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芙》第147章 旅行

    “为什么又要去旅行？”
    不知道少女她第几次问自己，弗格.弗林格特只是检查着行礼没有回话。那行礼很简单，只有一本笔记本，几只笔，以及一条朴实而没有任何装饰的金项链。
    “回答我，你为什么又要走？！”少女的语气开始带有些许火药味，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言不发，好像少女根本不存在似的，只盯着那可有可无的行礼仔细整理着。
    最后，少女似乎没有再问，只隐约听见些哭泣的鼻音。可弗格刚想确定，她已经跑远，很快就冲进身后那幢巨大的别墅，只留下青年对着狠狠关上的木门干瞪眼。
    这不会是他第一次离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离家，理所当然，他认为这只不过是又惹哭妻子一次而已。
    他就是这么一个有些我行我素的男人，早在卸下守护者的重任之后，他的心里就像缺了什么，似乎只能从无尽的旅行中才能寻找些东西来填补自己那空空如也的心房。
    罗斯特哈维尔的海风依旧那么清爽，他就站在即将起飞的飞船前，点燃一支香烟。可烟气只送进胸腔一口，他就像是要咳血一般开始疯狂咳嗽，最后只好丢掉香烟，双手不停拍打着胸口才缓过劲。
    他总是想要学会抽这东西，可无论他如何强大，哪怕他能够轻易决定数亿人生死，在面对这种草茄科植物时都是有心无力，试一次，败一次。
    就好像告别，他永远都不会好好的说一句再见。他只是瞥了眼藏在不远处门后偷窥自己的少女，一言不发地登上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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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子屏上一行行字幕如同机枪喷出的子弹一般飞速出现，又飞速消失。弗格一脸懵逼地盯着它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按照微尔海德的指示先按红色的按钮，可为什么按了那按钮之后，警报声不绝于耳。
    等等……
    ‘距离飞船自爆还有三十秒……’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看样子比起弗格，他的妻子也很不善于告别啊。他瞥了眼窗外，此刻飞船还在高速飞行，五颜六色的星球正不停的向他身后飞去。
    ‘距离自爆还有十秒。’
    他叹着气，起身提起行礼，站在飞船正中央，好像接受检阅的士兵纹丝不动。
    轰！
    他脚下的飞船化作残骸，而他……
    不知飘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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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再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不知名星球上软绵绵的草地上，身旁还有好几个小孩正瞪着他。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小孩们好像说着诡异咒语似的语言一哄而散，紧接着一个握着甘草叉的大叔颤颤巍巍，恨不得走一步退十步的向他靠过来。
    弗格扭了扭脖子，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顺便不忘再检查下自己的行礼，就这样坐在地上和那大叔对视起来。
    沉默弥漫在他和大叔还有孩子们之间，大概是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大叔颤抖地先问:“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家牧场里！”
    那声音听上去还是如同咒语一般诡异，可即便弗格不能理解那些文字的意义，他还是知道那大叔说的就是这句话——这多亏了米蕾为他准备的翻译魔法，要不然经常去旅行的他，恐怕要花出数十年去学习那些世界的语言吧。
    他并没有因为大叔的怯弱而放松警惕，反而开始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
    和那大叔说的差不多，这里水草丰美，牛羊遍地，也没有什么奇异而不常见的生物。大叔和孩子们的外表也习以为常，是普通人类的长相。
    再嗅嗅空气的味道，除去牛羊粪便有些让鼻子遭罪，也没有其他有毒气体。
    果然，这里是一颗生活着普通人类的普通星球。
    真是麻烦死了。
    普通人类实在是太过常见，本打算去寻找未曾接触过的文明，却没想到来到一颗普通人类的星球，弗格不免有些失望，可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没有了飞船，他连离开这颗星球都做不到。
    如果换做还是守护者的他兴许会不嫌麻烦，靠着力量飞出去，可现在已经放弃职责的他，只不过是有着钢筋铁骨和一些蛮力的‘人类’而已。别说飞，就是用尽全身力气，能跳上十几米高也瞬间会被重力捕获，重新落回地面。
    虽然大叔和孩子们已经被他这随意的举动吓得屁滚尿流，甚至连逃跑都忘了逃。但弗格眼里完全没有他们，只是尽力搜寻该如何离开这个星球的方法。
    很遗憾，没有任何看上去像是高科技含量的存在。放眼望去，这里分明就是美不胜收的大草原，除了牛羊和水草，再也见不到其他东西。
    他只好暂时放弃打算，转身向着瘫坐在地的几个普通人走去，表现的及其友好说。
    “能请您帮帮我这个迷路的旅人吗？”
    老乔吉是个退伍军人。能够得到城市边的大片牧场，那要多亏他曾经在‘魔物战争’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如今弗格已经在这颗陌生星球的陌生牧场里，和它的主人老乔吉住在一起将近三个月，他早就把老乔吉那些琐碎的故事听得滚瓜烂熟。
    可最让弗格艳羡——艳羡这凡人的却是他谈论起儿子时那骄傲的表情。
    “我儿子在首都留学，哈哈，首都，那城市差不多能有这一千个牧场大，人也他妈的差不多比那边镇子上多一千倍。”他一边说着，一边灌着一种酸奶酒略显醉态，至于为什么酸奶酒还能喝醉人，弗格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不寂寞吗？你这庞大的家业，自然都希望他来继承吧。”弗格只是随口一问，而老乔吉没有马上回答。
    他确认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平常，可一转头，就看见老乔吉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老乔吉停了一会，随即猛灌一口酸奶酒后语重心长地说。
    “你还年轻，你还不是父亲，你不会理解这种感受的。”
    “难道他见识了大城市不愿意回来？”
    “大概吧，可他就是想当兵，你知道吗，当兵。”
    老乔吉说道‘当兵’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急促而有力，明明他是因为当兵才有机会得到这么大的家业。
    但弗格没有发问，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老乔吉也来了精神，索性坐直身子，裹紧了毯子继续说：“行伍有什么好的，这些还不是他老子拿命拼来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外头又盛传魔物再次蠢蠢欲动……”
    “恩，是很让人担忧，我能理解你，乔吉，你是个好父亲。”
    弗格没有在听老乔吉后面的抱怨，他只看到父亲谈论起儿子时滔滔不绝的唾沫乱飞，哪怕他的眼睛因为醉酒而浑浊不清，可一旦提起他儿子的名字，那眸子还是会闪烁一阵光芒。
    他很羡慕。
    因为弗格没有父亲，父亲在他出生时就死去，而他了解父亲也只是通过认识他的人只言片语。
    那都不真实，毕竟所有人对一个人的看法都不可能相同。
    他何尝不想和父亲说说话，可能更希望父亲也会在谈论起自己时，充满自豪吧。
    夜越来越深，微风划过草场传来一阵阵好听的唰唰声，老乔吉讲累了，就靠在沙发上睡去，弗格只是帮他盖好毯子，独自一人走出房间，望着天空繁星，想起那些逝去或还活着的‘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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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格在老乔吉这可不是白吃白住，他要帮那大叔干活。可对于他来讲，准备草料以及放牧，就好像看着云彩发呆一样无聊，于是当得知老乔吉打算带他去镇子上转一转时，弗格难免有些高兴起来。
    是啊，也许普通人类也能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乐子呢，倒不如去那所谓的镇子上看看也不赖。
    他们走的很早，太阳只露出一角便动身，等到差不多中午就赶到离牧场最近的镇子。
    那是个习以为常的小城市。
    城墙不过几米高，往来的人也和老乔吉差不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存在。要说一定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这个小小镇子上竟然驻扎了将近两千名武装到牙齿的士兵。
    根据老乔吉的话，这镇子位于首都和边境中间，既不是边防重镇，也不是首都边的什么训练基地，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士兵呢？
    答案很快就从旁人的议论中得知，只要听听议论的人群，你总会找到应有的答案。
    “军队吃了什么？怎么这么激动，这几天拼了命地抓人！”一名路人小声向他旁边的人问。
    “你不知道？这几天国防委员要来这视察，上面能不上心吗。你知道前面那绑着的人是谁吗？”
    弗格和问话的那个人一同向镇子前门看去，原来一大队士兵正带着十来个绑着手铐脚镣的年轻人先一步进去。
    “是谁？都是些毛头小伙子啊。”问话的那个人似乎还不理解，顺口又打听着。
    “可不敢小看现在的年轻人，他们是反叛军！”
    “反叛军？！哎呀，这可了不得，还有人能抓得住他们！”
    “哼，还不是那群变态。不过变态抓变态也不错，让这群小畜生到处捣乱。”
    “也是，这以贼治贼的办法的确是行之有效啊。”
    后面的话弗格再没听，但他对于路人口中的那群变态着实有了兴趣。是啊，粗看，可能那群毛头小子是群邋里邋遢的囚犯，可要是没有控制他们的那些手铐和脚镣，恐怕这镇子上的军人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呢。
    在旁人眼里看不出他们与普通人的区别，可弗格分明看到每一个人身体内都隐藏着类似魔力的能量，也难怪那群一般人会觉得他们很棘手。
    原来这星球上也是有些乐趣的啊，弗格不禁对这次镇子行越发满意，就这样打算进去再打听打听时，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父亲！您怎么来镇上了？”
    说话的是个红发年轻人，和老乔吉一样，那略带特色的眯眯眼一眼就看的出，他就是老乔吉的儿子小乔吉。
    “乔！你回来了！”老乔吉激动地丢下马绳跳下车，直奔年轻人，就像渴了三天的人见到清水一样。
    他一把抱住小乔吉，眼泪忍不住哗哗的往下淌。
    “你小子可算回来了，怎么，终于明白你老子的良苦用心啦？”
    “呃，父亲，咱先不说这些，我只是路过镇子正打算回家呢，既然这么巧，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弗格没有插手父子俩的谈话，他只是在一旁看着。可小乔吉的表现却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按照老乔吉的说法，小乔吉只是个有理想，不愿意回家的人，但现在看来，老乔吉那满眼怜爱的样子，和小乔吉那充满理智，想要安抚父亲的样子着实有些奇怪。
    不过他只是个外人，也许只是老乔吉自己一厢情愿的觉得儿子也很爱他呢？
    就这样，老乔吉带着自己儿子和弗格开始忙起来了。直到傍晚，他们才卖玩乳制品和羊毛，期间老乔吉也只是简单介绍了下弗格，就不在多说。
    赶在镇子关门前，他们驾着空马车离开。一行人都打算踏着夜幕，赶午夜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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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略微调整到小乔吉碰到弗格之前。
    年轻人坐在街边茶室里看着被压往监狱的犯人们蹙眉不已，他的茶已经放凉了都没有动一口，甚至右手开始不耐烦地轻点桌面。
    这时人群中突然闪出另一个套着兜帽的年轻人，而茶室里的小乔吉一看到那人影，就喜上眉梢，但刚想站起来打招呼，却被来人出手制止。“不必这么拘束，我们都是伙伴，你就是乔吉.克拉沃？”
    “是，我就是。”
    “啊，那就好，我就是法姆.维克，是你同学把你推荐给我的。”说着，法姆摘下兜帽，这下小乔吉可看傻了眼。
    “你就是法姆.维克？那个大名鼎鼎的反抗军干部？”小乔吉瞪着眼前这位金发少女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怎么，很介意我是个女人？”少女回以他轻蔑地一瞥，又左右看了看。
    “不，不，只是我还以为你一定是个满脸络腮胡，杀人如麻，眼神凶恶无比的大汉呢！”
    “哈哈，我要真长那样，现在那边绑着的就是我而不是他们了。”
    这时法姆冷笑着突然压低身子，示意小乔吉靠过来，一时间，两人就像都趴在桌上似的小声说起话来。
    “国防委员三天后就要来这镇上视察，贵族们终于有了动作，打算把这镇子改成要塞城市，如果他们成功的话，我们来往于首都的一条必经之路上就会出现一颗大毒瘤！”法姆面色凝重，受她感染，小乔吉也眉头紧蹙起来。
    “所以，乔吉.克拉沃，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少女说着又把兜帽罩上，虽然这让小乔吉不免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可他还是急忙调整过来继续听她讲。
    “这次我是领了反叛军最高长官命令来找你的！”
    一听最高长官，小乔吉不免吞了口口水，也左右看了看茶室里其他桌上的客人。此刻大家的注意力和话题都在刚才的犯人身上，没什么人会注意他们。他这才放下心小声说。
    “不会是索斯伯爵吧？！长官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他，敢劫大将军的火车，人还长得一表人才。”
    “比他的资历还要深，你就不要多打听了。但是我们知道你是个一心想要改变这残酷国家的有为青年。”
    小乔吉被这句话说的有些热血沸腾甚至有些激动地捏紧拳头，轻轻捶打着桌面。
    接着他说：“这个国家但凡还有理想的人，都讨厌那群虚伪贵族的做派，他们鱼肉人民，各个都是大混蛋。”
    法姆也很满意他的话，不由得点头，甚至嘴角微翘说：“恩，这一点有目共睹，所以我们必然会找上你。你父亲老乔吉.克拉沃早年参加魔物战争，战功显赫。战争结束后，拒绝了在首都任职的机会，只是讨要了大片上好牧场，就再这安家，没错吧！”
    她说完后就保持沉默，即使兜帽遮着她的眼睛，小乔吉都能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
    可老实讲，他并不喜欢在这件事上扯上自己的父亲。
    “我看不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思索了一会，小乔吉有气无力的随口回答，完全没了刚才的自在，甚至好比避讳自己有意回避着，急不可耐想把话题转走的想法。
    法姆并没有因为小乔吉突然回避就罢手，她只是再次靠近小乔吉说：“但这与我们有关，你父亲，和这次来巡视的大使是故交！”
    被兜帽罩着，小乔吉看不清法姆的眼睛，可透过那掩藏视线的黑暗，他感到自己就像被蛇给盯上一样。
    他没在说话，只是点点头。
    之后送走了法姆，小乔吉在街上碰到了正准备进城的老乔吉。
    那一刻，小乔吉攒紧法姆离开时给他的小纸条，心想，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必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