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板搂着爱丽丝,声音安抚中似带了神奇的力量,爱丽丝在他怀里竟是渐渐睡了。
我从病房离开,吴老板又跟了过来,“林笑,等下。”
我回身,老板轻蹙着浓眉,俊雅的面容带着几分深沉和严肃,“爱丽丝脑子受过很严重的伤,所以她说的话并不可信,你不要当真。她是个孤儿,没有妈妈,没有孩子,很年轻的时候就嫁给了我,爱纱是我们抱养的,她一直希望能有个自己的小孩,所以会臆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望着老板的嘴巴在我眼前一开一合,心里想,真的是臆想吗?从医院离开,回到寓所,我倒在床上,身体疲惫无比,眼前却总是浮现出爱丽丝的脸,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话,我脑子里乱极了,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沉沉睡去了。
我梦到了胡也明,梦到了年轻时的扬紫兰,梦到了她早夭的孩子,最后惊叫着醒来。
“林笑?”
耳边传来温醇的声音,我一下子睁了眼,看到一张暌违了十余天的容颜。
他正温柔又担忧地望着我。
“你回来了。”
我双臂将他的颈子圈住,就那么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吊在了他身上,伏在他怀里,眼睛里沁出泪珠。
五少结实有力的臂膀也环住了我的腰,轻轻拍着我的背,“你没事就好,昨天听说你差点儿出事,我立刻就赶了回来,这一路上真的是吓得要死,林笑,你要是有事,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
我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眼里泪意越发明显,“我没事,但是爱丽丝受伤了,她代我挨了一枪,差点儿就死了。”
五少:“我知道,我真是想不到,她竟然会用自己的命来救你。”
我:“我也想不到,我一直都是那么讨厌她。”
五少轻揉地拍着我的背,“以后不讨厌就是了。”
好半天,我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五少松开我,用手帕将我眼中的泪擦干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叫外卖送过来。”
我这时才发现,窗外已是暮色沉沉。我竟是睡了这么久。
我摇头,“我不饿。”
昨天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让我到现在还处于震惊和焦虑之中,根本没胃口吃饭。
五少道:“不吃饭怎么行。”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开始打叫餐电话,点的都是我平素喜欢的饭食,这时,外面有人叩门,“笑笑?”
是佳郁的声音。
五少去把门打开了,佳郁和陈辉带着强强过来了。
“妈妈!”
强强看到我,便飞扑进我怀里,小胳膊抱着我的腰,又急又忧地问:“妈妈,你没受伤吧?”
“妈妈很好。”
我摸摸强强的头,又抱了抱他,如果昨天那一枪打中的是我,我和儿子,就天人永隔了。想想,我便害怕。
佳郁骂道:“这个胡也明,真是祸害遗千年,他怎么就还不死呢?你说这警察都是干什么的,他们怎么就连个胡也明也抓不到,这一天一天不是白拿工资的吗?”
陈辉道:“乱说什么呢,警察不是一直在抓他吗?只不过胡也明这人太狡猾,黑道大哥的出身,他那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保命的本事总是有一套。”
五少:“这个胡也明,保命的本事何止是一套,警方已经数次与他失之交臂了。上个月,还有两个追捕他的警员受了重伤。”
佳郁:“胡也明为什么只盯着笑笑,莫子谦才是那个害他一无所有的人。”
陈辉:“你怎么知道他没盯,说不定一直盯着,只不过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佳郁:“那可真是便宜了莫子谦了。”
佳郁和陈辉在半个小时后离开,临走之前,一再嘱咐我出门要小心,或者这段时间干脆请假不要上班了。
五少当即给吴老板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最近不会去上班,我的工作,请他另外安排人。吴老板自然卖五少的人情。当即应下来。
佳郁和陈辉走后,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五少:“你怎么进来的?”
我记得我没给过他这里的钥匙。
五少眼神闪了一下,“那个……”
强强:“干爸自己有钥匙。”
我张了张嘴,吃惊的瞪着他。
“备用懂吗?备用,就是防备不时之需。”
五少笑的讪讪的。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起那时住在他市区的房子里,他自己用钥匙开了门,然后撞见爱纱洗澡的事,还好我洗澡的时候,他没有冒然闯进来过。
两天后,我又去看望爱丽丝,五少怕我出事,让两个保镖跟着我去了医院。
爱丽丝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见到我时,俏丽的面容露出温柔的笑意,
“小林子,你来了。”
说话的爱丽丝好像又与中枪刚醒来那一天有所不同了。一句小林子,让我敏锐的查觉到,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你好些了吗?”
我将鲜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关切地问她。
爱丽丝笑笑,“好多了,过几天我就要回加拿大去了,我先生说,让我回去养伤。那边比这边环境要好的多。”
我心头的疑惑在嘴边盘旋,虽然有老板的警告和提醒响在耳边,却还是忍不住问她:“你知道,你的女儿是怎么夭折的吗?她得了什么病?”
爱丽丝的神情立刻变了,她惊愣地望着我,“夭折?我女儿不是好好的吗?你怎么能咒她?”
爱丽丝的话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她,果真又回复到了以前的状态。
“好吧。”
我无话可说,但我却还是想亲自验证一下心里的疑惑。
“你好像有白头发了?”
我故做惊讶地说。
爱丽丝很是吃惊:“真的吗?快帮我揪下来!”
她把脑袋向我偏了偏,我借机揪下她两根头发,攥在手心,“好了,揪下来了。”
爱丽丝松了一口气,“真是老了,怎么都阻止不了白头发长出来。”
“你先休息吧,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我一心想着将这两根头发送到鉴定中心去,爱丽丝:“好吧,我就要走了,你记得我走之前来看我。”
爱丽丝说话的时候,眼中又流露出了一种叫做不舍的东西。
我心下动容,有些难过,声音也跟着艰涩了,“好,我会过来的。”
说完,我便不再停留,像是逃离一般的走了,莫名的,听到她说要回加拿大养伤,我便舍不得。
我匆匆地去了城内一所非常权威的亲子鉴定机构,将我和爱丽丝的头发交给了他们。
五少打了电话过来,问我在哪儿,我告诉他我在亲子鉴定中心,五少很有些意外,“你是怀疑爱丽丝和你有亲缘关系?”
我:“嗯。”
五少沉默了一下,“或许是你敏感了,也或许是爱丽丝脑子不清楚,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总之不管怎样,你要有心里准备接受那未知的结果。”
“我知道。”
我心头一涩。
五少:“办完事就回家吧,别到处走动,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买回去。”
“嗯。”
我心里莫名难过,如果爱丽丝不是我母亲,那么,她那一刻舍身救我,又是为什么,世上真的存在这样的舍已救人吗?
五少把电话挂了,我没再停留,回了军区寓所,这个地方,胡也明是断不敢来的,只有在这里,我才敢放心地走动。
网络上,莫子谦又有了新动向,他高调为林雪曼庆生,生日宴大肆铺张,邀请了城内众多名流,并且又送了一套价值数百万的珠宝首饰给林雪曼,两人在宴席上忘情拥吻。
隔两天,莫子谦又携林雪曼出现在城内最繁华的商场,亲自为他挑选衣物,陪她做头发,林雪曼被他宠的像个公主,而他一直保持着深情款款的样子。
但是三天后,我再去医院看望爱丽丝的时候,却看到这样一幕,一个女人被从救护车上抬了下来,她不停嘶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看到那担架床都被她流出的血染红了。
我震惊地瞅着那个惊奋无助的女人,直到医护人员抬着她从我身边匆匆而过,我还没有回过神来,林雪曼,她这是流产了吗?
“那个女人真可怜,听说是被自己的继女从楼上给推下去了,三个月的胎儿都成形了,看样子是保不住了。”
两个匆匆走过的护士边走边说。
我耳根顿时一跳,小毒蛇这么快就等不及地下手了吗?真不知道此时的林雪曼还会不会骄傲地说: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你把她当女儿,她才会把你当妈妈。
眼前有车子倏地停下,莫子谦高大修长的身影下了车,匆匆地奔着急救处去了。
他的宝贝女儿对他宝贝的女人下手了,莫子谦还要怎么说?保护女儿,还是偏护爱人?我倒是拭目以待。
爱丽丝伤口恢复得很好,她明天就准备出院了,出院后会立即回加拿大,吴老板一直在床边伺候着,无微不至,这样的老公,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爱丽丝还是叫我小林子,亲切中带着几分陌生。如果她那天没有舍身救我,没有跟我说过那些话,我不会有这种失落感。
我还会当她是老板太太,只是老板太太,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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