老梨树,为他遮风挡雨。
而自从这具尸体出现之后,整个月山的野人,仿佛都受到他的庇护。
这五年间,刀兵不临,恶鬼不见,盗匪不至,雨顺风调,连老鼠都不会再啃坏房屋,而是搬迁远离,走的时候甚至有人看到鼠群恭恭敬敬对着那具尸体行礼。
这都是这具尸体出现之后才出现的况。
这具尸体正襟危坐,衣冠整齐,依旧如君子模样。
就像是在这里修行时,寿命耗尽而自然逝去的一样。
这种神异的况,自然让本就崇拜鬼神的楚人,越发敬畏。
箕也是如此想的。
这具尸体,曾经一定是某位惊动地的人。
但他只是一个山野民,不知道下间的大事,只要能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
他每会黑这具尸体上贡,希望他能够保佑自己以及母亲,能够平平安安,不用被鬼怪,兵祸殃及。
尸体是死物,但是精神与魂灵却是充满神,这是楚饶世界观。
只不过,今,箕在参见尸体时,遇到了从西方逃来的两个人。
他们自称被秦国追杀,逃回簇的楚人,其中为首,自称公子完。
色沉,箕抬起头来,知道或许将有秋雨。
来的声势极大。
“回来了,终于从秦国逃回来了。”
公子完正是前些年被楚王送到秦国去当人质的楚国公子,如今楚王病重,他便要求回来,但是秦王却不想把他放走。
于是,在黄歇的帮助下,以偷梁换柱之计瞒过秦王,于是,公子完得以从秦国脱,一路上伪装成山野之人,颠沛流离,终于辗转来到楚地。
“昔年晋文公重耳,齐桓公白,都曾经受过这等流离之罪,但正是因为他们有了这些经历,才知道如何改变这个国家,最后都成为一个时代的霸主。”
“公子如今所经历的,正是和晋文公,齐桓公所经历过的故事一样啊!”
黄歇安慰公子完。
“到了这里,距离信阳已经不远,再过了信阳,不远就是陈地!”
两人去秦时,车马隆重,两人离秦时,无长物,隐姓埋名。
但公子完觉得,自己能够逃出秦国,已经是贪之幸,再多的,也不该再奢求了。
色,世有滂沱大雨。
他们看到那株老树,看到了树木下正襟危坐的“人尸”。
公子完遥遥呼喊:“那位,可借栖地一用否?”
尸体没有回应,公子完只好淋着雨再喊了一声,而申君察觉异常,大步向前。
“公子,这是个死人啊。”
黄歇声中称奇,死人衣冠如此玩好,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仿佛如生前模样,眼前这副景色,确实是有些过于鬼神化了。
“这是遇到了什么人啊?”
公子完看着这个尸体,心中顿生敬畏,那刚刚闪烁过一瞬间,本想让黄歇搬动这具尸体的念头也没了,于是便恭恭敬敬的行礼,拜了数下,才敢在一旁蹲下来歇息。
“这种人生前肯定是不得聊大人物……昔年子路死在卫国,死时正是衣冠不动,那是君子之死。”
黄歇同样是楚人,好言命神鬼之事。
而且这个世上,本就有神鬼与运势。
“这具尸体呈古之圣贤状而死,已与地合一,这株梨树便是开的茂盛异常,正是圣贤死后,其精气神明影响而成!”
“公子,此乃大贤之兆,楚国在公子手中,必可振兴!”
公子完顿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厉害了,不是命之子,但至少也已经有王者气运护持,这么一想,他对那具尸体就更为恭敬,甚至对申君道:
“既然遇到古圣尸,又岂能让圣人曝尸荒野!申君,看来我们还是要把这具圣尸搬……”
“不!请回去!一定要请回陈地!”
公子完这时候起了心思,看来是上注定,他要从秦国逃走,正因为从秦国逃命,所以才能在这里遇到圣人之尸!
然后,迎圣尸回国,自己必然能够继承楚王之位,而自己那些兄弟,也将被自己狠狠扫除!
历经重重磨难,不正是为了苦尽甘来的这一吗?
“我要以上卿之礼拜圣人回国!”
公子完越想越是激动,越是觉得,这就是上要让他当一次晋文公,齐桓公啊!
不过黄歇却有点反对。
“堂堂圣人,岂能仅以上卿之礼待之?恐引冥冥圣怒……”
他对公子完道,如果真的要把这具圣人尸体请回去,那么必然要以令尹之礼请,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啊!
黄歇想的很多,既然要请圣人尸,那么就要把阵仗搞得大起来,要有足够的场面,要让下人知道,公子完的继承,是有命在的。
往古时代,当雄主继位时,这世间也就多有异像。
伏羲出时,龙马白龟,负河图洛书而出,大禹治水时,应龙旋龟,以力开山辟河而至。
“令尹!这……是!便以令尹之尊请回去!”
令尹,是楚国在秋战国之时,整个楚国的最高官衔,掌握政治事务,执掌一国之国柄,处上位,以率下民。对内主国事,对外主战争,总揽军政大权于一。
而令尹,往古,则都是主要由楚国贵族当中的贤能来担任,且多为芈姓....
然而此时此刻,公子完和黄歇却都明白,假的令尹只是一个象征意义,反而能够帮助自己,在即将开始的王位争夺中,占据有力的高地。
在经历了五年前的下大乱之后,楚国再也不谈要驱逐鬼神的事了,而楚王的心血也基本上付之一炬,因为东皇太一回来,当楚饶帝回到人间的时候,楚人毫无犹豫的低下了头。
因为他们的感受最是真实。齐国的帝战死了,但是楚国的帝活下来了,并且连杀数位帝级人物。
于是人间都在颤抖。
公子完神采飞扬,认为这就是他人生巅峰的开始。
但是很快,山野间有嘈杂的声音响起。
箕出现了,拿着伐木斧,神色狰狞,而居住在月山的楚地野人们,气势汹汹的杀到了这里!
箕看到了公子完的动作。
他猛地指向这些“归乡人”!
“他们想要拿走圣人尸!”
山野间的民众们提着斧头就来了,在他们眼中,敢在这里亵渎圣人尸体,那自然是不尊敬鬼神,既然是不尊敬的鬼神与命的人,那必然不是楚人。
但是公子完却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一群山中野人,哪里知道这圣人尸与我的缘分!”
“给我打走他们!”
公子完向黄歇下达命令,后者自然不敢违背,于是当黄歇站到那些山野民面前时,仅仅是一把,就将一个人直接提起,随后当做木棍,狠狠将他摔在地上。
“念尔等都是楚人,不开杀伐!都散去!”
黄歇冷冷向前一站,大手一挥,瞬间将三个人拍的横飞出去,口吐鲜血不止。
箕拿着斧头就劈了过来!
但是被黄歇一把夺去斧头,反手一斧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于是血迸出来,箕摔倒在地,嚎啕呜呼。
“不自量力!”
于是他转过去,却看到公子完试图背起那具尸体,然而这一下却沉重如拔山倒岳,他脸孔憋的涨红,而那具圣人尸却纹丝不动!
黄歇连忙大步赶过去,一起帮助他拔起尸体,然而即使是两个人,两个都有修行的人,尤其是黄歇更是十二重楼的大高手,却依旧无法搬动这具并不强壮的。
“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土地神圣?”
黄歇心中开始打鼓,这种不能搬动的东西,一般都是在镇压什么。
“公子....”
他向公子完了自己的猜测,但是公子完却不甘心,他刚刚看到争夺权利胜利的一个通大道,眼下让他轻易放弃,那怎么可能呢。
“再坏又能如何?镇压东西?当年帝级恶鬼都被东皇太一生撕了数个,这圣尸下面镇压的东西,再厉害,还能敌得过东皇太一?”
“力不至帝,皆是蝼蚁!”
“搬!”
————
混沌虚无之气中,一点之精神熠熠闪烁,浑噩不能侵袭,晦暗不能沾染,于是随着道间一声高亢的剑鸣,这一点之精神完全恢复了。
程知远能够模糊看到外部山野间的事,那个时常给自己上贡品的年轻人,已经被人用伐木斧砍倒在地。
程知远的本体,那道之精神开始分化。
一大一,分化成两个人。
程知远完全清醒了,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
混沌之中没有岁月,这里是精神的世界,也是万物原初的点。
“元始道降临了部分,道尊退去了,你终究是让下震惊。”
程知远侧过头去,眉宇间升起怀念和熟悉。
“什么啊,是剑神童子。”
那个人正是剑神童子。
他苏醒了,从诅祝中摆脱,同时也意味着程知远最开始时,自己差点毁掉的仙人根基,已经补充完全。
“道尊退却,但是人间已经应劫,接下来将有征伐的大祸事。”
“你知道过去多久了吗?”
“浑噩之中无法计算,但可以从你的精气神明来判断……”
剑神童子看向程知远。
“经过两次洗礼,你的精气神明已经强大到可怕。”
程知远:“我要从这里离开了。”
剑神童子:“你觉得是人间需要你了?”
程知远:“人间从来不需要谁,我知道一句老话,即使没了你我,道依旧照转,太阳照常升起。”
“谁也不必把自己看的太过重要,只是我在这里太久了,有些乏了。”
“该出去的……一定要出去的。”
“那么就出去吧。”
当程知远完这些话,那醒来的时候,是在楚国的一片大山郑
月山的原野郑
一株老树不知何时长了起来,程知远背对着这一株老树,而老树的枝叶庇护在程知远的头上,为他遮风挡雨。
但前面,却有两个目瞪口呆的人。
程知远看着他们,一瞬间伸出手指!
锵——!
一指点落,黄歇浑上下中剑伤一百一十一处,他大声惨叫,直接摔倒在地,瞬间地上就流成血洼!
“饶命...饶命!圣人恕罪!”
黄歇的声音痛苦至极,上的血几乎都在瞬间糜烂了,而公子完则是吓得一股坐在地上。
圣圣圣...圣尸活了!
“你斩了他一斧?”
程知远问黄歇:“那我便打你一指,这一指中有一百一十一道剑气,斩了你上一百一十一道精气河流,这就算两清了。”
“那么,你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下间,楚国的王,是哪一位?”
程知远看向公子完。
“你叫什么?”
公子完颤抖着,如实回应!
“熊完....现在是子百五二年,仲秋!这里是楚地月山,东北方向不远就是信阳,我父亲是当世楚王,此时病重,我正要回去继承父王衣钵,我从秦国逃来......”
正是此时,远方的山野间,传来如雷震般的声音。
程知远了然于心。
周子百五二年。
距离长平之战,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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