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歌易水寒》第87章 京兆府故人相逢(上)

    行軍兩日,黃昏之時來到一處密林,探子飛馬回報道:“出這密林,前面不過數十里就是京兆府。”黃石鐵問易水寒:“易公子意下如何?”易公了沉思片刻道:“黃大人,軍隊入城,勢必引起百姓恐慌,還是不進為好。”黃石鐵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這京兆府府尹為人溫厚,趙將軍素來稱贊的,下官路過而不拜訪,不是教趙將軍面上無光?”
    易水寒道:“不若軍隊駐于這林中,明日一早,黃大人投信問禮,再定如何?”黃石鐵同意,當下吩咐士兵安寨扎營,生火起灶,席罷,易水寒獨自騎了馬在林間慢走慢巡,思緒萬千,猛一抬頭,也不知走到了哪里,遠遠的見前面銀光閃爍,定睛一看,卻是一條小河,水流甚緩,在暗淡的夜色中印出暗銀色的粼波,在這西部密林之夜,別顯一番景致。
    易水寒摸摸馬頭,跳下馬牽著它走過去,風涼嗖嗖的從脖子后來吹來,和著瑟瑟的枝葉聲,易水寒皺了皺眉,邊走邊道:“何人在暗處,不如出來一見。”并無應答之聲,易水寒也不停步,仍是不緊不慢的走向小河,朦朧中細碎的黑影在顫抖,那是枝葉在隨風而搖,易水寒不再問話,徑直來到小河邊,拍拍馬腚,那馬搖搖尾,飲起水來。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來到易水寒的身后,卻在幾米開外站住不動,易水寒也不回頭,笑問:“閣下可是相中了我這馬?”黑影沒有出聲,卻又開始慢慢的靠近易水寒。
    易水寒一邊回頭一邊道:“你不使那絆馬繩、飛鏢暗器等小人伎倆,足見不是個惡人。”轉身之際他已看見那黑影就在自己身后不過丈余,不是什么彪形大漢,還是一位長相奇陋的老嫗,這老嫗頭發灰白,滿臉皺褶,左臉上有一條極深極長的的傷疤,從嘴角一直延伸到鬢發,右臉上雖然沒有左臉那么駭然的傷痕,但是也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疤痕,使得整張臉看起來森然可怕。
    易水寒在猛的看到這張臉時也吃了一驚,他盡量用淡然的口氣問:“前輩是想要在下的馬?”老嫗則從他轉身起就緊緊的盯著他,一雙幾乎隱藏在疤痕中的眼睛特別小而且奇怪,她沒有回答易水寒的話,只是搖搖頭,慢慢的從背后伸出一只如鬼爪般的手,緩緩的從胸口取出一樣東西來,伸在空中展開,易水寒看清了,那是一塊玉,雖在夜里,易水寒仍能從斷定,那是塊上好的玉佩,他不知道老嫗的意圖,只是平靜的看著。
    老嫗并沒有說話,卻向易水寒招手,示意他走近來仔細看看,易水寒點點頭,果真走近了去,不知道為什么,易水寒覺得這個老嫗并不會傷害自己,他來到老嫗面前,仔細的打量著那塊玉佩。
    老嫗終于開口了,她問:“年輕人,你認識這塊玉嗎?”聲音沙啞而低沉,易水寒微皺起眉,尚未說話,老嫗又補了句:“哦,我是說,你有沒有見過誰帶過這個樣式的玉?”易水寒心中一動,看著老嫗的眼睛,這雙小而奇怪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什么渴望,可是易水寒還是搖搖頭,道:“抱歉,在下沒有見過。”
    老嫗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她低下頭象個委屈的孩子,又問:“年輕人娶妻了嗎?”易水寒看著她微微一笑,據實回答:“已有家室。”老嫗悵然若失的搖搖頭,低低嘟啷道:“不是呢。”小心翼翼的將那玉收回懷里,慢慢的轉身就走。
    易水寒愣了愣,喊道:“前輩一個人要去哪里?”老嫗象是沒聽見一樣徑直往前走,易水寒突然覺得心底泛起一陣酸楚,他沖動的大喊一聲:“前輩,你去哪里?”這回老嫗聽到了,她停下腳步,看著易水寒,問:“你去過資水嗎?”易水寒一怔,怎么能沒去過!他目光一凜,看著老嫗不說話,老嫗失望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又走了,身影漸漸消失在夜林中。
    易水寒久久的盯著老嫗離去的方向,心中涌上不安,無可排遣,他頹喪的坐在小河邊,直到天亮才起身回營。
    剛回營就聽到黃石鐵在找自己,易水寒跨入帳,黃石鐵拉著他的手來到案前道:“易公子,這是我剛寫的信,你看看可妥。”易水寒拿起案上墨跡未干的書信,信中言辭甚為客氣恭敬,易水寒笑笑道:“黃大人禮周言謙。”黃大人聽了高興,召來一親信,好生交待,即刻送往京兆府。
    果然近晌午時,那親信就帶回了好消息,京兆府府尹王大人已備酒席以待黃石鐵進城,黃石鐵當然知道這都是趙將軍的面子,自己一個小小的千戶,又與王大人素不相交,哪有這么好待遇,雖是借著趙將軍的名,還是很高興,當即下令起營出發,近兩個時辰已兵近京兆府城外。
    早有小嘍啰進城報信,等眾人趕到城外時,已見城門大開,一員武將威風凜凜,跨馬當前,身后是整齊的隊伍,見黃石鐵眾人,策馬近前,抱拳道:“黃大人,小人孟臻奉王大人之命特在此恭候多時。”黃石鐵道:“有勞孟將軍了。”孟臻道:“黃大人客氣了。各位大人,請入城吧。”說著有禮貌的向黃石鐵身旁的易水寒等眾人拱個手,當看到胭脂時,稍有一驚,濃眉微微一皺,很快恢復正常,易水寒則頗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出聲,微微垂睫,笑意漸濃。
    孟臻將眾人領至府院,早有一位微胖稀髯老者迎上來,笑道:“黃將軍一路辛苦了。”黃石鐵忙回禮:“末將黃石鐵拜見王大人。”王大人扶起道:“老夫與趙將軍是至交,黃將軍是趙將軍的愛將,那就是自已人了。”又問眾人姓名,大家一一回稟,待易水寒報名時,孟臻眼中明顯閃過一道亮光,易水寒朝他微微一笑,輕點個頭,孟臻眉角含笑。
    王大人道:“老夫已擺下薄席,請各位入席。”黃石鐵道:“不敢勞煩大人。”王大人拍著他的肩笑道:“老夫知道趙將軍的軍規,你莫怕,趙將軍若知道是老夫請你吃頓便飯,他也說你不得,趙將軍奉旨平西,半個月前路過時,就說起你隨后就到,你既然有軍令在身,老夫自然不會延誤你,飯后老夫派人隨你們西去,抄近道趕赴鳳翔府。”
    黃石鐵大喜,躬身謝過,于是眾人入席,王大人知道眾人軍務在身,也不勸酒,不多時便席散,王大人果然守信,吩咐下人,從官倉中撥出糧食千石,白銀千兩,作為贊助,并派兵了數十人押解糧草隨行,黃石鐵不敢受,王大人笑道:“這必又是趙將軍的軍規吧,你只管收下便是,皇糧軍用,天經地義,眾將士守疆衛國,老夫身為文官,手無縛雞之力,不能請旨抗敵,奉些糧食不過盡些心力而已。”黃石鐵謝過,王大人又挑選隨軍之人,孟臻自薦道:“大人,卑職愿往。”
    王大人許允:“甚好,你去,老夫放心,見到趙將軍,一切聽從趙將軍指揮。”孟臻領命,眾人拜辭,王大人親自送出城外,孟臻向黃石鐵道:“黃大人,若走官道,則是北上進咸陽,再西折,這樣則慢了兩日路途,在下知道一條小道,可避過咸陽,直進興平,那時再走官道,穿武功、扶風,直達鳳翔府就快多了。”黃石鐵喜道:“請孟將軍領路便是。”孟臻道:“不敢,黃大人請直呼在下姓名便是。”黃石鐵道:“孟將軍是王大人的愛將,黃某怎么敢輕視。”孟臻道:“在下不過是王大人鞍前小卒,當不起將軍二字。”易水寒笑笑,正要說話,遠遠的來了一人一騎,如風而至,眾人看去,卻是王家琦。
    王家琦飛身下馬,拜道:“黃大人,易公子。”黃石鐵下馬扶道:“一路辛苦,可否順利。”王家琦道:“請黃大人、易公子放心,一切順利,屬下先行一步趕來報信,崔大俠押銀在后,距此大約百里。”黃石鐵向易水寒笑道:“好極好極,易公子,你看如何安排?”
    易水寒扭頭問孟臻:“此時行軍,晚上可宿于何處?”孟臻答道:“若快點,可渡灃水。”易水寒點頭道:“黃大人,可派一支人馬隨王副將前去迎接崔鵬,其余人等加速西進,爭取天黑之前渡灃水,如此,我們可在灃水西畔宿夜等候他們。”黃石鐵笑道:“好主意。”當下派了百余人,由王家琦領著原路返回接崔鵬,大隊人馬在孟臻的指領下直奔灃水,果然在天黑之前渡了灃水,黃石鐵很是高興,一聲令下,全軍停止,在灃水旁生火做飯。
    夜深時分,易水寒抱酒依樹而坐,孟臻緩步近來,易水寒將酒丟在一旁站起身來,兩人相視不語笑意漸濃,緊擁在一起,良久,對坐于樹下。
    易水寒問:“為何早不去找我?”孟臻抿了口酒,目光落在黑漆漆的遠方,淡然道:“那時白云的人到處在追殺我,我也無意留世,醉了好些年,后來為了殺白云,在辰州做殺手,直到遇到如歌,我就離開了。”易水寒揉揉眉,不說話,孟臻問:“如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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