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云冉竹会面之后,她最后说出的那句话,久久的于脑海中闪现着。
不愿她们二人最终仇视相对。
可这般简单的愿景,在两个原本不该卷入到纷争里的女子说来,为何仍显得可悲而可笑。
念如初神情隐隐的有些恍惚,甚至当夜幕将至,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了巨大的欢喜之中,宴会将要开始之时。
她仍还是有些失神,连凤祁冉都觉察到了她的不专心。
正在步撵到来,接他们二人前往宴会时,凤祁冉忽的扬起薄唇露出一抹浅笑,大掌一抬将她的身子揽至了身侧。
“早知本王便不让你自由去见了人,这般魂不守舍。”
一抹强烈的排斥感下意识的袭来,竟叫她的心都强烈的颤抖起来。
她身子微僵,近乎要抬手去将他推开,却是身前迎来的一名宫女说话,令她回过了神来。
无声的攥紧了粉拳,她没有说话,也忍住了要反抗的念头。
凤祁冉漆黑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其中仿佛有某种情绪一闪而过,可她却无心去分辨。
二人便这般出了瑾岚殿,上了那座步撵。
周围为了遮挡穿过宫道两侧高墙而有些尖利的风,悬挂了微厚的樱粉色纱帘,也将外面侍卫同宫女遮盖了一些。
念如初无端感到松了口气,当凤祁冉松开了她。
她坐在步撵上,同他共座,尽管她还仍未是他昭告天下明媒正娶的王妃,眼下众人眼中她的地位已然如此。
下意识的靠在步撵的一侧,尽可能的同他避开一些距离。
她所深刻的感觉到便是自己不安而跳动的心,以及腹中仍还隐隐作同,翻搅着欲呕的错觉。
步撵一路而行,便至了宴会的高台之前。
极目尽是繁华光影,达官贵人们衣衫华贵,带着身旁女眷各自在交谈着,面上洋溢着一派喜气。
耳畔有小曲回荡,丝竹管弦,吟奏出更是壮阔的优雅。
念如初无心去看清那些人面上的神情,数次随着凤祁冉出入,她也早习惯了这般被人用审视的目光所判定着。
她原该先行下了步撵,岂料凤祁冉却衣衫微展,先行弯身下来,而后转向了她的方向,向她伸出了手。
她微顿,看向了他的眸子。
一片幽邃寂静,宛如其中有无数情绪都埋葬于深渊之下,又所能覆上的便是自己微白的面容。
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面容这般苍白,连厚重的妆容都遮覆不住。
但没有忤逆他,她还是伸手置放入了他的掌心,让他带着自己下了步撵。
周遭投来的眼神隐隐的有些尖锐,甚至还有些女眷同妃嫔们嫉妒的,愤恨的神情。
这定国王妃的位置,实在也有太多的人想要爬上去了。
二人不动声色的顺着石阶步上了高台去,沿途接受的皆是叩拜。
念如初抽回了自己的手,轻然掩回宽袖之中,交握于身前,跟随在他身侧后退半步的地方。
直到那处裴宇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今日,仍还是带着他的爱女裴汀兰前来赴宴的,他父女二人离开主台有一些距离,此时的神情仍还是平静无澜。
看起来……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凤子沐的事已调查到了他的身上。
其余的官员们相互以眼神交流着,也能分明的感觉到其中不同的阵营,不同的派别。
念如初只当未觉,垂着眼眸安静的随着凤祁冉入了座。
身旁随即便有小宫女迎上前来替她整理衣袍,并将她长长的衣摆展开,摇曳于身后的软垫上。
其上绣花金碧辉煌,令人惊叹。
周遭众人皆也只有惊慕的眼神,根本也无人敢向凤祁冉发问,为何这无名无分的女子竟可同他共席而座,甚至衣衫华贵。
他们,皆还是惧怕着凤祁冉的。
念如初垂着眼帘,乌黑的长睫掩着眼底的情绪,众人所见的唯独只有她低眸的明丽。
但她此时的心思,却仍是恍惚而混乱的。
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鼓乐声响,伴随着身前前来敬酒,道贺的官员,念如初也只是拿着酒杯,替凤祁冉斟酒。
她没有喝酒,但他显然也没有留意到。
正在一阵哄闹之间,璃王夫妇二人也到场了,随即便是凤子沐同云冉竹。
他们看起来也是极为相配的两对璧人,只是彼此之间显然有些冷漠,更多的是来自凤子沐身上的强硬。
云冉竹温柔的靠在他身旁,行为举止得体大方,不仅替他斟酒劝解,还向赫阑梦投去笑意盈盈的友好眼神。
这般的行为也让赫阑梦的情绪缓和下来,不知同凤子璃说了句什么,引得他的笑意。
念如初看出了凤子璃的肤色隐隐有些苍白,但那般覆在双眸之下的阴影消散不见,显然他已经服下了解药。
她有些恍惚,全然没有留意到云冉竹的视线转向了自己来。
替凤祁冉斟酒之后,凤箬阳便也到来了。
其下所有的官员同皇亲国戚皆起身行礼,共同叩拜。
随着他同来的便是芙苏,虽只是个贵人级别,但她这般甚至同君王同席的画面,却莫名的像极了上一世的自己。
念如初看着芙苏,只感觉她的微笑浅妆动人,颦蹙若远山黛色,其中温婉直令所有男人皆要为之倾倒。
但她的衣着倒是得体的,较之那几名等级更高一些的贵妃们,色泽淡了许多,其上花纹彩绣,同样也素雅得体。
故而即便她跟随着凤箬阳坐上了龙榻,众人也并没有因此便对这女子产生强烈的厌恶感。
在凤箬阳示意众人归座之后,乐声再起。
彼时高悬的茜素红绸缎飘然落下,其上灯笼明灭闪烁,宛若九天之上的星河一瞬便散落入了人间。
众人皆在惊叹之时,便见了那处石阶的尽头,一双正红色的人影出现于光影之中。
正是凤子栖,带着白云舒。
但此时的白云舒没有戴着沉重繁复的凤冠,乌发盘起,其上只有简单的凤钗,及垂悬而下的珠链。
他们二人踏着鲜红的地毯,缓步穿越过了众人簇拥着的道路,向着高台之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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