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莱听到这话后,笑着说:“说到这个,我正打算买地凑两个庄子,打发窦大哥和窦二哥去呢。他们俩若是一去,窦大嫂和窦二嫂必定也要跟着去,家里的人肯定要少好些,不如趁这个机会再买几房家人。”
赛金花笑道:“那正好,顺手帮我也找个丫鬟吧,实在是年纪大了不中用,六丫头也重了,抱一会儿隔壁就坠得慌。”
胡莱有些惊讶地看着赛金花:“大娘,早些时就说你带六丫头太累,顶好是找个人帮帮手,之前你还不肯,怎么现在忽然想通呢?”
赛金花哈哈一笑:“人总是要服老的嘛!”
赛金花没有说出口的是,原先她不好意思要求人帮忙是因为不想给胡莱他们添麻烦,自打入了汪四奶奶的当铺干股后,如今她每个月手里都至少有几十两的进项,手头一宽裕,心思也就活泛起来,不再那么愧疚自己拖累胡莱他们了。
她知道,胡莱肯定不会让她出买人的钱,可是她手里有钱,就可以在别的地方贴补一番,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时日说慢也慢,说快也快,置办好葫芦庄一处的田庄后,胡莱又在原外看中了一个现成的田庄。
这个田庄里光水田少说也有六百多亩,还有次一等的沙土田,山地和河流以及一大片没开发的荒地。山上种着果树,山里深处也有不少野物,荒地在驿道附近,位置算是不错。
田庄的原主人本不是郡里人,因故和族人一道迁回老家去,隔得远料理不便,手头又正好缺钱,便包圆儿折价卖了出去。他又嫌弃零散着几亩几亩地卖地太麻烦,情愿在价钱上让些,并且声明只要现钱,一步到位。
胡莱考察过庄子后,觉得的确不错,便和那原主人商量了一下价钱,最终以四千六百两的价格成交,双方都非常欢喜。就这样,胡家名下的田地不论好赖加起来也有几千亩了,再加上县里的铺子,鸭九样和桂花香的干股,他们可以说是葫芦庄名至实归的大地主与首富。
胡莱一向很低调,买地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葫芦庄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家一声儿不吭地吞进来这么多土地,但大家还是知道了胡家的发达,因为他们家开始造新房院了。
在工匠师傅的建议下,胡桃那张图纸做了相应的调整,靠着原本宅院的墙先是起了一溜儿双层客房,然后便是池塘花园假山,围抱着一个三层小楼,对过是三间书房和配套的小院,留着给胡硕住的。
再后头就是厨房柴房和下人住的地方,新仓库则挨着原先的后院边上,下面还打了地窖,上下的空间都非常宽阔,可以装许多东西。
胡桃非常喜欢花园中的那个三层小楼,胡莱想着胡桃的年龄也大了,不便住在人来人往接待的正房上头,便带着胡桃搬到了楼里住着。原本的正房全腾了出来,一楼用来待客,二楼留作开私宴或者家宴用,平常让人打扫空着。
原本胡莱打算让窦大嫂和窦二嫂都随着她们的丈夫去庄子上,免得夫妻分离,可没想到两人都表示宁肯留在宅子里,好好伺候老爷小姐和老太太他们。
“大小姐,你不用担心咱们,那庄子上也就是农忙的时候去得勤快点,平常的时候不还得经常回来?再说了,宅子里的事情咱们都干惯了,忽然换些新人来手忙脚乱的,也不妥当。”窦大嫂说。
窦二嫂说的就更加直白了:“大小姐,我知道您是好心,可咱们也有点儿自己的心思呢!去了庄子那就生分了,天底下打着灯笼再找不到这样好的主人家,我们宁肯勤勤恳恳服侍你们到头,将来脸上也体面些。”
胡莱恍然大悟,原来两位嫂子是想留在家里做老人,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就像她们说的,总归是用熟了的人好些。
经过商量后,决定让窦浩和窦杰带着他们家大些的男孩儿去庄子上历练,窦大嫂和窦二嫂带着女儿和小儿子们留在家里帮忙。胡莱走邓老三的关系,托牙人买了几房熟惯家人回来。
说来也是巧,这几房家人正好是之前把田庄卖给胡莱的那家人留下的,因为不是从老家带来的仆人,带走也怪麻烦,干脆一起打发了,没想到正好又撞在了胡莱的手里。
这几房家人外表看着都很朴实能干,心性不了解,做事倒是一等一的麻利。虽说也是死身契,可还是要付工钱,下人才会死心塌地地做事情,毕竟想要马儿跑得好,就不能不给马喂草,并且胡家现在也不在乎这每个月百多两的工钱。
窦大嫂和窦二嫂做了内管事的,一个专门带年纪较小的丫鬟们,另一个带粗使妇人和婆子们,男人们则统一由一个中年管家管着,顺带管理家里下人们的月钱和主人们日常用品的采办。
这个管家姓吴,胡莱他们都叫他吴管家。吴管家是个大能人,不仅身体健壮面色红润,做起事来也是头头是道,算账,为人待客,调理下人都是个中高手,让胡莱很满意,特地给他开了一个月八两银子的工钱,比他原先的主人家还多了三两,把吴管家喜得谢了又谢。
胡莱还考虑到一点,她总是在外面跑没时间照顾小妹,霍一毕竟是个男孩子不太方便,赛金花年龄大了,而且还要照顾日渐长大的六丫头,即便有一个丫鬟帮忙也实在没有精力照顾小妹了。
为此,胡莱千挑万选,在丫鬟里为胡桃相中了一个老实又能干叫芸儿的,让她贴身服侍二小姐。
芸儿得知此事后欣喜若狂,发誓一定会忠心耿耿赴汤蹈火,那感激涕零的模样比当了宠妃似乎还要更激动几分。
新来这家里的下人们都不是傻子,稍微有心朝两位内管事或者她们的女儿套套话,就能知道这府里真正当家的是谁,最得宠的又是谁。
二小姐虽不是当家的小姐(外人从表面上看如此),可架不住两个当家的人物都最宠她呀!而且二小姐还是出了名的有福气人物,以后造化肯定不同凡响,现在就跟着她天大的好处多着呢。
芸儿是个聪明人,有自己的私心,而这私心也没到过分的地步。她万分珍惜服侍二小姐的机会,比照顾自己亲生的孩子还精心,一方面是有自己的打算,另一方面是二小姐这个主子为人太好,她喜欢她。
芸儿今年和胡莱差不多大,却是当了十多年的丫鬟,什么人情冷暖趋炎附势都看得多了,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地待她好,她很容易能分辨出来。
胡桃打心底并没有把芸儿当奴才看,言行举止中自然也不会带着装腔作势的衿贵和廉价的鄙视与同情,和胡桃在一起,芸儿只觉得浑身舒畅,每个毛孔都是呼吸自然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胡家下人的福利实在是太好了!
月钱并不比别处多太多,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也是一个月一吊大钱再加两串小钱,可平时的赏赐极多,遇到年节的时候更是毫不含糊。
芸儿刚来就得到了两套崭新的好衣裳,内头的小衣,脚上的鞋,都是量着身板儿做的,不大不小,非常合适。头一次来便遇上了端午节,除了能饱食一顿粽子和绿豆糕外,每个人都得了一个极为精致的荷包,据说是二小姐亲手缝制的,里头装着足足一两银子!眼下是初秋,冬日还没到,她们的厚袄子已经开始动针,简直生怕冻着他们一点半分。
平常睡的是舒舒服服的洁净被褥,吃的是干净喷香的带荤饭菜,活儿也不累,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发呆或者养神——二小姐是顶省心的孩子,从来不懂什么要星星要月亮的。这么好的主人家,上哪里找去!
芸儿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情感:她发自内心地希望主人家越来越旺,长长久久,这样他们这些幸福的下人就能一直过着好日子了。
虽说有句话叫宁为穷汉不为奴,可这也得看是什么状况!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穷汉,心里头未必见得比他们更快活呢。芸儿觉得其他人的想法必定是和她一样的,因为她在以前的主人家里时,从来没看到过这些人每天面上带笑,走路带风,做起事情来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日,胡桃起了个大早和芸儿在花园里荡秋千,两个人正你推一把我我推一把你玩得起劲,吴管家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了。
“怎么啦,吴管家?”胡桃连忙止住了秋千,问道。
吴管家心里很无奈,他觉得把此事和胡桃说实在有些古怪,可架不住家里没其他更合适的人了。老爷在府学里没回家,大小姐去了郡外谈生意,老太太又说自己不管事儿,除了二小姐她还能找谁?
胡桃今年差不多快十岁了,梳着两个小桃髻,穿着一套水粉色的绸子衣裙,眉眼如画,看起来粉妆玉琢的。她的眼神很聪慧,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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