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言书金传歌万小邑》第137章 一人出行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果然一队女人又来了。不住地出出进进，又是插花，又是摆东西的，我纵然不动手，光看着也累了个眼花背痛。便要了个垫子，到床上歪躺着，渐渐眼皮一闭，打起盹来。睡得可也不长，不一会醒了。只觉得脚手都冰凉，瞧瞧外头，却是一地阳光，灿烂光照的样子。起来喝些热茶，唤了朝夕，添了外衣，到外头慢慢走着散心。两个人不知不觉，慢慢走到荷塘边上。
    正闲谈，朝夕眼前一亮：“好别致。”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虽不如岫飞楼旁的大荷塘开阔，眼前的荷塘倒也曲曲折折，别有一番妙处呢。那水波清漪，绵绵荡荡，趁着一道道交叠半枯的荷叶、枝蔓、莲蓬，静静向山坞外头流去了。
    因视野狭窄，极目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水是向哪里流的。两个人便径直沿着水边，一直向前走。谁知道，竟再也走不到头似的，那路越走越长。正要再往前，朝夕“哎呀”一声，苦着一张脸，就要摔倒。
    我想起来不该逼着小脚的丫头陪自己走这么远的路。，收了游走的兴致，道：“回去吧。天也快黑了。”二人依原路回了荷风坞。一边走，一边感觉到一股凉凉的荷风拂面而过，不觉心里的烦闷、疲倦一下子都尽了。我便暗暗下决心明天还来散心，只不叫朝夕便罢了。正低头合计着，忽然听见朝夕叫了声，“哎呀”。
    抬眼一看，原来已经到了荷风坞了。
    只是这眼前一片珠光闪闪、满屋生辉的东西是什么？细看时，堂前端端正正放了一套黑漆嵌螺钿家具，桌子、椅子、凳子，花几，多宝格都有。忙又换了一件屋子看，炕桌，拔步床，衣箱等等等等，还是一应俱全，也全是嵌着精致珠润的图案，草木飞禽，不一而足，片片都是光泽润亮，秀美非常。
    拂尘的大娘子见我满目生辉，笑道，“姑娘可喜欢么？”我忙点了点头，道：“才出去了一会子，屋里怎么就大变样了？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大娘子笑道，“喜欢就好。都是夫人赏的。”说着直起腰身四下细看了看，又道，“夫人从来起居素淡，东西只肯放在库中蒙尘，亏得姑娘来了，这才想起来摆摆呢。”受了这样大的礼，第二天一早，我便去谢夫人。
    好听话说完一堆，夫人纵然是个冷美人，仿佛也化了些，不觉笑道：“就知道你这样的小丫头，会喜欢。”
    我道，“那夫人觉得好看么？”她顿了顿，神情颇为复杂，就好像是被什么前尘往事牵住了一般，停了停，道：“以前喜欢，现在觉得，太花俏了。如今我宁愿万事万物，素淡些得好。”我沉默了一会，心里尘埃纷纷，想起许多事，可却没有一件是能问出口的。抓耳挠腮了半天，到底还是带着朝夕退了。
    路上，朝夕小声赞叹起来，“姐姐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到了野园，夫人竟也相待的不错。“我却有些惴惴不安，叹了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是不敢不受罢了。”回去后本仍想着出去的，朝夕却取了纸笔，要我教她念诗。只好收了心思，带着她边写边念，又多认了些字，这才罢了。不知不觉，三天的光阴也就这么打发掉了。
    到了第四天亭午，我把要读要背的诗讲过，道，“你自己多写几遍。”朝夕答应了声“好”，取了纸笔，低头自己写字。
    高堂华屋，忽然消失了人气人声，显得寂静无比。一道阳光落在地上，尘埃如野马一样，翻腾不息。朝夕低垂的脖颈，粉嫩经营，散佚着晶莹透明的毫毛。
    墨的味道流散于这之间，氤氲出淡淡的一抹萧索和荒凉。说到底，这不过是个空荡荡的院子罢了。我若有所失，吩咐朝夕道，“你把历来学的书温习几遍。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朝夕停了笔，讶然道，“别急。一会儿我写完了，咱们同去不好么？”我摇头道，“你脚小，就别强撑着，四处奔走了。我一个人也很自在的。”然后，不等她答言，出了院子。
    出门想了想，逆着昨天的老路，向着和荷塘相反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