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魔法使》第243章 当百合绽放之时

    毕竟你是......
    人类的孩子。
    ......
    人类，是有极限的。
    人类有血肉之躯，在各种极端环境压力下身体所能够承受的生理都有一定的限度。
    或许人类的血肉之躯有着无限的潜能，但在不断研究与开发的过程当中，目前所知的极限已经被标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人类，无法突破极限。
    人类无法突破速度的极限，速度依赖于人体强健的肌肉和修长的四肢，由于人的血肉之躯具有一定的重量，所以在奔跑的过程中每提高一秒钟的速度，都会增加一定的能量消耗。速度与能量消耗的比值是有限的，当能量的消耗抵达肉体所能够承载被消耗的限度之时，这一目前百米9.48秒的限度，便是人类速度的极限。
    人类可以在这极限上略作突破，但无论如何都达不到“速度与能量消耗的比值是无限的”这一境界。
    而魔法使却可以做到如此。
    魔法使是人类，又不是人类。
    魔法使的身体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又不是人类的血肉之躯。
    不同于人类的，魔法使之所以能够突破极限，突破极限所依靠的是他们的传承，他们掌握的名为“法则”的传承。
    超脱极限，感悟并掌握法则，成为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生命体，成为被称作“神明”也当之无愧的至高存在。
    魔法使寻找她的他而来，教导他成为跟她一样的魔法使。
    ——跟我学魔法，好吗？
    当时魔法使如此问的，亿万年间保持着一幅模样的魔法使得到了他的回应。
    “好。”
    然而，她又一次失败了。
    这一次，她没有败在天降的横祸上，没有败在他的突然死亡上，没有败在入侵者的手上。
    她败给了世界，一个魔力活性低得无限趋于零的無魔世界。
    “专注度最多能持续十二个小时......”
    他没能突破这个极限，在魔法使的根源之眼中，吴玉仅仅是进入所谓“冥想”状态不足一个小时便开始昏昏沉沉，他的反应越来越迟钝，大脑某些部位的活动也慢慢减少。对于大部分人所拥有的最多集中十二个小时的注意力来说，哪怕冥想的难度远胜于集中注意力，吴玉的表演也完美地展示出了他属于普通人的极限。
    是的，魔法使早就在进行实验了。
    魔法使不相信她的他会如此普通，她认为吴玉纵然降生轮回在这个贫瘠得可怜的世界中，上一代魔法使的他也不会沦落到完全普通人的地步。
    所以，她才失败了。
    魔法使准备了十八项测试。
    ——十八项吴玉的极限测试。
    自身速度极限，专注度极限，真空状态极限，记忆极限，体温极限，环境温度极限，饮食极限，睡眠极限，承受重力速度极限，海拔极限，辐射极限，呼吸极限，失血极限，吃辣极限，噪音极限，力量极限，承受力量极限，心跳极限。
    足足十八项，在吴玉知道或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了他极限的测试。
    夜黑风高，魔法使静静坐在吴玉的窗边，她俯下身自将额头与吴玉的额头相抵，一道微弱的魔力光辉在屋内飘荡着。
    梦境中，吴玉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被魔法使施加了疾步法，他在这场噩梦中撕裂的大地追赶，被喷发的火山淹没，席卷天地的龙卷将他撕成碎片，上古唤醒的巨兽咬碎了他的大腿。
    无数次的测试当中，在魔法使一次比一次痛苦的注视下，吴玉最快的一次也没能突破人类的极限——百米9.48秒，他可以无限趋同这个数，却无法将速度与能量消耗的比值提高超越阈值。
    所以当晚，已经浮现老态的吴玉做了个噩梦。
    他醒来后心有余悸的跟依旧年轻得吓人的魔法使诉说自己的经历，当魔法使压抑着内心的痛苦问他害不害怕时。
    “可能是错觉吧，每一次死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所以......也就没有害怕的理由了。”
    是呢......我在你身边。
    永远。
    心说永远，魔法使并没有停下她的测验，她并没有停下任何可能找到吴玉可以超脱极限的希望。
    于是，在某一天的早晨中，洗漱中的吴玉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令人窒息的黑暗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四周黑压压一片，无尽的吸力随着空气的消散抽吸着他的身体。
    在他的身前，痛苦万分的魔法使紧紧抱着吴玉颤抖的身体，她在心中倒数了十秒钟不到，吴玉处于真空状态下的身体变失去了知觉。
    他的血夜随着外部压力的降低而形成气泡，他的肺部最先受损，然后氮气从血液融出，导致他的神经系统遭受几乎无法弥补的损伤。
    魔法使在吴玉生死的前一刻放弃了，她在吴玉至死的前一秒也没能逼出他的潜能，当魔法使的传承在吴玉的体内消失无踪时，魔法使将自己的身体死死地嵌进了吴玉的怀中。
    淡绿的生命之光伴随着湛蓝魔力光辉而充斥了整间屋子，无尽的生机被魔法使挥霍进了吴玉的身体，将命悬一线的预备魔法使从坠落深渊的途中拽了回来。
    到底怎样才能唤醒你的传承。
    到底怎么样才能......
    才能让你稍微表露出一点希望啊......求求你......
    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至少给我点希望，给我点我可以继续努力的希望......
    我真的真的。
    真的。
    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真的......
    再次经历痛苦折磨的魔法使放开了点在吴玉额头上的手指，那抹灵光的消失将无数零碎魔力知识的洪流截断。吴玉翻白的眼睛被魔法使轻轻掩上，连魔力知识构成的桥梁都无法搭建而成的他，根本就没有接受魔法使魔力承接的可能性。
    一点都不可能，他的记忆极限摆在那里，光是一本索雷魔导书就足以撑爆他的神经网络，将他的意识磨灭融入魔力洪流中，将他的脑袋炸掉。
    算了，不要再试了。
    已经够了......
    就这样的话，虽然短暂，但也很美好不是吗。
    和他在一起度过剩下的时光，和他一起住在这里，住在这个贫瘠得可怜的世界当中，和一辈子学不会魔法的他一起，直到一方化作一抔黄土。
    “结果，还是一个魔法都不会就老了呢。”
    他笑着又喝了一口，那副优哉游哉态度让我恨得牙痒痒：
    “虽然我还没有放弃。”
    虽然心中悲伤，但是面对他的话......
    只要笑，就够了。
    “哼哼，真是笨蛋。”笨蛋，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为什么学不会魔法啊！！
    学会魔法的话，不就可以不用死了吗？！
    为什么啊！
    为什么。
    为什么......啊......
    那就......微笑吧。
    就像这样，微笑着面对他。
    时间不多了......
    “但是，这也没办法呢......”
    百合花已经给你了。
    你想干什么呢？
    我好期待，能不能让我的期待实现。
    不要让我的期待落空，好吗。
    他还是笑笑，笑而不语。
    这副无所谓的态度......
    所以说啊......
    “毕竟你是......人类的孩子。”
    ......
    雨，停了。
    什么时候停的......
    忘记了。
    不知道，反正和我没关系了。
    下不下雨什么的，难道我需要特意去关注吗。
    应该是在半天前吧......
    地上的水都快干了，没有阳光的阴天里，这种蒸发程度应该是半天没错了。
    嗯，半天。
    ......
    “喂。”
    “......”
    “你在干嘛？”
    “......”
    “至少回我一句吧，我都答应你的邀请过来了，难道就不给我看看你的魔法吗？”
    呐，至少回答我一下吧。
    一下也好啊。
    “说起来，今天你一直没有出门呢。”
    “背包也不背，我给你洗的铲子也不拿，就躺在床上骗我睡着了。”
    背不动了吗。
    拿不动了吗。
    起......
    起.......起......起不......起不来，来了......
    是吗？
    “呐。”深吸一口气。
    “难道说你在骗我吗，还是一个魔法也不会。”
    啊，真是狡猾......
    “骗我到这里来，我可是满怀期待的，满怀期待戴上我的蓝百合来的啊......”
    阳台上那几朵六十年来一直绽放的蓝百合，就因为你这一次少了一朵。
    那可是要快变成百年魔力花的珍稀品种啊......
    “说吧，你要怎么赔我。”
    “......”
    冰冷的墓碑不会回答我的。
    “我要不要把你从土里拽出来陪我？”突如其来的大胆想法。
    算了，死者为大。
    但是你欠了我六十年和一朵魔力花。
    “下辈子赔我吧，现在让你多休息一会。”
    嗯，下辈子。
    你的下辈子，我的下一次旅行。
    “想一想，我有多少次旅行了？一次？”坐在他面前，就像以前一样面对面坐着。
    一次肯定是可能的。
    “十次？”
    开玩笑吗？
    “一百次？”
    少了。
    “一千次？”
    不记得了。
    “那就算做第一千零一次吧。”
    突破性的里程碑呢，第一千零一次的旅程，你的第一千零一次轮回。
    混蛋。
    笨蛋。
    我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
    明明知道人类的寿命就这么点，明明知道你是不可能的了，为什么。
    为什么我就不能狠心一点让你早点死去，为什么我就不能提前六十年开始我的第一千零一次旅行。
    “告诉我。”
    “......”
    “索雷我依照上一次你的话给你了......你不是跟我说，只要能够拿到索雷，你就一定能用出魔法吗？现在呢？”
    骗子。
    “给我看一个墓碑也算是魔法吗？”
    如果这就是魔法的话。
    “能不能请你，求你，求求你，求求你现在回答我一声？会魔法的魔法使可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的啊......”
    “......”
    沉默。
    是不敢回答我吗，是心虚了吗。
    理亏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吗。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接受的。
    “呐，雾雨。”
    第一次的你，听得到吗。
    在墓碑里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当初你可是答应我的。
    只要我呼唤你的名字，掌握了魔法使传承的你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第一时间回答我的呼唤。
    所以说。
    “你已经骗我一千回了，不打算回答我一句话吗？”
    界雨告诉我，第一次的雾雨的话是可信的。
    但是他也骗了我。
    梧鱼也骗了我。
    吴玉也骗了我。
    你们雾音开头的人都是天生的骗子吗。
    “算了，我要走了。”
    再待一分钟就走。
    ......
    还剩十秒。
    魔法使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心算这种事情魔法使可以做到毫无误差的计算。
    你能吗？
    不能。
    零秒。
    “我走了。”
    我不会再回来了。
    突然。
    突然一阵微风吹拂，魔法使跪坐在墓碑前刚要有所动作的身子一颤，僵住了。
    她隐藏在帽檐下充满泪水的靛青色眼睛一阵朦胧。
    她察觉到了什么。
    她所戴的一顶黑色折尖魔法帽边上，一朵蓝百合在轻轻摇曳。微风吹拂，在吹过墓碑旁的一封信时，魔法使在那被眼泪浸湿的信封旁，看到了一朵蓝百合。
    这是......
    这是......
    “这是。”她愣住了。
    这是......我的百合......
    风，变得更加大了！
    风在怒吼着，风呼啸着如预备魔法使施展魔法的言灵一般刮过魔法使的上空，她的那顶黑折尖魔法帽被这一阵狂乱的风吹向阴沉的天！
    不，那不是阴沉的天。
    魔法使愣住了。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她捂住了嘴巴，靛青色的眼睛在顷刻间被泪水再度润湿。
    “我看到了。”
    魔法使在墓碑上的几朵蓝百合前摇晃着身体站起，天边正有一缕黄昏的光刺破了阴沉的云幕，狂乱的风鼓动着吹起魔法使的发丝，吹散了她靛青色双眸的朦胧，吹散了她的泪水将之带往天空。
    “我看到了哟......”
    漫山遍野的蓝百合。
    漫山遍野的蓝百合在魔法使站起的一瞬间争相开放，这一方被预备魔法使用尽一生来耕作的土壤已经变成了魔力花的温床。
    预备魔法使学不会魔法使，预备魔法使看不懂魔法的基础理论。
    他用他的一生去实验自己的魔法，在只属于她的一次性魔法能够正式使用之时，他借走了魔法使最喜欢的花。
    魔法使喜欢的花和他的眼睛一样漂亮。
    和她的眼睛一样漂亮。
    “这就是你的魔法吗......”
    “真是不错的魔法啊，一次性就开出上千朵魔力花，换做我也要费一番力气。”掩面。
    “师傅很高兴哦，真的......真的.....”抽搐。
    真的真的，很高兴。
    我很高兴。
    “那......就再被你骗一次......吧......”
    魔法使断断续续的声音回荡在百合花绽放的时刻，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去哪了。
    ——第一千零一次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