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整整招待了一个月的报房人和乡亲,但凡是前来贺喜的,无论手里有没有拿东西,都可以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白吃白喝,还能往回带喜饼。还是汪四奶奶有远见,提议道:“趁着这个好时候,官老爷们都在,赶紧地把族谱立了,双喜临门开个好头,将来也顺顺溜溜的。”
胡莱和胡硕听了,忙躬身对她道谢,立即忙起了开宗立祀的事情。自打被老胡家逐出族谱后,姐弟仨的身分就一直有些尴尬,如今总算是名正言顺了。
说起来也多亏了有周秀才在,无论是筹办中举礼,还是请官府文傧开宗,全都料理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一些府城来的官员原本轻视胡家不过是乡下人家,没想到居然这样不失礼,倒是很有些意外。
两件大事凑到一块儿,胡家人忙得焦头烂额,四脚朝天,总算妥妥当当地应付完全了,直到人散了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胡硕本以为自己可以歇一口气,没想到事儿还没完!
他年纪轻轻就中举,将来前途无量;又有着这样多的家财,上头还没有婆婆管束,简直是超级黄金单身汉啊!看中他的太太们不计其数,赤头白脸地抢着要把自家的女儿送上门来,上门的媒人几乎要踩破胡家的门槛。
胡硕被缠得不胜其烦,为了一劳永逸,他直接亮了自己的底牌:长姐如母,胡莱将来是要招赘夫婿上门的,胡家不分家,以后还是胡莱当家;幼妹如女,在小妹胡桃成亲生子之前,他不打算成亲;胡记基本都是大姐和小妹支撑起来的,财产他胡硕只拿二成,其他的大姐和小妹分。
胡硕的条件和要求一出,上门的媒人果然少了许多。就在胡硕暗自得意的时候,没想到更加猛烈的媒人潮上门了!
这些人不是要做胡莱的上门夫婿,就是要求娶胡桃,其中求娶的最多,大多有头有脸门户不低。毕竟,胡硕的前途摆在那里,有这样一个硬仗的舅子,还有这么丰厚的嫁妆,谁不愿意来抢这个香饽饽呢?
胡莱乐得哈哈大笑,胡硕急得直跳脚,这群人居然敢打他小妹的主意,真是胆大包天!小妹才多大啊!
胡莱提醒胡硕:“小妹不小了,十五了,可以定亲啦。”
“不成!她还是个孩子呢,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傻乐……”
姐弟俩商量的时候,京中沈家那边派人送礼来了,据说还有主子亲自过来。
如今沈家在京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以沈家此时的身份肯特地亲自上门送礼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重视,胡莱和胡硕不敢怠慢,忙迎了出来。
只见来的人是一个异常俊美华贵的公子,胡莱和胡硕愣着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胡硕认出了曾经的死对头:“九少爷?!”
沈九笑了笑:“是我,好久不见了!”
沈九并没有用外面那套客气的敬称,他如今身份衿贵,却肯这样随性自然,让胡莱姐弟俩十分亲切感动,就连胡硕也不由得化去了幼时的敌视之情,笑着摇摇头:当年的他真的是太幼稚了!为什么要讨厌这样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呢?
“好久不见。”胡硕笑了:“赶紧里头坐,一路上受累啦!”
沈九也察觉出了胡硕对他态度的变化,心里不由得放下心来,欢喜地随他们一道进了门。
几年不见,大家要说的话不少,气氛也异常和谐热烈。
“你们家铺子生意不错啊!胡记都开到京里来了,想必做得极大。”沈九笑着道。
“多亏了三爷和伯爷的照顾。”胡莱诚恳地说:“要不然,就凭咱们这小鱼小虾,在郡里是站不住脚的,何况京中?”
沈九连忙谦逊了一番:“哪里哪里,还是你们自己能耐,遇到不行的,就算提也提不起来。”
“听说伯爷又进了赏?”胡硕笑着问道:“以后怕是越发要高进了!”
沈九含笑承认了,三人又随便说了些闲话。
就在这个时候,吴管家诚惶诚恐地把沈九带来的礼单呈了上来,胡莱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扫,看清上面写的东西后,眼睛顿时直了。
胡硕还在和沈九聊天,胡莱悄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把单子递给了他。胡硕看清单子上写的东西后,也不禁愣住了,震惊地抬起了头。
沈九带来的东西太丰厚了,丰厚到不正常了!
除了常规的衣帽书册等举人贺礼以外,沈九竟然还置办了大量的金银绸缎之物,还有一些珍奇古玩,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九少爷,这是……”胡硕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未免也太贵重了,受不起,受不起!”
沈九红了脸,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不仅仅是庆贺你中了举人,还有……”
沈九说着就站了起来,非常恭敬地微微躬了躬身:“今天上门来除了贺喜,还有一件事……就是提亲。”
“提亲?!”
胡莱目瞪口呆,胡硕强忍着要杀人的冲动,问道:“给谁提亲?”
“给我。”话已出口,沈九反而轻松了许多,一口气说了:“我想娶你们的小妹,我保证,如果能让桃儿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一辈子。”
胡硕彻底哑巴了。
胡莱回过神来,笑着对沈九道:“事出突然,你先坐一坐,我和他商量商量。”
沈九点头答应了,胡莱赶紧扯着胡硕回了房。
胡硕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愤怒不已:“我把他当朋友,他却想来抢我的小妹!”
亏他之前还在心里谅解了他呢,如今看来,这个人果然很讨厌!!
胡莱笑得发颤:“小妹嫁给他也不错啊!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
胡硕一万个反对:“哪来的知根知底!大户人家水深得很,这小子将来肯定也有爵位,小妹又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哪里能耐得住性子学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家规矩?我看这事不妥,不妥。”
胡莱安抚着胡硕:“这事儿咱们说妥不妥不合适,还得小妹自己拿主意。要是小妹喜欢他,你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胡硕卡了词,的确,如果胡桃表明自己的态度一定要嫁给沈九,那他也只能干瞪眼而已,谁叫他是真心疼爱小妹呢?
“我不管!”胡硕干脆开始徒劳地耍赖:“反正小妹也没说要嫁给她,我就当她不愿意!”
“你啊,多大的人了,都是举人老爷了还这样……”胡莱无奈,只好走出去叫人去请胡桃。
在胡莱派人去请胡桃之前,胡桃早已得到了消息,听说沈九来了,乐呵呵地提起裙子就往正房跑。
“小九哥哥!”
听到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后,沈九眼睛一亮,迅速地回眸转身,在看到胡桃的那一瞬间,沈九愣住了,一张俊美的脸顿时通红。
曾几何时,那个可爱活泼的小女孩儿,居然变成了这样一个曼妙的美人儿?
从眉眼处还是看得出来小丫头当初的轮廓,其他的地方终究还是变了。她的皮肤如雪凝脂,眼眸乌黑动人,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少女的风情。
不仅仅是沈九,胡桃也被沈九如今的样子给震到了。
这个男人……真俊美!
胡桃后知后觉地松开握着沈九的手,脸上浮起几丝红晕,退后了几步,空气瞬时有些尴尬。
胡桃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和沈九不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男女有别,举动应该稳重些,咳咳。
“我还打算叫人去找你呢,没想到你们已经碰上了?”胡莱笑着走了过来,对胡桃道:“小妹,我问你一件事,九少爷说他……”
胡莱的话还没说完,沈九就丢下一句不知道什么话后落荒而逃了,看得胡桃一脸莫名,胡莱则笑得直不起腰。
“大姐,他怎么了?”胡桃郁闷地问胡莱。
“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胡硕不知道打哪窜出来,冷冷道。
“啊?”胡桃彻底懵了。
“别听你二哥的。”胡莱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轻声对胡桃道:“你知道九少爷今天上门是为了什么吗?”
“还能为什么?”胡桃迷惑不已:“不就是为了庆祝我哥中举嘛。”
“不止不止。”胡莱笑得和花儿一样:“他上门来提亲了。”
“提亲?!”胡桃好久后才反应过来,舌头都打结了:“莫非……是……”
“对,他来兑现当年的承诺,来求娶你啦。”胡莱轻轻点了一下目瞪口呆的胡桃的鼻尖:“你和我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不等胡桃开口,胡硕就已经愤怒地插嘴道:“小妹,这个人靠不住!你别忘记了,小时候他还害得你被人贩子拐走了呢!这种人谁嫁谁倒霉!”
“好了好了,你不要捣乱了,听听小妹的意见,别强迫她。”胡莱又好气又好笑。
“我没有强迫她,我只是在给她提醒……”
……
胡桃茫然地看着分辨的大姐和二哥,又想起落荒而逃的沈九,不由得哭笑不得: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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