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很快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乔语晨轻叹了口气,“坐吧。”
“给我个理由,否则,我不能让你冒险。”说不清楚对这人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的事,不该牵扯进太多的外人,特别是,这个外人还是她前夫的弟弟。
唐迹面容微动,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良久才嗫嚅着嘴角微垂了眸,“这件事,家里长辈也是默许的。”
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动,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依旧带着几许羞涩的人,“你确定?”微微拔高的声音让她失态了不少,连忙轻咳一声,“抱歉,我有些震惊。”
“没事。”唐迹黯然的摇了摇头,接着自嘲的笑笑,“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明明是一家人,却做出这等兄弟相残的事。”
她没说话,只是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
唐迹没有抬头看她,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并不是没有任何思量,唐氏毕竟根基深厚,想要轻易扳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唐氏最近也不稳定,他一向高高在上,对于这些打击想来是不放在眼里的。本来放在从前这种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只是近来……”说到这儿,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接着说:“你和铭析的事让家里的长辈们有些措手不及,这算是他的差错,股东们对他近来的做法也是诸多不满。所以,按照这样的态势进行下去,倘若他今后处事稍有差池,股东们便会联合起来要求撤换唐氏的职权者……”
唐迹说了很多,她越听面容越冷,之后更是冷笑出声,唐迹蓦地住嘴,表情有些难堪。
这就是社会,人情冷暖从来都是自知,虽然深刻了解其中的利益关系,可在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愤怒。
唐迹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不敢再说话。
她回过神来,扯着嘴角勉力一笑,“抱歉,我只是有些不太适应。”
唐迹低下了头,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心里不是不震惊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唐氏内争外斗,绝对是她和高寒最好的时机,可为何心里还是有丝不舍?
她在心里狠狠的将自己痛骂了一顿,想起芊芊挂泪的脸庞,终是一狠心,将那些残存的不舍通通给抛却。
唐迹见她许久都不曾说话,心中越发的苦涩,“你,是不是觉得,很肮脏?”小心的语气,越到后面越是小声。
她终于彻底回神,看着唐迹涨红的脸讷讷的张了张嘴。她该怎么说?明明她和他们的心思一样。
苦笑一声,“我同你一样。”即使是肮脏。
唐迹怔住,似是不曾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直到乔语晨不解的唤他好几声,他才从初时的惊疑中回过神。
匆忙站起身,有些无措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眼睛同从前那样明亮,灼灼的光华熨烫在他的心头,有些暖,有些涨。
乔语晨不知道他突然脸红个什么劲儿,跟着起身,却是几步走进他,自然的将手贴上了他的额头,“是生病了么?”
突如其来的清凉让他脸烫的越发灼人,乔语晨眉间微蹙,却见他猛地侧过了头,避开了她的触碰。
微微一怔,“怎么了?”
唐迹轻咳了一声,面容越发滚烫,却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掩盖自己的紧张,“我没事。”
乔语晨见他不欲与自己多谈,淡然一笑,收回了手,转身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冷风倏然而至。
冷不丁的打了哆嗦,却依旧固执的撑着窗户,唐迹担忧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这样会感冒……”
她摇了摇头,目光悠远,“唐迹,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同我站在一处,便是同整个唐氏作对了。”
“我的对手只有他!”唐迹微抿了唇,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沉静开口,渐渐的,眸中被一抹铿锵的坚定所覆盖。
她点了点头,“也好!”
她的对手,自然也只有他,对于唐氏,她向来没有那个野心,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是只有他。
静静的吹了会儿风,在唐迹再次提醒她小心感冒的时候关上了窗户。
“下个月,唐氏也会参与到城东那块地皮的竞争中去。”她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我需要他们手上的招标书。”
唐迹抿紧了唇,接着重重点头。
她松了口气,“小心一点!”
唐迹看着她,突然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明晃晃的照着她,她看的有些愣,眨了眨眼,“怎么了?”
摇了摇头,他飞速的上前抱住她,在她挣扎之前又快速的放开。
临走,唐迹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样的目光莫名的让她慌乱,连忙将视线移开,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轻呼了口气,跌坐在了一旁的沙发里。
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懂!
找了个日子又同唐家老宅的人私下见了一面,双方看似愉快的签订了合作的协议。
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合作的表面下,其实就是暗流涌动的阴谋罢了。
然而她已经无法自拔的陷入了进去,再没有脱身的可能性,只是有件事,她还没有解决。
这日,她虽然休息,却还是在书房忙到了晚饭时间,铭析很乖的没有来打扰她,只是安静的趴在一边画画。
陈嫂敲门进来,“乔小姐,晚饭好了。”
她点了点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看着依旧在认真作画的小小人儿,眼里蓦地一暖,走过去蹲在他身边。
“画的怎么样了?”
铭析将手中的画笔放下,拿起画纸递到她眼前,“还没有画好,只画了一半。”
她接过铭析手中的画,上面画着两个人,用蜡笔歪歪扭扭的写了一行小字‘我的爸爸和妈妈’。
她被这样的字眼刺的心下一震,一股无力瞬时便从心底衍生了出来,铭析歪着头,表情有些不解,似是不明白妈妈的脸色怎么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他画的不好?这样一想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画纸夺过来藏在了自己的身后,嘴唇微嘟,带着撒娇的语气开口:“妈妈是觉得铭析画的太丑了么?”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微微有些脸红的儿子,心下微苦,轻轻的摇了摇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柔声道:“怎么会丑,铭析画的很好。”不好的,只是她现下的心情罢了。
铭析双眼一亮,喜滋滋的说:“那等我画好以后妈妈帮我把这幅画裱起来好不好?”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铭析便自顾自的数着自己的小手指,“妈妈一副,爸爸一副,铭析还有一副……”接着惊叹,“啊,还得再画两幅。”
儿子的期待和欣喜看在她眼里,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如果,这幕场景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可,对于铭析,她必定会亏欠了,而在她和他之间,铭析也必须做出选择了。
铭析丝毫没察觉出她有什么异样,将画稿收好,双手一伸便环上了她的脖颈,“妈妈抱,铭析饿了。”
下意识的揽紧儿子的小身体,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迈出书房。
陈嫂已经盛好了饭,简单的四菜一汤,明明中午就没吃多少,可这会儿却觉得没有丝毫的胃口。
抱着儿子下楼,走进餐厅,却没有如往常那般将儿子放在他常坐的板凳上,而是抱着他,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铭析有些奇怪,不过更多的却是惊喜,“妈妈今天准备抱着铭析吃饭么?”
许久未曾得到的待遇,铭析笑弯了眼,她眼里的愧疚却更多了一层。
饭吃到一半,铭析突然扯住她的衣袖,满脸期待的说:“要是爸爸也在就好了,那铭析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执筷的手蓦地顿住,她心下苦笑,再怎么逃避,还是到面对的时候了,深吸一口气,她将手中的汤勺放下。
铭析砸吧砸吧嘴,唇角还有些许的油污,她拿过一旁的纸巾,细细的替他擦去。
“铭析……”声音有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同儿子说。
铭析嗯了一声,埋头继续喝汤。
“如果,妈妈是说如果,没有爸爸,以后愿不愿意只同妈妈在一起呢?”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将这句话说出口,她掐着自己的手,让那些紧张和颤抖通通卸去。
铭析还小,对于这种问题的思考自然只停留在字面意思上,他有些听不懂,不过还是嘟着嘴,乖巧的点了点头,“铭析当然要和妈妈在一起。”
她松了口气,却听铭析继续欢快的说:“现在还有爸爸了,铭析觉得更好。”
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抱着儿子的手都在颤抖,铭析似乎从这长长的沉默里察觉到了什么,略带小心的抬起头,看了眼她的脸色,“妈妈……”
大概小孩子天生也有一种对事物的敏感度,所以看了她的脸色以后,竟是突的抓住了她的手,小小的人儿,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隐隐的哭腔,“妈妈,你怎么了?别吓我……”
心下一痛,连忙抱紧了儿子,“妈妈没事,妈妈没事……”
额头抵着额头,轻轻的触碰着,似是要把这股悲凉给掩下,可嘴角却弯出了一抹苦涩的弧度,让她禁不住鼻尖的酸意,只能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小人儿,汲取那唯一的温暖。
铭析笨拙的拍着她的背,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开口:“妈妈……不哭,呜,妈妈……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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