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天堂薛如絲李慕》第232章 割腕自殺

    當薛如絲把自己當作瘋子看待以后,她思想里的所有亮光也就消逝了,不再期待,不再渴望,也就是心灰意冷了。曾經,她對生活擁有多么好的熱情啊,她的憧憬在一連串的異想天開中時而重疊,時而展開,那時,日子是燦爛的,陽光明媚的,生命的活力像滾滾浪濤一樣,無休無止地推波助瀾,追逐著屬于青春的樂事,追逐著屬于夢想的天堂。時過境遷,像繽紛的春花被凋謝了一樣,那些美麗的時光也凋謝了,這一切發生得太匆匆忙忙了,現在,只有荒冷的環境和僵硬的思想。
    如果不是她的臉蛋看上去還有著青春的魅力,那么她的眼神和表情會讓人以為她已經是一個歷經世事滄桑的老者,已經步入老態龍鐘的行列,飽經風霜和櫛風沐雨。那樣子,她看上去確實有氣無力,像一輪美麗的太陽就要落幕了,陰冷和黑暗正從四面八方密集。
    有連續不斷地好幾次,吳媽向薛如絲噓寒問暖的時候,后者每次都是淚眼汪汪地說道,“他們把我挾制在一個死角里,我感到很絕望,如果太陽不再升起,我就可以不要再面對現實了。別人臨近黑暗的時候感到惶恐,現在,我卻對黑暗充滿歡喜和期待,只要不這樣倍受煎熬和迫害,還有什么命運的安排我不能勇敢地接受?當我意識到死亡的時候,我就體驗到了一種莫大的寧靜。”
    第一次,吳媽并沒有把對方的這種聲音牢記在心,她以為它不過是一種即興地感嘆,但是當它重復到幾次的時候,她開始覺察到某種潛在的威脅,她的思想里漸漸地有了一些與之相關的念頭的存在。她想,“如果說這是厝薪積火,那么會有什么樣的結果呢?如果說這是潛移默化,那又將有什么樣的結果,如果說它是一根連接著火藥堆的導火索,那么從她的思想里釋放出來的每一個火星都有可能引發爆炸和消煙彌漫,釀成災難。”
    這樣,吳媽深陷在了忐忑不安里,她也有了更多的小心,她的注意力開始密切注意著園子里的動向和聲響,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每一聲貓的叫都會把她從睡夢中驚醒,每一陣緊促風聲都會使她望著窗外憋住呼吸,仔細聆聽分辨,甚至,一片聲音窸窣的落葉掉在地上也會引起她好一陣的心驚膽戰。有一個可怕的預兆壓在那位心地慈善的女人的心上,并且它似乎一天一天地在迫近,這造成了她的日子變得非常地不安穩,她為此付出了很大的精力和很多細致入微的思索。如果有危險地存在,她希望她的警覺可以使一切有可能造成不幸的事件化險為夷。
    有一天夜里,吳媽聽到一聲沉重而痛苦不堪的嘆息,這讓她的心弦繃緊了一個晚上,她好幾次從床上爬起,打開窗戶去看對面樓房的動靜,不過,四處的夜是一樣,相同的寂靜,相同的朦朧,看不到被驚動的痕跡,如果說有驚動的存在,它也存在于她的意識里。
    而薛如絲一天天的瘦削下去,吳媽真是心急如焚。她希望雪沁園的女主人振作起來,她想,只要對方不那么意志消沉,各種謠言和誹謗都會不攻自破。可是,她哪里想到了對方所受到的戕害有多么地深刻,她的處境有多么地艱難,她完全失去了自由和自主啊,成了被圈禁的羔羊,被人置之刀俎而宰割,這種遭遇對一個善于幻想的生命來說就是天災和毀滅,就是剝奪它生存的權力。
    一天,吳媽精心地熬出了滋養身心的長白山野人參鮮羹,當她送到薛如絲的面前的時候,雪沁園的女主人卻這樣對她說,“吳媽,你喝了吧,我這樣憂心,我哪里需要它呢?一旦我有了些神采,我只會去想更多令人痛苦不堪的事情,因此,深陷不幸里的人,她寧可奄奄一息,如果憑添一些生命的精力,它就是增加痛苦的籌碼,思想從來就是那么鋒利,要么迎著光明洞悉未來,要么自我磨難傷害自己,現在這樣的處境里,我如果培養著它,它將使我陷入怎樣難堪的自我折磨里,所以,沒精打采對我來說是一種好處。”她兩眼無光地說了下面一句話,“我真想不吃不喝,這樣,我就可以很自然地迅速走到油盡燈枯的時候,痛苦的滋味就會不知不覺地消逝,無需人為的決心與勇氣來扼制自己。”
    至此,吳媽越來越確信有一種不祥的兆頭正在運生之中,這使得她心里的壓力很大。雖然她看到了某種趨勢,但她無法掌握到事情會在哪一天里發生,也許,任何一個時刻里的疏忽大意,都有可能使她錯過保護好對方的良好時機。她想用言語勸導對方,但她擔心會適得其反,反倒會加劇和刺激對方的行為與偏執。
    就在吳媽猶豫不決地猜測的時候,薛如絲突然一反常態,那天,她又像是恢復了所有的熱忱,又把自己著裝得那樣整齊和完好,她的魅力于是又光輝起來。
    吳媽因此很興奮,很快樂,那么愉快地贊美著,“夫人,你多么地楚楚動人,我好久沒有看到你這么美,這么絢麗了!”
    但是薛如絲心里全是酸酸澀澀的滋味,她回答著,“女人應該擁有美麗,但是,當一個女人的美麗眼看就要碎了的時候,她會多么悲傷和惋惜。”
    吳媽感到被什么刺痛了一下,她隨后說道,“美麗是生命的枝頭生長出來的色彩,它總是豐富多彩,只要根的壯麗還在,它就不會停止繁榮。”她用非常慈祥的目光專注地看著對方,“我始終相信,你會堅守住那份屬于你的人生的完美無缺的美麗,因為它是上天的賜予。”
    薛如絲看著窗外,低低地說,“每一個女人會珍惜它的生命的美,就像愛惜她的生命一樣,對女人來說,美是生命里的一種獨特的活力,它給生命以滋潤,使生命其茂夭夭。”
    吳媽聽了,她多少有些如釋重負,她恍然接觸到了希望的力量,因此,她的臉上也有了久違的笑靨,像漣漪一樣蕩開。她想,對美麗的渴望會使熱愛優美的女人非常倔犟地生存著,因為它是傳承美麗的唯一方式。
    可是,在薛如絲的眼神里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徹痛,它是無比悲哀的結果,她所表現出的美麗就是它的一種異外的光芒,如果非常細致,就可以看到那光芒里隱匿著的閃爍不定。雖然她的臉上有著青春的光彩,但是她的目光是空洞的,這是因為她的思想沒有為之填充一些真實的內容,可以說,她的思想停止了積極有益的思索,似乎在安靜地等待一個時刻地臨近。
    這一天的陽光很充裕,很溫暖,她幻想還有一線余她容身的縫隙,就算她像螞蟻或者蝸牛一樣從狹小的夾縫里爬擠過去,她也會謝天謝地。因此,她又走到了大門口,想在那兒拾得一點自由,禁拘的這些日子里,她的感覺知覺都已經嚴重地扭曲和變形了,很多想法都變得可憐和畸形。在大門口徘徊了一陣,她變得從未有過的可憐和身不由己,像一頭被人養著的牲口,除了乞求就是等待宰割。
    不久,有人走了過來。他顯然很詫異,眼睛有著難以置信的疑慮,能夠肯定,他被某種光輝吸引了。
    薛如絲等對方走近后,轉過身對他說道,“先生,給我一個走出去的口子,只要它僅能容身就可以了,這個門檻把我諱莫如深地囚拘了這么久,它該敞開一次了。”
    對方略微沉默了一會,搖著頭說,“我不能這么做,有一天,經理會親自打開這扇門的。”
    薛如絲的眼里這時閃過深仇大恨,但隨后消逝了,身子沉重地倚靠在大門的柵欄上,望著外面的情景,淚水晶瑩。這時,她的心里萬念俱灰,她的生命清靜得可以清晰地聽到那種屬于死亡的聲音,一下接一下地滴答著,在她腦海里響著回聲。
    令人奇異的是:她并沒有把沮喪和悲觀絕望流露在臉上,一點兒也沒有傷心欲絕的樣子,表面的優雅迷人完全掩蓋了內心的悲痛與苦衷。縱然淚水在眼里轉動,它也是一種美,對生命滋潤的美。不過,外面的世界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有一種情況正在發生,它就是她感覺到雙腳正在陷入泥土里,似乎有幽靈在召喚,在引導她墮落。她很清楚,一旦淪落到了那個黑暗的世界,她的意識就會完全沉睡,再也不會醒來,再也不會向往光明,也再也不會有痛苦和悔恨糾纏著她,因此,她心里有著不顧一切地想法,正在做出親近它的抉擇。雖然這是一步令人黯然傷神的舉動,但是在歷經心靈的磨難之后,她并不覺得那么可怕和傷心,她好久就沒有享受過自由的快樂了,所以對快樂的體驗已經變得遲鈍和麻木,現在,她能夠清晰地表達出來的是被禁錮以來的種種煎熬的感受以及被誹謗所造成的身心的痼疾。一句話,她過得太艱難,太困苦,掙也掙不脫的束縛把她弄得筋疲力盡,已經喪失了爭取未來的渴望,信念就像燃到盡頭的油燈,快要熄滅了,面對此情此景,她對夜的黑暗產生了難得的熟悉和親切。
    她想,“既然光明將盡,我就和黑暗和睦地相處吧,只有那里才是永恒的寧靜,我將帶著自身的美麗從黃昏走向它的深處,解開心靈的束縛,跨越一個生命固有的局限,奔向大千世界,就像流星一樣消逝在遙遠的去處,從此和自然安靜地在一起。”
    這一天,她只在園子里轉了一圈就回到了她的居室,不過,就那一圈她就已經把她的美麗深刻地留在了那個環境里。她不想在別人的記憶里留下一個非常陰暗的印象,因為她原本是一個優美動人的女人。花的凋謝并不是一種慘相,也不應該成為一種慘相,它的美麗和芬芳不是殘敗了,而是收斂了,成為了一種永遠的被人記憶的靜美,而它的艷麗永遠動人。
    在她坐下來靜靜思考的時候,她的頭腦里不再有天堂的概念,天堂永遠地從她的生命里消逝了,只留下怵目驚心的廢墟,只留下一塌糊涂的景象,只留下悔恨和怨忿。如果說它有過春天的美麗,那么現在是寒冬了,曾有的滿園春色變成了蕭瑟的,狼藉的光景。只有那些成長的快樂,讓她反反復復的想了一千次,直到熱淚盈眶,直到喟嘆不已,甜蜜,酸澀,幸福,痛苦,她一時間全都容納在心,因此,她又激動了。
    不過,這激動并沒有改變她心中已有的決心,它像一股洪水,滌蕩著她的所思所想,把它們沖擊得七零八落,使得她生命里的空洞和空白更加嚴重了,更加不可彌補了,使得她走向斷崖的腳步更加堅定,更加悲壯。
    一個沒有幻想了的女人,她的生命就會枯竭,她就什么企圖也不會有了。
    當黃昏慢慢到來的時候,她感覺到肩上的擔子就要放下來了,因此有一種輕靈的知覺漸漸浮上心頭,這個造成她不幸的環境,再也不能把她圍困了,她要插上一雙翅膀,飛向無邊無際的自由,飛向想去的風景勝地,飛向光明和燦爛的地方。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生命由兩個部分組成,一半是肉體,一半是思想,肉體是思想的載體,思想是肉體的光輝,這兩半融為一體的時候,人就是幸福的,如果它分離了,肉體成了思想的累贅,人就是不幸的。不幸如果像蟲子一樣鉆進了人的心窩,在那里恣肆地破壞,那么人就會越來越悲觀失望,越來越心情黯淡,越來越沒有活力。生命和浪花一樣,它一旦失去了優越的地勢,它的精彩就會逝去,人本來就是依靠信念的落差才書寫著美麗的憧憬,沒有了憧憬的生命,或者是看不到憧憬的生命,它就好比一塊土地停止了耕耘,除了越來越雜蕪的景象就別無光景和生機了。
    薛如絲望著窗外日落的情景自言自語著,“既然他不惜誹謗,以此遮掩他迫害我的行為舉止,因而他一定要決心折磨我到束手就擒的地步,最后完全聽任于他的意志,把我思想里的主見完全地消磨和折服,真正的變成一只受人役使的綿羊。”即使如此,她也表現得很平靜了,好像她心里裝著一種大徹和大悟,好像她馬上就可以擺脫目前的窘迫和受人抑制的狀況,大概,事已至此也是她最大的悲哀,“等待,它會使我最后做出決定的勇氣都喪失,它會使我真正地落魄到神昏顛倒的地步,那時,我的遭遇就成了我無法清洗的冤屈,我的人生也將在糟蹋得一塌糊涂的狀態下結束。”她沉重地喟嘆了一聲,“哦,我是不會等到那一步的,我不會讓自己在別人的掌控下枯干得像一片凋落的葉子,我的生命的新鮮啊,在最后一刻里我也會珍惜它。”
    晚餐的時候,吳媽笑盈盈的說,“夫人,你真是一個大美人,真像書上說的,是金枝玉葉,我想象不出還有更迷人的嫵媚。”
    薛如絲確實很美很嫵媚,她的臉蛋看上去就像玲瓏白玉染著霞光,那么光澤,那么干凈,那么細膩,雖然瘦了,但是豐盈還在,似乎只要她一想打起精神,她的風采就會馬上得到恢復,她有一張多么迷人的娃娃臉啊。
    吳媽的贊美對薛如絲來說應該是她最后的滿足,作為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她總是喜歡聽到贊美的話,就算她要走了,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了,她也想最后聽一句美麗的話,這樣她會走得更輕松,更舒心。可以說,這話就是為她注入最后的思想的喜悅,使得她對人間冷暖不盡是那么怨恨,最后還擁有一些懷念和感激,使得她在走向遠方的時候還會回眸一眼世事崢嶸的景象。
    這一晚,夜空看上去非常的寥廓,沒有黑云,幾顆星辰在自在地閃爍,如同夜的燈盞,照著暗夜行走的人們。
    四周很靜,靜到可以聽到心跳的聲音,但是薛如絲沒有害怕,她的決定并不是魯莽的,也不是沖動所致,所以環境沒有影響到她的心情。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候,思想是澄清的,紛擾和昏熱都消散了,就像一杯熱騰騰的水冷卻了下來,看上去清清靜靜。
    她看著窗外的天空,凝視了很久,直到感覺到自己猶如化作一縷青煙,裊裊地上升到九霄云外去了,在那里,自由將是無限制地寬廣。沉重的肉身是不能隨風飄揚的,只有人的意識飄飄蕩蕩地在太空里游走,如行云流水一般,因此,她要果斷地選擇那個自由的空間,把一切沉重的東西留下,只要是思想解放了,她就是快樂的。
    于是,她自言自語著,“我要走了,走得很匆忙,出乎意料,但是,我別無選擇,我不能把自己消耗得沒有任何勇氣,那時,我將在直面死亡的時候感到心驚膽戰和面如土色,那時,我將舉不起一根繩索來,唯有聽天由命地隨人處置,那時,我將狼狽不堪,形容披靡,與其那樣可憐兮兮,受人嘲諷和鄙視,不如像流星一樣,殞落的時候也留下那么燦爛的光輝和壯麗。”從她的言語可以得知,她是一個在思想上追求完美的女人,命運卻和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使她的人生變得看上去殘缺不全。
    但是她沒有在不幸的處境里屈服,在人生最為悲壯與慘烈的抉擇的時候,她依然表現出了難能可貴的冷靜與熱愛,這可是千千萬萬的生命難以平靜地跨越的坎啊,但她做到了,沒有害怕得尖叫,沒有抖索得不由自主,像面對大海的美人魚那樣優雅,像站在懸崖邊上的鷹隼那樣氣魄,像和真理站在一起的智者那樣大義凜然。她很清楚,她不是要自我毀滅,而是要在別人毀滅她之前勇敢地選擇一種不是沉淪的方式。因此,當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她顯得多么地從容不迫,雖然她的雙眼里有著晶瑩的淚水,但她的心情并不是完全地絕望,至少她還有一些要掙脫桎梏獲得自由的理想。在她的意識里也還存在著那遙遠的亮光,雖然它在九霄云外,但是,它是美麗和光明的地方,她有時很堅定地這么認為。
    薛如絲靜靜地坐了一會,想了一會,之后點燃了一支蠟燭,火焰很亮,不斷地釋放著可愛的光明,在它的焰心里,似乎那兒也有一個太陽,只是它已經被極度地濃縮了。她想,在燭光的溫暖里,一個人的靈魂可以升得很高很高,可以完全脫離肢體的束縛,之后可以無所不能地存在。雖然這種想法無憑無據,但是,她需要這樣的信念支撐著她,使她不致于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里心灰意冷。
    當她把那片準備好的鋒利的刀片拿在手上的時候,她感到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與眾不同過,感到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倬爾不凡過,她沒有選擇吃安眠藥似的寧靜的方式,因為她想留給世人一個非常壯烈的場面。她沒有害怕死神地臨近,她希望自己很快能在一束光明的撫送下升到光明燦爛的地方去,雖然她的生命從此不再活蹦亂跳,但是她的神明會在冥冥之中保持著不滅的光輝,因此,她期盼眼前那支明燭的亮光能夠一直在她的面前引導她一路上升。
    她徘徊了一會,頭腦很清晰,思路非常明了,她意識到自己達到了一清二白的最佳狀態,理智盤踞心頭,完全沒有別人想象中的一個生命在最后時刻里的糊涂與昏亂,她幾乎沒有感到掙扎地到來,似乎她的選擇是比生存更偉大的壯舉。當然,彌留之際,她什么也不敢去熱情地想,那些留下了美好印象的情感啊,她擔心它們被激起來的時候會把她的思想和行為都束縛住,使她在最后一步的時候不得不駐足下來。一個女人雖然不可能擁有英雄式的男人的卓越行為,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懦弱得唯有任人處置,至少,她有維護自己的尊嚴的義務,她不能在別人的誹謗中郁郁不樂到生命衰竭,手無縛雞之力,她厭惡留下一副茍延殘喘的模樣在別人的記憶里,這將使她的所有美好印象都煙消云散,就算是死,她也希望是一種端莊和瑰麗的方式,這樣才能引起人的依戀和歌頌,才能有與眾不同的出色。
    最后,她說了一句很有禪意的話,“讓我的心靜在這個夜晚里獲得,讓我的靈魂在這個夜晚里自由,讓天光從此沐浴著我,讓我從此去到一個永恒的世界,不再磨滅,不再困苦。”
    接著,她異常勇敢地刺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涌出來的時候,那么疼痛,那么怵目驚心,但是她忍住了,只是情不自禁地嘆息了一聲。這嘆息十分沉悶,雖然她努力抑制住了不讓它發出響亮的聲音,但它似乎在她的胸腔里積蓄了很多生命的力量,所以傳得很遠,像是彌漫了整個城市的夜。
    在她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她又嘆息了一聲,這一次,她自己已經聽不到那聲音了,這一次,聲音明顯地疲乏了,它是生命之力正在大量失去的結果。在她越來越輕描淡寫的意識里,一個世界的光明正在落幕,另一個世界的光明正在荏苒升起,并且越來越不再那么身心沉重,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從他的生命里掠飛,好像她獲得了一雙飛翔的翅膀,實現了這些日子來夢寐以求的愿望。
    這時,她昏昏沉沉地想到了一件事,它令她在最后的瞬間里歡欣鼓舞。她想,“人世間沒有天堂,現在,我才是踏上了真正的天堂之路,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輕松,自在,也看到了遙遠的世界的光輝燦爛,在那里,我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天使。”之后,她的一切感覺就消逝了,死亡向她伸出了擁抱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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