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并不看他,只撇过头看着病床上的欧艾尘,虽然永远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然而语气却是认真,“你不用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这一年里我不都这样照顾过来了么,现在想想,也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更何况,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因为我而起,那么自然也应当由我善后。如果真的是‘赤蝗’惹出的乱子,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说到最后,他压低了的声色狠戾异常,似乎沾染了血腥的气息,总算流露出了几分军队中摸爬滚打出来的铁血姿态。
听到他这么保证,欧阳彻微微颔首,表示放心,这才走了出去。
夜色更加浓重,显然时间已经很晚了。欧阳彻重新返回车里之后,只看见一抹光亮在黑暗的车内显得尤为鲜明,他凑过去一看,这才发现刚才下车时,自己的手机落在了车上,难怪一直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他拿起来一看,只看见长长的未接电话列表大多都是凌佳,显然是想向他解释今天的失常,他无意去听她辩解,拇指一滑,逐一翻下,正欲回秘书的工作电话时,突然看见夹杂在诸多熟悉号码中的一个陌生电话。看号码位数,应当是由座机打来,却又不像是他熟悉的部门电话。
这部手机的号码属于私人电话,除非身边的亲人朋友和自己的秘书、管家知道外,董事和其他人是不会打到这上面来的,那么会是谁?欧阳彻微微拧着眉,端详了一会,脑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连忙回拨过去。
她的手机还扣押在他的手中,现在只能用家里的座机。而且她一直是那样倔强,如果放下身段给自己打电话,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管,然而一见到疑似她的信息,欧阳彻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关心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然而他紧张了许久,那头却迟迟没有回响,三番四次打过去,皆是一片忙音。欧阳彻看着手中亮了又熄灭的屏幕,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随着时间推移而熄灭,面色在夜幕的映照下更加深沉如水,有些怅然。
是人不在旁边,还是不想接他的电话?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拨他的号码?亦或者,这真的是一个无意打错的陌生人电话,而不是舒雪丫?
说到底,也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该死的。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收回了手机,继续驾车漫无目的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疾驰着。他心事繁杂,此时也无意回公寓休息,只一圈一圈地乱晃着。夜风呼呼地刮过他的耳侧,似乎也冲散了脑内这些怅然而别扭的思绪。
蓦然,疾驰到河畔边时,他的眼角似乎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然而车速太快,那个身影在他的视线范围中转瞬即逝,根本看不清楚,却莫名使得欧阳彻的心口猛然一跳,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过多犹豫,他飞快地打转方向盘,减缓了车速原路返回,向两边张望着,生怕再错过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彻终于重新看到了那个纤瘦的身影,虽然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后背,然而欧阳彻还是很快地认出了她。
舒雪丫。
大晚上了她怎么会在河边闲逛?欧阳彻目光死死地追随着她的背影,似乎黏腻在了上面再也放不开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车来,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然而却并不下车,只是远远地张望着。
哪怕已经下定决心不能接近,只要远远的看一眼也是好的,唯一便是他怕自己又控制不住,想要留她在自己的身边。
然而很快,欧阳彻就发现,今天的舒雪丫似乎状态有些不对,身影始终摇摇晃晃的,眼看着还几次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想到从舒雪丫楼下听到的争吵声,欧阳彻猜到了七八分,应当是与家人闹了矛盾,这才大半夜的跑出来闲逛。然而想到那包偶然捡到的冰毒,欧阳彻一时间又是一阵紧张,差点就要下车冲过去看个明白。
她现在这副古怪的样子,难不成是真的沾染上了那种东西?欧阳彻一惊,然而马上摇了摇头。不会的,她平时不是最厌恶这些东西吗,如何会自己以身试法?
欧阳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些许,离她又近了一些,继续沉默地看着,准备静观其变。
舒雪丫依旧面朝着眼前的河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只瞧见她纤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是在哭。河堤边栽种的一排垂绦细柳模糊了她本就瘦小的身影,越发显得亦真亦幻起来,身子在夜风中轻摇着,似乎随时都要在他眼前消失一般。
欧阳彻便也不再担心她会发现自己,只倒在了柔软的皮质椅背上,倚着车窗沉默地看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放手会令她感觉到快乐,所以才第一次放下自己的专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逃离自己身边,没有想到,她如今的模样,分明比之前还要让他担心。早知道她会变成这模样,他当初就算让她恨自己一辈子,也要坚持将她豢养在自己构造出的那个世界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彻眼中酸涩,克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把她拢在怀中的欲望,痛心地闭了闭眼,然而下一瞬,却见她身子在空中摇摇晃晃了几许,最后竟往被夜色笼罩的河面上决绝地一倒,一阵巨大的水声过后,河面上就再也看不到踪影,只能分辨出依稀的响动,表明她在下意识地挣扎。
她这是要寻死!
欧阳彻一惊,还未想到什么应对方式,身体已经比大脑更快做出了举动,在没有过多犹豫,一个箭步就冲出了车里,迎着愈发刺骨的寒风一路狂奔到了刚才舒雪丫所站立的河堤上,辨认出了大概方向,继而想也不想便已经跳了下去,全心寻找着那个小人儿。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在面前失去生命?
夜色凄茫,月光下的河水也越发冰寒刺骨,几乎要将人冻僵。欧阳彻咬着牙,身子一沉,利落地潜入了冰寒的河底,摸索着那股气息的存在。刚才还有几分水花扑腾的声音,现在却已经回归了寂静,越发显得可怕。
时间不多了,舒雪丫又是个不会水的,现在恐怕已经快要沉下去了。欧阳彻想到这里,全身一凛,越发加快了速度,在这一片河水中疯狂地寻找着,脑内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体力消耗殆尽的前一刻,从冰冷的河水之中触碰到了一个滚烫的身体,似乎已经失去了神识,无力挣扎,正在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长长的黑发如同海藻一般在水下倾数散开,像是一朵黑色的大丽花,妖冶而美丽。
欧阳彻尚不知道她如今情况到底如何,心中不免更加紧张起来,连忙一手紧紧地搂住了她宽大外套下纤细的腰肢,低头吻住了她冰凉的唇,舌尖灵活地撬开紧闭着唇齿,渡过一丝气息去。
舒雪丫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一个熟悉的怀抱正拥着自己亲吻着,她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是奇异的,她并不排斥这样的亲密的举动,仿佛两人已经相识许久。她屏着呼吸,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然而眼球却刺痛难耐,在水下如何也睁不开,再加上头脑昏昏涨涨,她没过多久,又昏迷了过去。
欧阳彻自然没有注意到舒雪丫这一瞬间的清醒,全心全意只放在带着她逃离险境上,一边只咬着牙,奋力向河畔游去。
她的心口此时正贴着他的胸膛,时而冰冷,时而滚烫,依稀可以隔着被河水浸染了个通透的衣物感受到她微弱的心跳,每一下都似是重锤,一下下地敲在他的心里,几乎令他也要在这水中窒息。
浮在水面上呼吸了一大口气,欧阳彻低头看了一眼臂弯中的人影。月色下,她湿漉漉的小脸显得那样苍白,不知道是因为被河水冻僵了,还是因为最近太过疲惫。身上隐隐约约传来几分酒气,显然是在落水前喝过了酒,这才会有胆子干出这种傻事来。
不是毒品就好。欧阳彻心中稍安,已经来不及追究她深夜买醉的缘由,紧接着低低地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雪丫,再坚持一会,很快的。”这才忍着不再看她的脸,在河水中浮沉了几许后,继续向河对岸艰难地扑腾而去。
她开始是在他手上错落的,这回如何也不能让她在他手上出事!
夜色寂寥,水花四溅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格外分明,刺得人心中生疼。终于,欧阳彻呢触碰到了一片坚实的平地,这才赶忙将怀中死死护着的舒雪丫推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自己用最后的力气一翻栏杆,终于脱离了当前的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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