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言书金传歌万小邑》第80章 无名箭矢

    说完这话，她便翩然而去了。
    轻盈神秘的姿态，如同《后赤壁赋》里那的仙鹤和道士。
    我便一惊，这才睁了眼，知道自己做了个糊里糊涂的梦。
    心里一阵大跳，再看看桌子上写废了的纸，忽然跟心里面多了个前所未有的我似的，缓缓对了空气说道：“公子，我心里是有你的。可我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跟了你。”
    我说，“我不是不喜欢你，可是我只想独占，不想分享。”我说，“我想要的，是一辈子只有我一个，爱我一个的人。”
    ……
    ……
    ……
    要知道，这可是康熙十年啊。
    在那个清冷的冬夜里，这些话听上去是那么的匪夷所思，也是那么违背那个年代的常理、爱情和友谊。可我自己却像一个聋子骤然获得了听力，向一个盲人从此见识了色彩，心里充满了恐惧、新奇和坚定。我便明白了那封信总是写不好的原因，同时也明白了梦与真实，与自我的关系。
    我是否真的在两个灵魂交叠为一之前的时间梦到过另一个自己，实在是无关紧要，而重要的是，当我还是金传歌的时候，我的内心正在因为上天的离奇安排而发生着怎样的转变：。我开始学会这样考虑问题了，一切是不是因为我愿意，而不只是因为受了别人的驱使和世俗的左右了。我是我的，有自己的主意和期待了。
    换句话说吧，我是突然发现了我自己。
    是的，突然而猝不及防的自己。
    为这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自己，我攥着被角，狠狠地哭起来了。
    第二天我便把这真实的自己坦白给了许大娘子。
    她老人家把眼睛瞪了老大，咬着嘴唇，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才说：“姑娘，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你想好了吗？”
    我点头。
    大娘子皱眉头呆立了半天，扔下一句，“你再想想吧”，不理睬我了。
    我知道这么做，是断了我和卫公子的后路了，说不定，更是断了自己一生的后路。看见大娘如此，更是难过得很，有些透不过气。于是怔怔的，开了窗子，要透些风进来。凭窗才站了一会儿，正在神思恍惚，突然听见嗖的一声。
    真是说声迟，那时快，一个影子便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从窗外射了进来！
    我便登时清醒了。“噔”的一声，那东西落地了。是一只细细长长的箭。我抬头向外面望望，天上地下都静静的。云彩并没有一朵，鸟雀也并无一只。
    对面的小楼也是静静的。
    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竟有什么人站在对面的小楼上，射来的这一箭么？
    我捡起箭看了看，箭杆上居然还写着几个字：“持来见我”！
    我是每日都要上罢云楼帮忙的。
    那儿除了绿娘子和一个料理三餐的老婆婆，可就再没别的人了。
    “持来见我！”
    我慌慌地看了对面的窗户一眼。
    只有风吹过，海棠树下一阵落花飞雨声，那窗户果然是开着的。
    可惜，里头的却暗暗的，什么也看不见。
    “持来见我！”那箭矢上似乎竟有声音的了。
    我要去么？射箭的人总不会是绿娘子和那个老婆婆吧？
    可是……如果不是她们，又会有什么人呢？我握了箭，心跳着，犹疑不定，想去看看究竟，可终究又有些胆怯和心慌。
    磨蹭半天，终究把箭袖在袖子里，悄悄下了楼，走到罢云楼下。
    到了门边儿正待要敲门，才举了手，却又放下了。
    万一竟然毫不知情，我这样一早来打扰。绿娘子要是怪罪起来，我可要怎么交待呢？
    正在徘徊间，咿呀一声，那门儿竟然开了。
    探出头来的人正是一脸慈悲相的绿娘子。
    我还没想好怎么答话，她竟然点点头，让我进去了。
    我便只好硬着头皮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