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魔法使》第249章 城堡与铁匠，村庄中的稻草人

    两天后，早晨，森林的边缘处。
    物语站在一颗大树的树梢上，举手远眺。
    “这应该就是日记里说的城堡了吧”他喃喃自语，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又有一丝欣喜。
    前方荒地上，一团阴影匍匐着。薄薄的晨雾里隐约可见它巨大的轮廓，虽然相隔很远，但仍然能感受到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厚重感。
    虽然从日记里可以推测出这个城堡恐怕不是什么善地，但是物语却仍然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这里就是岛上活人的聚居地呢？”他半是安慰半是乐观地想到。
    物语一骨碌爬下了树，向着看到的城堡的方向走去。
    靠近之后，他才发现在城堡的城墙前，设立着几座木制的瞭望台。它们隐隐包围着城墙，彼此之间距离很近。想隐秘地穿过它们进入城堡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每座瞭望台上都站着几个背着弓箭，手持武器的活尸。和物语这几天碰到的家伙不同，他们的智能明显高得多，此时正不时张望着，似乎是在警戒。
    这让物语原本的希望完全落空，看来这座城堡估计也是被活尸占领了。但他仍然没有放弃一探究竟。单从这些活尸智能的表现来看，城堡里也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说不定就能解答他的一些疑问。这值得他去冒险。
    猫着身子蹲在一丛干枯的杂草里，少年抽出了箭支，慢慢张弓。
    哚！
    箭支深深插进了瞭望台的柱子中，箭羽还在不住抖动，发出一阵阵颤音。
    瞭望台上立刻传来一阵骚动，活尸们用奇怪的声音大喊大叫。他们在瞭望台上四处移动，时刻转动脖子，仔细地寻找着敌人的位置。同时他们中的两个取下了弓，向着箭射来的方向回射了俩箭。
    咻！咻！
    两支羽箭穿过了草丛，深深的插进土壤里。
    好在物语射出一箭后立刻转移了地点，否则现在已经受伤了。
    过了好一会儿，活尸们什么都没发现，又慢慢安静了下来。
    “这样可不行啊。”物语暗暗想到。且不说他的箭术远算不上好，有着失手的可能性；就算能百发百中，射杀几个以后，暴露了位置也是立刻被反击射成筛子的下场。至于像刚才那样射一箭换一个地方，附近能隐藏的地点却也不多，到最后难免会被发现。
    “该怎么办呢？”物语皱起了眉头，眉宇间满是思考的神色：“强攻显然不行，虽然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强化，我在身体素质上已经有了长足的长进，但是正面对战拥有武器的复数敌人仍然逃不过败亡的下场。从中间潜伏过去也不可行，活尸们在一定距离内对活物有着不依靠眼睛就能察觉的感应，藏得再好也没用。”
    “难道只能放弃？”物语脸上满是纠结。理智上来说，在实力不足的时候暂时放弃就是最好选择，可是就这样一走了之他又不甘心。
    然而在现实面前，最终他也只能放下心中的不甘，被迫暂时放弃了探索城堡的计划
    虽然如此，但物语并不准备立刻返回避难所。现在时间还早，他的体力也没有怎么消耗，所以他准备绕过城堡向岛的其他未知区域进发。
    城堡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山崖，左侧和后方都是大海，正对着的地方则是物语来时的森林。因此他只能选择从城堡右侧绕路。那是一片裸露的岩石地，暴露在瞭望台的监视范围内，只有几丛不高的枯萎灌木可供藏身。物语非常小心，他耐心地等待每一次瞭望台上的活尸转移视线的机会快速转换藏身地点。花了很长时间，他才离开这片地方
    这时，松了一口气的物语发现逐渐被土壤覆盖的地面上出现了道路的痕迹。顺着这道痕迹往前走，直到城堡都变成一个小点的时候，一条明显是人工修建的道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旁还屹立着一间小屋。
    同样是小屋，但它却并非像避难所那样由一体的灰色岩石组成，它的墙壁是用大块石头和泥土垒成，顶上盖着茅草。这种明显的人工造物让物语有些惊讶。他快步走上前去，当他靠近时，一阵叮叮铛铛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物语的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他赶忙推开了门。
    顿时，炽热的空气迎面扑来。他定睛看去，一个赤裸着上身，下体围着围裙的强壮老头正抓着一把铁锤，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砸在身前的铁砧上，溅起一片火花。他的背后，风箱正呼呼啦啦地响着，高高的火炉里，火苗时不时从炉膛窜出。
    注意到了物语的接近，他转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一边用粗大的嗓门喊着：“等一等，我马上就好了”。虽然是东大陆的通用语，却带着浓浓的马克多口音。随即，他又集中精神于眼前的工作。反复抡锤数十下之后，他熟练地夹起被打得又长又扁的通红铁胚，浸入一旁的水槽中。随着“嗤”的一声水汽蒸发声，水面沸腾了起来。这时他才放下手中的活计，脱下手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向物语走来。
    “年轻的小子，我从没见过你，你是最近才来到这座岛上的吗？”他上下打量着物语，带着一种好奇的味道。紧接着，他皱起了眉头：“你这全身上下可都是破烂啊，要不要我给你换一套新的？”
    “啊？”物语顿时有点儿不知所措，他设想过无数次和岛上的其他活人会面的场景，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依然一整套船长心爱的皮甲；脚上虽然还是牛皮靴，却已经非常合脚；背后的平底锅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短弓和低地长剑；腰间一侧是箭囊，另一侧挂着个白布袋，旁边还插着一把短刀。固然，这些不算多么精良的装备。但是一般的冒险者也置办不齐。没成想却在这里得到了“破烂”的评价。物语的心里有点不服气。
    似乎看出了这一点，老头又继续说道：“你可别不服，你从我这儿随便找找看，哪一件不比你身上的东西强。”说着，他摊开手臂，冲着周围的墙壁上指了一圈。物语顺着看去，墙上挂满了各色武器铠甲，每一件显示出精湛的工艺，而且在材料上也远远胜过他身上那些。
    “这样看来我身上确实全是破烂。”他有些垂头丧气。一瞬间，物语很想立刻和面前的老人讨论更换装备的事宜。但他马上压下了这种冲动，眼下还有更要紧的问题要问。
    他开口了，声音充满温和和谦卑：“谢谢您的好意，但这些可以等下再说。我确实在十几天前的一次海难中来到了这个岛。”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老人的神色，“这里似乎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接着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小心地问道：“您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老头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就像敲响的战鼓，震得人耳朵发疼。收敛了笑意，他说道：“如果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那么你恐怕要失望。我虽然在这个岛上的时间比你长，但对它的了解未必比你多。”
    他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慢慢地踱步：“我也不记得是多久前了，反正已经很久很久了。应该也是海难？反正我稀里糊涂就到了这地方。”他摸了摸额头，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人老了总是不记事。”
    “一开始我也挺害怕的。这里活人很少，大多数是那种像人又不是人的东西。”接着他神色有点复杂，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不过慢慢地我就喜欢上这里了。人少，就安静，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来烦我。每天都能专心打铁，很不错。而且我还不会饿，这就更好了。如果不是每天脑子里有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天天叫喊，这简直就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
    “声音？”物语轻轻重复了一遍，顿时想到了那本日记上那疑似幻听的记录。
    “对啊，有个家伙总是在我脑子里大呼小叫，让我归顺他。”老头露出了一副不爽的表情，“不过我不管他，我只管打我的铁。”说到了打铁，老头又兴奋起来：“每天打铁，我打出来的好东西可多啦，你快来试试。”接着他自顾自的从墙上取下了一大堆装备，强行塞到物语手上，他说道：“我看了，这些都是特别适合你的，赶快换上吧。”
    物语一时无语，但想着这也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当下也不避讳，就地换了起来。在换装的过程中他试探的说自己没钱付账，结果得到了“岛上钱有什么用，这些东西就全送你啦”的回答，于是他放下了最后一丝担心。
    很快，物语全身上下焕然一新。虽然大体配置上没什么变化，但在质量上去远远胜过之前。
    “嗯，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手艺。”老头看着换装完成的物语，不住地点头，神色间满是自我陶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起来脸上笑眯眯的表情，转身准备走回铁砧。
    这时，物语赶忙开口叫住了他，问道：“您知道避难所吗？”
    “避难所？那是什么？我不知道。”老头如是答道。接着他马上开口说，“你还有什么问题赶快问，再耽搁一段时间就超过淬火最佳时间了。”
    见状，物语不再犹豫，他开始一股脑的发问。
    “您说这岛上还有其他活人？”
    “是的，我见过十几个吧。其中有几个后来还找我打过装备。”
    “那您知道其他人在哪吗？”
    “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我只管打铁，从来不问他们的去处。”
    ……
    最后他问道：“虽然很冒昧，但是您是从哪弄到这些打铁工具的？当然您不想说也没事。”“没什么不可说的，顺着路走，到一个分叉口左拐，走几步有一个村子，我东西都是那找的，打铁的原料也是。”老头大大咧咧地说。接着他表情古怪地又补充道：“不过想把这些东西弄到手还得有一定本事。”
    告别了铁匠老头，物语决定去他口中的村庄一探究竟。按他所说，那是一处相当诡异的地方。村子里到处都是绞刑架，上面挂满了微笑的尸体，而且还有大量村民打扮的活尸徘徊。不过村子里的各种生活设施却也相当完备，物语觉得自己也许能找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那么这里就是喽。”按照老铁匠告诉的路线，物语走了一段时间，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村庄。
    已经到了下午，微弱的阳光从灰白的云层挤了出来，有去无力地斜射在物语面前的地方。在那里，一堆低矮陈旧的木屋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泥泞的地面被踩出了一条条小道，道边竖着不少绞刑架，挂满了尸体，看上去阴惨惨的。
    物语迟疑了一下，不过想起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上岛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老头赠送的装备也相当精良，最重要的还是一个老人也能从村里全身而返的事实，他还是壮着胆子向村中走去。当然，他内心充满戒备，弓被拿到了手上，准备一有风吹草动就先射一箭过去。
    沿着一条似乎是村中主干道的地方走下去，沿途物语观察了一番绞刑架上的尸体，确实是都在微笑着，和正常情况下凸眼吐舌的样子截然不同。这个世界乡间传说里有着让人笑着死去的黑魔法，虽然未必属实但也让物语对这个村子隐藏的内情有所猜测。一直走到了头，即将出村子范围的时候，尸体看了不少，但物语却没看到一具活尸，这却和老头说的完全不符。“难道他们搬家了？”物语脑海中浮现了这样滑稽的念头，随后他把这个念头赶来出去，决定好好仔细搜索一下这个村子的每个角落。他可不想收罗物资的时候被一帮活尸背刺，在此之前当然要确定已经清场。
    他正准备转过身返回村中，但又忽然停住了。冷汗一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剧烈的呼吸声像撕破的风箱在鼓动，他死死盯住眼前的一个稻草人，仿佛目光被凝固了。
    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物语知道某种邪恶在刚刚一瞬间依附到了它身上。
    过去他不能察觉到这种五感观测范围外的东西，但是自从来到这座岛，用那种白色结晶强化了自己一段时间后，除了身体上的显著提升，他那虚无缥缈的直觉也得到了极大增强，能直接感应到身周一定范围内的异常。但对此时的他来说，这却未必说得上是好事。因为在他的感应里，那邪恶如同深不见底的大海，浩瀚而吞没一切，巨大的压力几乎让他窒息。
    一道阴冷如同巨蛇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物语明悟到是那个藏在稻草人中的邪恶在发声。
    “好奇啊，什么样的生物竟能在如此压抑的绝望中坚持下来呢？其他人早就屈服了，汝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吗？”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发问，但接着不等物语回答又说道：
    “没有恐惧，言语就毫无意义。吾在汝身上看到了一丝勇气，这令吾很不快。”
    “”汝将流血，汝将倒下，终有一天，汝会发现自己一败涂地，身心俱疲，大口喘着气，却被自己的血液与眼泪窒息，到那时候汝会屈服的。当汝屈服之时，将不会获得丝毫默许，却会面对汝最为黑暗的绝望，而吾将彻底吞噬汝。”
    声音消失了，物语顿时感觉身体一轻，那种压力瞬间无影无踪。他知道那个邪恶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