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维娜,是公国边境小贵族的第二个女儿,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本来作为贵族家的孩子,我应该接受各种考验。
是的,父亲的偏心也是一种考验。
父亲有两个儿子,我的大哥迈尼尔,二哥罗伦斯。可他俩实在是有些不争气,他们没有一个人继承到父亲哪怕一处优点,迈尼尔哥哥是个可爱的胖子,他的心胸就像他的体格一样广阔,但他仁慈的有些过头,到最后变成了一味忍让,懦弱。
二哥罗伦斯是个聪明人,他本应该像父亲般睿智,却成了一个唯利是图,奸诈的卑鄙小人,我这辈子只和他说过不多的一些话,而且都是些让人想起来十分不愉快的话语。我希望你明白,安洁列卡小姐,语言有的时候可能比刀剑更容易伤人。
就是这样两个总是看不到希望的儿子,父亲经常愁眉苦脸地的和母亲诉苦。
“也许我们墨菲家到我这一代就要完蛋了…..”他总是在母亲靠在他身边时这么说。
而母亲却沉稳而温柔的抚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年轻人自然有年轻人的命运,你年轻的时候不也走过弯路吗?”
母亲说的我或多或少听说过,听说墨菲家以前是住在王都的大贵族,却因为父亲沉迷赌博而败光了几乎所有家产。好在墨菲家在这公国边境还有些田产,才让我们不至于成为那种只挂着名头的可悲贵族。
几乎是从零开始,父亲最终得到了现在的所有,五个农庄,四百头牛,两千只羊,农奴七百多人。所以父亲看不上两个哥哥我能理解,毕竟他们正如父亲所说,一点都没继承到他身上的任何优点。
我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毫无疑问,如果哪个孩子会被所有人喜欢,那一定是我的小妹安娜吧。她是个非常安静的孩子。按一个孩子的年龄来讲,当时六岁的她应该十分活泼,活泼到会让人觉得吵闹的地步才对。可安娜不是那样的孩子。
好像她诞生时就不肯说话,产婆打了她好几巴掌她都哭不出声,可就在所有人都放弃希望,以为她会早早夭折或是天生残疾时,她却发出小的好像猫叫般的哭声。
我永远忘不了母亲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她突然松了一口气,一下子陷入靠垫里昏睡过去。
但所有的一切也随着安娜出生而变得有些…不一样。原谅我,安洁列卡小姐,我并不是个喜欢哭的人,请允许我先抹去泪水再继续说下去。
啊,我的妹妹安娜出生了,她是个健康而沉默的孩子,她和父亲,姐姐,哥哥们有着一样的棕发和琥珀般漂亮的棕色眼眸。
你也看到了,安洁列卡小姐,我的头发和眼睛……
如果妹妹没有出生,可能父亲还不会在意,毕竟母亲她就是金发。
可接连两个女儿都是棕发,那么答案显而易见。大概安娜一岁生日那一天,父亲喝的很醉。等到所有客人都离去以后,他突然把所有家人都叫到身边。
“我的父亲只有我,我是…他唯一的儿子。”父亲说着打了个酒嗝,“感谢你,我的爱人,感谢你给我生了两个儿子,虽然他们都是些不成器的混蛋……”
父亲瞪了哥哥们一眼,他们俩都没敢和父亲对视,迈尼尔他低头玩起手指,而罗伦斯却故意装作思考问题的样子闭上眼睛。
“你醉了,亲爱的,你该去好好睡一觉。”母亲想要去扶父亲,可父亲突然一把推开母亲的手,甚至想要夺去在母亲怀里傻笑的安娜。
“你疯了吗?”母亲背过身护住安娜,却被父亲连她和小妹一起揽入怀里。
我从没意识过父亲是那么高大强壮,母亲在他怀里就像只小羊一般大小。他左手搂着抱着安娜的母亲,伸出右手对着我姐姐说。
“过来,贝蒂,到爸爸这来。”她就那样跑进父亲怀里,留下我一个人和哥哥们站在一起。
他没有叫我。
他只是说,“还要感谢你给我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亲爱的。”
我绝不会忘记,那是父亲说过的话里我记得最清楚的字。不是一个,不是三个,是两个女儿。
他只有两个女儿。
当时的我并不理解,可我看得出,父亲眼里真的只有贝蒂姐姐和安娜两个人。我完全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拥着两个孩子亲昵着。
母亲,啊,我最爱的母亲。他当时想要提醒父亲。
“维娜,你忘了维娜。”
“不,她不是我的女儿……”
虽然酒气熏人,但字字清晰,所有人都沉默了,迈尼尔不在玩弄手指,罗伦斯也睁开了眼睛。
偏偏这个时候安娜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笑的那么开心,那么甜。比这红茶里的放糖甜多了。
“贝蒂,把安娜抱给拉姆夫人,你们都退下吧。”父亲好像酒醒了一些,他命令下完后就只留下母亲,把我们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那天夜里下了场暴雨。我分不清那是雷声还是打碎东西的声音。我一夜没睡,年幼的我第一次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想哭,却被那声音吓得噤声。
等到第二天早饭时,我看到母亲是被父亲拽着手扯进餐厅的。
母亲没有化妆,眼睛和我的眼睛一样肿,所以我断定母亲一定也哭了。而那几道鲜红的指印映在母亲苍白的脸上让我根本没办法在吃下去。
“我吃饱了……”我想逃离餐桌,却被父亲拦了下来。
“不许浪费粮食,要么吃完它们,要么永远不要吃!”他是那么凶,那眼睛瞪得就像门房老先生的猎狗一样圆。母亲害怕的伸出手,可我看得出,她正在发抖。她推了推父亲,扬起脑袋眼中满是恳求。父亲没在说什么,他一再要求我吃完所有的食物才准许我离开餐桌。
而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抱过我一次,不仅如此,他总是当着我的面拥抱亲吻贝蒂姐姐和安娜。
每次,我都会看到母亲流泪,而每次母亲流泪的第二天早晨,我都会看到母亲臃肿的双眼和布满指印的脸颊。
就这样过了三年,安娜静悄悄的长到了四岁。而我也长到了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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