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哲雨礼香》第543章 最后的礼物

    古辛死了，仓促地，而又滑稽地死去了。
    尼古拉呢，他没有对此投以任何关注。
    他也陷入了与古辛一般的境地。
    甚至更为玄妙。
    那过于庞大深奥的真理胡乱塞进了尼古拉的脑子里。
    尼古拉的感知变得越来越弱。
    五感在一一溃散着，崩坏着，最后消灭了。
    他感觉不到身体了，只余下一个“我”的存在。
    已是入神，除了那真理之外再无他物。
    他凝视着真理，真理同样也凝视着他。
    那扇门扉无法收束，也没有变大，或是变小。
    只是，那些光芒在渐渐暗淡崩溃，真理与现实之间的“间隙”越发模糊不清。
    一切早已经失去了掌控。
    尼古拉的双眼只是愣神地盯着真理。
    那里没有表情，也没有感情。
    只有一种可怕的专注存在。
    他的所有一切都被真理灌注填满，被挤开崩溃。只留下一个“我”的存在，但是，便是连这“我”都快要被真理侵犯占据，彻底同化。
    到了那个时候，尼古拉便是与死无异。
    现在的尼古拉死了吗？
    大概还没有死吧，他颓唐的身影坐在“门扉”一旁。
    七窍流血，血流如注。
    脑门上更是不时有一根根筋络突起，看上去很是狰狞。
    是的，哪怕是尼古拉不是凡人。是阿特兰特专门为究极准备的存在。
    他的脑袋，他的身躯也接受不了这般庞大的真理。
    他的身体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再过不久，他就该落得和古辛一般的下场。
    这是尼古拉所愿意的吗？这是尼古拉所期望的吗？不，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现在的尼古拉已经被过于海量的真理充斥，被压制地几乎快要消失。
    只留下“观测”这一理念在保持着“我”。
    他对于自己快要死的事情根本一无所查，他甚至连我是我这件事都无法明白。
    阿特兰特是一个天才吧，一个绝顶的天才。
    但是，或许正是这份才情让他沾染了不该沾染的禁忌，这种层次的探索，根本就不是一个凡人能够沉受的。
    于是，他死了，尼古拉的兄弟们也为此而死了。
    而，现在，运气似乎好一些的尼古拉也无法逃脱魔咒，也要为究极而死。
    这就是宿命吗？
    这就是魔法师疯狂的末路吗？
    不，这不是。
    阿特兰特他拥有着一切魔法师应该所拥有的品质，甚至还有与之相配的才能。
    他执拗地，固执地，甚至是疯狂地。
    为此他抛弃了都铎，为此他创造了尼古拉七兄弟，然后，亲手把尼古拉的兄弟们一一杀死。
    一切都为了究极，一切都为了真理。
    他已经抛弃了一切，他已经献上了所有。
    可是，可是啊，阿特兰特他死了，他没有将最后的尼古拉再一次推向死亡，而是选择了以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研究划下了句号。
    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以一种让外人嘲笑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尼古拉活了下来。
    他没有为了究极而死，那本是他诞生的目的。
    而，现在，尼古拉再一次踏上了阿特兰特的老路，完成了本该由他完成的使命。
    这样的选择究竟代表着什么？这到底是出于尼古拉本身的意志，还是尼古拉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
    他，尼古拉他这般选择的真意到底是什么？
    他真的甘愿，他真的想要以自己的生命来完成这一切吗？
    凝视真理，那过于庞大的东西彻底的侵犯了叫做尼古拉的存在，现在他，无法选择，无法保持自我，甚至无法思考。
    迎接着他的，只有死亡。
    不管谁人的意志，不管他所愿或是不愿。
    那就是死，那就是无法逃脱的死亡。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是。
    意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传递而来的真理被切断了。
    尼古拉回到了尼古拉的身上。
    他找回了自己。
    属于自己的记忆感情在一一回溯，属于身体的感觉在渐渐接连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大梦，这才缓缓苏醒。
    一开始尼古拉还无法适应这种感觉，当身体彻底回到了掌握之下之后，他这才彻底地反应了过来。
    身体的状况很糟糕，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像样的痛觉了。
    意识变得朦胧模糊，身体很冷，冷到骨子里。
    快要死了吧？
    尼古拉强撑着，思路却莫名地清晰。
    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解开了世界之谜，完成了究极。究极塑造出模型，然后，打开了真实之扉，看见了真理，然后，自己便被真理彻底吞噬了。
    自己怎么可能回归呢？
    他搞不明白。
    却看见了身上的亮光，然后便明白了过来。
    尼古拉有一双沉静地，宛如深海一般的蔚蓝瞳孔，此刻的眼睛却止不住地落下血泪，眼珠之中更是满是血丝，他的视界之中几乎血红一片，视力几乎消失。
    好在对光亮的感知还留存着。
    他用着仅剩不多的气力抬起了右臂，看见了自己手臂上一道道明亮的魔法纹路。
    他已经无法辨别这些纹路是何作用了。
    但是，他很清楚这些纹路是从何而来，原本，他一直以为这是魔纹武装，却不知如何激活。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套魔纹武装是作何作用的了。
    “我的儿子，这是我给予你最后的礼物。”
    父亲，我愿意追随你直至死亡。
    这就是尼古拉的选择，他再一次抬起了眼望向了真理。
    这一次魔纹武装也无法保持尼古拉的自我了，再一次地尼古拉被真理摄住了。
    他身上的魔纹越来越亮，却无法阻止他身体的崩溃。
    真理与现实之间的间隙越发扩大。
    “门扉”几乎快要彻底被磨灭，那些源涌了些许出来，淹没了尼古拉的腿边。
    古辛的尸首宛如沙子一般，点点飘散，最后彻底消失。尼古拉的身体也在渐渐崩溃，一如古辛一般，他的双腿化作流沙一般，点点飘散，最后消失。
    不同于古辛的是，遍布他周身的魔纹并没有被源吞灭，而是依旧常亮。
    最后，当尼古拉最后的一丝红发也化作流沙一般的微粒消失不见之后。
    哪里留下了一团源火，那些本来铭刻在尼古拉身上魔纹武装刻入了源火之中。
    咻
    源火融合了魔纹，投入了源之中。
    门扉彻底被磨灭，再也没有支撑屏障的东西存在。
    源火投入源内，泛起圈圈涟漪，然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似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离奇不过是一场幻梦。
    只有在微风吹拂中，尼古拉的空间袋与散落一地的物品述说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