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谪柳潇湘》第408章 命运算经

    “玩命？”藏龙岛主对“二月兰”深存忌惮，命是现在的他根本不敢儿戏的。话说回来，谁又能把性命当作儿戏。
    “二月兰”敢，她不仅敢，甚至对杀人夺命的游戏十分热衷，也从来不怕以命换命。这种人做杀手天赋异禀。
    所以藏龙岛主硬着头皮道：“命又该怎样玩？”
    “二月兰”收回“三心兰刃”，冷笑道：“看你日益枯槁，想必没有参透命运算经的奥秘。”
    藏龙岛主坦然道：“天下何人有能耐参透？”
    “二月兰”也不能，但是她比藏龙岛主更有把握：“你我论道法，孰胜？”
    藏龙岛主道：“你不赢，我不输。”
    “你还是自认强于我。”“二月兰”道，“若加上我是九章数院成员呢？”
    藏龙岛主半闭着眼像要睡着，他支撑着回应：“那你稍胜一筹。”
    “二月兰”自信地笑：“你怕了，我曾在九章数院修炼过，珞珈界知晓的人恐怕不多了。”
    藏龙岛主本该是惊讶万分的神情，但他此时太虚弱，容不得他浪费心神。他不敢大声笑，不敢大声哭，不敢用力思念，也不敢用力不思念。
    他就凭最后一口气吊着，“二月兰”好像故意要气他：“桃桑倒是知道，但你肯定没问过这种无聊的话题。你们在一块当然没空关心其它。”
    桃桑，桃桑，一想到桃桑就在眼前，就在“二月兰”手中，藏龙岛主的心止不住抽搐，他连运功压制的念头都没有，最后一点修为必须用来见她，岂能浪费在消除心痛上？
    “你要玩命，我奉陪，能不能给个痛快？”藏龙岛主质问的语气也有气无力。
    “别急，急什么，我就见不得小两口久别重逢。”“二月兰”显然不是个没有故事的女杀手。
    藏龙岛主干脆把眼彻底闭上，“二月兰”思忖片刻，终于道：“这样吧，我和桃桑总算姊妹一场，送你个人情，只要你先把命运算经借我一用，我保证还你一个明天。”
    藏龙岛主摇头：“不借。”
    “这游戏非要命运算经不可。”“二月兰”惋惜道，“可怜我桃桑妹妹，苦等百年，以后就要天各一方，再等一万年也无济于事。”
    尼玛……
    藏龙岛主费力睁开眼：“借就借，不许跑。”
    “二月兰”目光一亮：“跑什么，很快我要堂堂正正赢回来。”
    苏谪在旁边听着，暗道“命运算经”又是个何等惊天动地的法宝，竟能惹得“二月兰”三番五次要来打赌？
    藏龙岛主托着下巴的右手中指一动，后方虚空中悄然浮现一条白色长龙，无声无息地游到他身旁，倏忽散成缕缕细烟。每一缕细烟都在藏龙岛主和“二月兰”面前纠缠，一端连着无始，一端连着无终，中间乱如麻的是当世，数不胜数的细烟密密麻麻地扭成径长丈许的一团。
    苏谪倒抽凉气，“命运算经”神秘得很，难道真与传说中的命运大道息息相关？！
    “二月兰”轻移脚步，伸出玉手试图找一根确切的命运丝线，但多如繁星的人族，多如繁星的命运轨迹，她又如何分得清？
    “命运算经在此，你要算什么？”藏龙岛主料想“二月兰”肯定要拿这件法宝推算什么有关命途的事。
    “二月兰”一拂衣袖，命运算经下方的棋盘中显现出一片璀璨的星河，星星点点全是嫩黄的娇眼，可不就是困住藏龙群岛海域一群正道高手的摩登伽莲？！
    “你得到命运算经已有百年，以此经杀人夺命，方能苟活至今。若我没猜错，你每杀一人，最多只能续你一日的命。”“二月兰”都带了些许怜悯。
    苏谪又倒抽凉气，感情藏龙岛主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妖魔！
    藏龙岛主细若游丝道：“是，怎样？”
    “你虽精通数派功法，又窃取众多法宝，可终究没有融会贯通。命运算经乃是九章数院的镇派之宝，非数院弟子难以物尽其用。”“二月兰”道，“我今天给你的人情就是，杀一人，续你一年的命。”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忘了告诉你，桃桑起码还有三千年可活。”
    苏谪大骇，若藏龙岛主要与那桃桑白头偕老，今日得有三千人命丧于此！
    “前辈，怎么杀个人才夺一年的命啊，不能再多点么……”苏谪鼓起勇气好心好意地“倡议”。
    “二月兰”冷笑道：“杀人夺命是为大罪，为天道所不容，必降天谴以灭之。有命运算经在手，勉强能扛住天谴，但夺来的寿命所剩无几。他能一天一天挺过来，等于是在天道眼皮底下一天天逍遥法外，你以为日子好过？”
    藏龙岛主苦笑道：“要不是这小兄弟先前的秋水刀，我为了护住藏龙岛的根基发动守护大阵，此时你根本打不过我。”
    “二月兰”开心啊，笑道：“亦是你的命数。”
    “命……”藏龙岛主叹道，“前半生，我不愧珞珈界。后半生，珞珈界有愧于我。”
    苏谪不以为然，一百年来藏龙岛主杀人数万，怎么说都是罪恶滔天，珞珈界还愧对他了？
    “大衍归一，余命几何？”“二月兰”口颂法诀，三片兰花瓣在命运算经周围飞动，慢慢地扯出一根又一根的丝线，每根细线没入棋盘中的画面，悄悄地钻进某位正道弟子体内。
    苏谪两腿发抖，终究忍不住上前去，张开双臂拦住“二月兰”的视线，道：“慢着，夺人纪算，天理不容。命运算经既然如此神奇，我苏谪愿将余生寿元奉上，换众多同道的性命。”
    他说得不紧不慢，不卑不亢，不怒不悲，好像在说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藏龙岛主和“二月兰”同时一愣，“二月兰”更是忍不住问：“你自愿？”
    “是。”苏谪道，“我虽愚钝，但在永恒樱花大道中碰见过一位神通广大的纯阳天鸡前辈和一位猫神，我从他们口中听到过一丝半缕关于命运大道的消息。我记得要是有人甘愿献出寿元，受命之人可免遭天谴。”
    藏龙岛主道：“小兄弟所言不假。”
    “二月兰”微笑道：“海上有万余名正道人物，你能有几年寿元？”
    苏谪咬牙道：“命运算经就在眼前，何不请它一算。”
    “一年换一命？”“二月兰”道，“你可想好，千万别说我强迫你。就算至圣也不过数万年寿元，你以为你抵得上至圣一命，能救数万性命？”
    “心甘情愿。”藏龙群岛海域有太多小伙伴，苏谪若从未听过献命之言倒也罢了，但他既然知道，再无动于衷岂不枉为珞珈人？
    若沧海道长无动于衷，玉华剑君无动于衷，陶亚圣无动于衷……再往前去，若珞樱大帝无动于衷，青莲剑仙无动于衷，千秋诗圣无动于衷，乃至孔孟老庄，百家诸圣，大家都无动于衷，谁来拯救弱小的人族，谁来带领卑微人族超越尘世的荒凉，走向无垠的宇宙星空？
    这一刻，藏龙岛主和“二月兰”分明从苏谪脸上看到了某种令人敬畏的神情，正是这种精神注定苏谪此生不会平凡，注定他有资格以一己之命，续眼前千万人之命！
    这亦是命数。
    藏龙岛主喟然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连叹三句，只恨他不能在结尾加个强烈的感叹号！
    “二月兰，你又又输了。”藏龙岛主微微扯起嘴角。
    “二月兰”扫苏谪几眼，伸手扯出一缕细烟，轻烟在她掌心缠绕扭曲，分明只有“〇”和“一”两种符号，这些符号排在一起，最终以某种方式换算成一个数字，而那个数字就是苏谪此生余命几何。
    不动声色地攥紧右手，“二月兰”皱眉对苏谪道：“你知道么，我很讨厌你们这种人，全靠什么大道而活，心中永远装着大仁大义大是大非。天大地大，你们干什么管天管地，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做你们得道成仙的垫脚石！”
    苏谪被说得一愣一愣，这和他有啥关系……
    但是，有一点“二月兰”说错了，苏谪认为有必要指出来：“前辈，我愿意救他们，是因为他们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小伙伴，这也算大道？”
    藏龙岛主轻笑道：“怎么不算，正因为你的道，二月兰才又输了一次。”
    苏谪仍没反应过来：“前辈何时输的……”
    藏龙岛主莞尔道：“二月兰和我的赌局就是你敢不敢以命偿命。”
    我尼玛！苏谪醒悟了，原来这玩命玩的是他的命！
    “倘若我袖手旁观呢？”苏谪当然不敢爆粗口，只有气无力地问一句。
    “那第一个吸你的命。”藏龙岛主道。
    苏谪：“……”你们挺会玩儿。
    “二月兰”又皱起好看的眉，对苏谪抱怨：“小朋友，你说该怎么赔我？我这一生气就得有人断气，好烦。”
    苏谪浑身一颤：“前辈想怎样？”
    “呐，”“二月兰”扳着指头和苏谪分析现状，“我要用命运算经，藏龙岛主也要用，藏龙岛主要用它续命，所以他不肯给我。我又把他的旧爱带过来了，他更不肯放弃救命稻草，那我的事也等不了太久，真有点杀几个人发泄一下呢。”
    苏谪嘀咕：“你这杀手话还蛮多嘛。”
    “你说什么？”
    “啊，我说你这个杀手不太冷。”苏谪连忙道。
    “想当年‘二月兰花’也迷住过很多人呢。”藏龙岛主揶揄道。
    “呵呵，藏龙岛主韩君枫却是个十足的滥情浪子，专门哄骗小姑娘，比如我的眼眼妹子。”“二月兰”不甘示弱。
    “桃桑仙子”邓晏晏在“二月兰”那里有个外号“眼眼”，“二月兰”当然也知道那句“桑眼迷离应欠雨，桃腮未笑已多晴”。
    你们是不是跑偏了……苏谪腹诽。
    “所以，”二月兰亮出意图，“要么你送佛送到西，横竖捐点寿元给藏龙岛主，让他好歹撑一段时间，等我办完事归还命运算经，岂不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苏谪不信，打死藏龙岛主他也不信。
    “没事，我再给你打个九折什么的。”
    “……”
    “八折？”
    “……”
    妈蛋，白花花的性命啊，这也能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