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距离最近的悬崖,郁轻衣也走了足足一刻钟。
山风呼啸,阴冷的山风仿佛要浸透衣衫。
莫将军冷沉着一张脸站在不远处,眼神落在郁轻衣的背影上,眼底多了一点担心的色彩。
这附近只有茂密的树林,深秋的树叶茂盛,遮天蔽月。
山崖下方,阴暗之中一片影影绰绰的黑影摇曳,看起来像是一群在夜晚之中耀武扬威的妖魔鬼魅。
郁轻衣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下方。
“莫将军,这里就是最近的了?”
莫冲道:“这山崖绵延很远,末将不知道娘娘要找的位置在哪儿?”
郁轻衣也没说什么,沿着悬崖边走着,落叶覆盖地面,脚踩上去的时候,带着一点软软的感觉。
见她如此大胆,莫将军忍不住提醒:“娘娘,山风极大,若是不小心脚下踩滑,很容易摔下去。”
郁轻衣站在靠近悬崖边的地方,不断的抚摸着周围的树木,然而这树木太多,想要一个个看过去,一晚上的时间绝对不太可能。
而且,萧弦那边也不允许她出来这么久,只要看着时间差不多,她就要回去。
郁轻衣收回手,今日她不过是来随便看看,聂重渊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她这般随意而行,也必然徒劳无功。
莫将军猛然转身。、
他神色凝重起来,眼底划过一道冷肃之色,一把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娘娘,林子里有些动静,您千万小心。”
郁轻衣眯起双眼:“有武器吗,给我一个防身。”
她手中只有一把匕首,用起来多有不便。
莫将军闻言,连忙将手中剑交给郁轻衣:“娘娘还不要划伤自己。”
听到这话,郁轻衣忍不住笑了一下,手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我三岁就开始握剑了,虽说不如莫将军对武功用的勤快,但是自认为也不差。”
她父兄都习武,她从小受到熏陶,自然也不会是手无寸铁之辈。
不光琴棋书画,她连武功也从未落下,若非上一辈子在宫中折损了身子,也不会在最后那般悲惨。
树叶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那一点点,夹杂在风中的动静,能瞒得过普通人,却瞒不过两个内功高手。
郁轻衣这整整一年,在萧弦看不见的时候都在修行内力,她本就是在这方面上悟性绝伦,就连自己的两个兄长都比不过她。
这一年更是有了十足的长进。
突然间,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丛之中猛然窜出来,手中握着短刀的莫将军,上前一步,将那黑影一刀斩断。
莫冲脸色一变,立刻后退一步:“娘娘,是蛇。”
郁轻衣看了一眼掉在地上,还蜷缩着身体的青色小蛇,眼底暗了暗。
“那么大的动静来的绝对不止一条,小心一些。”
天空只有月色,树木还将一切光芒遮蔽,这树林之内的可见度极低。
郁轻衣随着莫将军向着军帐的地方挪去,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然而,没片刻,她就发现,自己和莫将军两人已经被一群蛇包围了。
她还从未在哪个地方看到这么多蛇,不管是树上,还是地面上,爬着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条大小不一的蛇,颜色各异,全部剧毒种类。
“莫将军,这些蛇绝对不会是突然出现的,一定有人在暗中操控。”
她突然想起流芳所中的剧毒。
那枯木之毒阴险毒辣,更绝非寻常,关外之地的毒术更是难以想象,能够操控这些毒蛇的人,必然和那些人有些关联。
郁轻衣垂下眸子,手中握紧长剑,在那些蛇爬过来的一瞬间,毫不留情的斩了下去,两人边战边退,却很快被逼回悬崖边。
不知道杀了多少条蛇,可是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蛇跑出来,她眼神凝重,心却逐渐沉了下来。
看样子,他们一行一直都有人跟踪,甚至在她单独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对方知道了,而且这些人的目标很明确。
就是要想方设法的除掉她。
她自认为,并没有惹到身边关外的人,可是这也不能说明这些人和太后无关,若是这都是太后的安排,那也能说的清。
火光在林中亮起。
郁轻衣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边无数人头攒动,萧弦带着人过来了。
她心下一松,却没有看到身侧一条偷袭过来的蛇,那蛇张开口,直奔着她手臂上咬来。
噗呲一声,一道冷光飞速而来,直接落在郁轻衣身侧。
一条蛇的七寸,被一支箭钉在地上,萧弦一个飞跃落在郁轻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快走。”
她微微一顿,手中长剑握紧,跟着萧弦和对面那些厮杀过来的侍卫接头。
黑暗中,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见到此幕,有些遗憾的转身而去,其余的那些蛇全部都被侍卫处理掉,不过侍卫人群之中却也有了一些损伤。
蛇尸遍地,众人心情沉重起来,所有人都以为今晚能平静度过,却没想到对方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那些蛇不会围攻有篝火所在的营地,却跑到这山上围攻郁轻衣,可见那能驱蛇之人,早就料到了郁轻衣会单独出去。
郁轻衣换了一身衣服,将那身沾染蛇血的脏衣服丢掉。
好在萧弦带的衣服不少,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萧弦从营帐外面背着手走了进来,那张俊美的脸上有些阴沉,一双凤眸轻轻眯起:“轻衣,你和莫将军为何会跑到悬崖边上?”
郁轻衣轻轻挑眉:“看风景。”
萧弦气息一顿,像是被气到了。
他坐在一侧,一言不发的抿着唇,这样的他让人看起来微风十足。
甚至给人一种淡淡的冷漠感。
郁轻衣挑眉:“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带着他离开是为了私会?”
萧弦听闻这话,轻笑了一声:“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就算有,你也不会看上那种木讷之人。”
郁轻衣故意在赌气,她站起身,一双眉眼之中含着笑意:“这可说不准,而且皇上,你当真那么了解我吗?”
萧弦缓缓抬起头,神色之间有些诧异。
他凝视着郁轻衣的眼睛,即便是知道郁轻衣这番话是在开玩笑,可是,从未有任何女子,会当着自己夫君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让人误会的话来。
他脸色一沉:“轻衣。”
精致的眉宇轻轻蹙起:“若是和朕置气,这话你也就当着朕的面说说算了,以后万万不能在外面说。”
郁轻衣确实有些冲动赌气。
只是萧弦今日来的十分及时,也可见对方对她的离开十分担心。
郁轻衣垂下眸子,她只是因为二哥的死,情绪有些失常,并没有真的迁怒萧弦,她也知道萧弦在气自己去哪里都不告诉他。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只是和孙嬷嬷想要去山上透透气,莫将军得知之后,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才会跟随保护。”
萧弦道:“那为何不与朕说,朕也不会拦着你。”
郁轻衣摇头:“皇上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要想,我只是有一点小事。”
“小事?”他微微一顿,转身凝视着郁轻衣:“难道你觉得自己在朕心里丝毫都不重要吗?”
郁轻衣扬起眉眼,她尽量克制着心里的那一点波动,可是看到萧弦双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有了一点动容。
对,只是一点点而已。
“我也没想到出门一次会遇到这么多危险。”
她低下头,仿佛在认错:“下次去哪里,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皇上的。”
萧弦无奈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受伤?”
郁轻衣摇头:“没有,不过是些小蛇罢了,无碍。”
“小蛇小蛇,都快比你高了还小蛇,下手的人明显是在针对你,你才一出来对方就知道了消息,一定是在队伍之中有他们的眼线。”
郁轻衣不说话。
想要找到眼线并非那么容易,如今已经猜到了一点,只能等着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皇上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早点休息要紧,明日还要赶路了。”
萧弦眼底流转波光,盯着郁轻衣的双眼:“是不是朕在你心里,丝毫不值得信任?”
郁轻衣骤然抬起头。
她目光闪动,有些不安。
没想到自己的表现如此明显,萧弦的心细致到这种地步。
“皇上误会了,怎么可能。”
她出声辩解,却听到萧弦道:“你以为,军营之中发生的事情朕会不知道?你二哥在万狼山失踪,你故意改道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寻他吗?”
郁轻衣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白日里答应要上万狼山的那一刻,郁轻衣就已经有了一点猜测。
不过这件事也无可厚非,她也知道瞒不过他。
“既然皇上答应来这里,就已经认定了我会上山寻找二哥踪迹,为何之前还要问我因何离开。”
萧弦垂眸:“只是不想你什么都不与我说。”
郁轻衣忽然觉得,仿佛自己才是最有罪的那个,若是没有上辈子的经历,她恐怕早就已经沉溺在了萧弦的温柔之中不能自拔。
谁又能知道,他会在几年后,变得那般冷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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