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雪无法理解陆离为何如此在意真相。
就像陆离无法理解世人为何会怕鬼一样。
杨春雪不断地摇头,抗拒接过递到面前的袋子。
陆离并不在意,他随意向前抛出,似乎完全不在意万分珍贵的鬼差册。
袋子即将落入水流的一刻,突然在空中静止。
控制阴气抓住袋子,杨春雪黛眉立起正欲发作,却见陆离已经转身,踏水接近那扇门。
“等一下!”
杨春雪心中急切,近乎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陆离手掌。
温热触感入手,杨春雪愣住,怔怔低头看着相互握住的两只手。
“我碰到你了……?”
她脑海一片空白,怔怔保持住姿势。
陆离安静注视她:“你想说什么?”
“啊……我想说玉佩能不能给我看一下?”如被手掌烫到,杨春雪飞快松手,微微镇定说道:“你和我说过门的故事,你说它一直在引诱你进到门里面,为此使用各种幻象……”
陆离微怔,想到了什么。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玉佩也被它影响到了,或者说在你的视觉里……它被影响了。”
陆离沉默着伸出手,掌心朝上张开。
一缕阴气捻起玉佩,摇摇晃晃飘到杨春雪面前。
“果然……”
杨春雪无奈一声叹息,满是后怕指给陆离看:“我这里看到的是水痕指向我们斜后方,差不多来时的方向。换而言之——”
她用一种“原来你也是普通人也有失算的时候”的目光看着陆离。
“门又挖了个坑,而你差点跳进去。”
沉默寡言,举止怪异,行事稳重,坐着睡觉,物理超度,歪头可爱。
这是杨春雪暗中给陆离贴的标签。无视后三个有些奇怪的词汇,前三个可以代表大部分人对陆离的印象。
而就是这样一个相当理性的人,居然也有冲动的时候。
杨春雪简直不敢想如果陆离进入门后,会发生什么……
起码他不可能在里面找到柳问薇。
喧嚣水声充斥的地下通道,陆离沉默良久,一瞬间气息散掉,好像卸下了什么。
“你是对的。”
一人一鬼交谈间,无人留意,一只漆黑鬼爪从门后延伸而出,在水底蔓延。
它扭曲变形着,延伸向不远处的陆离。
若有近无的窃窃私语声在周遭响起,被水声冲散,又或许没有。
陆离终于放弃,杨春雪长舒口气,看着他的脸庞又于心不忍,咬了咬牙,她下决心道:“要不这样,我穿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用,我们已经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陆离转向墙壁,湿漉漉的潮湿墙壁反射亮光,一抹浅红色血迹微乎其微出现在上面。
“有人来过,并且受了伤。他们可能试图进入这扇门或是关闭它,无论可能是哪种……他们失败了。”
陆离转头,神情依旧平静,但比刚才少了些什么。
“我们回去吧。”
捞起悬浮半空的袋子,陆离淌水迈出,原路返回。
幽凉水下,近乎触及到陆离鞋子的漆黑鬼爪一点点缩回门后。
远去的一人一鬼交谈声在水流声中若隐若现。
“哼,嘴上说只是在意答案,其实还是关心那个女人。”
“你在吃醋?”
“没有!”
……
啪——
“你知道你错了吗!”
订书器拍在桌上,清脆响起。
卧室里躺在床上,边看电视剧边敷面膜的孔南晴好奇望向客厅。
陆离坐在老板椅里,杨春雪双手撑桌,正秋后算账。
“知道。”陆离回答。
“错在哪里?”
“错不在我。”
“???”面对如此特立独行的承认错误方式,杨春雪震惊了。
陆离似乎已经恢复为一如既往的理性。他指了指太阳穴,平静回答:“门可以影响我的视觉,也就同样可以影响我的情绪。我不否认对于寻找柳问薇这点自身急切,但不会失去理智。”
“我自己只能燃起火烛,而门在上面倒了一杯酒精。在那种情况下,我无法分辨等在前方的是答案,还是陷阱。”
“……?”
实话实说,杨春雪没太听懂陆离的辩解,不过这不影响她接下来的话语。
啪——
当作惊堂木的订书器再次一拍。
“所以你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陆离回答。
“你能有这份觉悟,我心甚慰。”杨春雪瞬间念头通达,也不好在说声,哼哼唧唧几声此事作罢。
“那个……你要是想找那个女人的话,我可以帮你,你看不到正确箭头我可以。”
“暂时不用了。”
“诶?你不急了吗?”
“越是急躁,越需要冷静。而且这件事提醒到我了,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我或许撑不到找到真相的那一刻。”
门无孔不入,最近两次陆离险些中招。他已经不确定接下来自己还能撑过几次。
直觉图鉴从始至终都没有生效预警。这表示两种可能:这一次门的袭击越过了直觉感知;门的袭击超过了直觉感知的范围。
前者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这一次门仅仅只是改变了灵引,很难被察觉到。
“那你打算怎么做。”
“龟缩,等两周后的交流论坛。”陆离坦然回答。
接触事物越多,就越危险。
在追寻灵引指引的方向之前,陆离打算最后提升一波实力,为即将到来的玄学交流论坛做准备。
西山高中那只产难鬼是时候帮她解脱了。
“答应我,以后别再拿生命冒险了好吗?”
一温柔话语忽在耳畔响起,杨春雪明眸带上几丝柔色,安静注视着陆离。
【向着无数个下一站,画出一条长长的直线——】
手机此时响起,陆离暂时接通。
“今天早上我市警方收到通报,一辆白色夏利轿车在市区内横冲直撞——俺寻思咱平陵就你一个人有这破车吧。”
陆离平淡回答:“刹车坏了,车停不下来。”
“真的?”
“你觉得呢?”
“啊哈哈……行我知道了,不过交警那边已经开好罚单了,有空记得去交钱。”
“我会的。”
电话已经挂断,那句我会的是在对杨春雪说。
杨春雪神情有几分不自然地偏过头。
不是害羞,而是憋的。
她明明是想在后面接上一句“你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连累我也跟着死了”,给陆离灌一杯毒鸡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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