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顾宜人的关系一落千丈以后,齐卫东的生活就开始变得艰难起来,曾经的财富和荣耀仿佛是海市蜃楼一般,不过是假象而已。
架在两天马路的天桥,除了使路人的步行更便利以外,应该就没有别的用处了吧。
为了讨生活,齐卫东每天固守在天安路和齐民路之间的天桥上。本来寒风就凛冽,刮得人生生作疼。如今在这没有任何遮蔽之物的高处,更是让人冰冷刺骨。
齐卫东身上穿的还是秋季的皮衣,避寒的效果更是可想而知。每当寒气连咬住皮肉也忍不住的时候,他就开始幻想曾经挥金如土的日子。
大概在一个月前他就几乎要弹尽粮绝,自从顾宜人锁住了他的银行账户,齐卫东就一直靠之前手头上的一点儿现金过活。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过去搂肩称兄道弟的那些伙伴们一定会对自己慷慨解囊,伸出援助之手。
然而结果……
举着一个二维码,面前摆着个破碗,境地已经够悲惨了,齐卫东不想再让自己的心情雪上加霜。
但是现实偏要如此,本来路人好心给他的“资助”勉强还能过上一天,只是近来“生意”越来越不景气了。
齐卫东没事摸摸自己的脸,想着难道人们已经厌倦他了。
“唉,最近真是有够忙的!”一个穿着蓝色风衣的男子在天桥另一头向自己的同伴抱怨。
“确实,前段时间真是让人怀念,不必要干太多活照旧可以拿以往的工资。不过,谁让我们是顾氏员工呢,老板平时待我们也还不错。”
齐卫东原本对两个少年的谈话并不感兴趣,但是当他的耳朵无意中捕捉到“顾氏”两个字的时候,立马把头低下来了。
不过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是偷偷抬眸以余光扫过那两人。
两色的面色掩印在黑夜中并不怎么看得真切。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老板生下双胞胎以后,性格好像变得更加温柔了?”蓝色风衣的男子依旧继续说道,但对齐卫东来说后面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双胞胎”三个字不是新鲜的词汇,但他的震惊依旧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
在他因为顾宜人身陷困境的时候,对方不但觅得真爱,事业有成,如今更是二女双全。
手上五指不自觉就握成双拳,此刻在他心中萦绕的不仅仅是不甘,更多的还是愤懑。
既然亲生的女人不肯认他这个父亲,不肯给自己舒适的生活,齐卫东想他有必要让同样有着血缘关系的外孙女们别再走她们母亲的路子。
一想到得和那两张可爱的小脸见面,他脸上又有笑容流露出来。只是若是心意细的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笑容可不像是一个普通外公会有的喜悦。
顾宜人从早上开始就有打喷嚏的症状,苏瑞谦劝她今天该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可她觉得有点儿太过于小题大做了,现在电影正紧锣密鼓地筹划中,她不可能,也更不会因为这种小小的感冒而缺席重要的时刻。
只是此刻她虽然依旧觉得上班是正确的决定,但心里却有不好的感觉。
好像来了块浓厚的乌云突然遮蔽住了天空,让她心里闷闷,却又说不出具体的感觉。
应该是近来有些累了吧,她想。
在苏瑞谦家附近的一处死角,齐卫东换掉了旧皮衣,身上的格子衫是和天桥底下的同行交换了的,而沾了些污渍的牛仔裤是前段时间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留着备用的,本来打算隐藏身份要带口罩,但是它现在被握在手心,揣进了口袋,最终还是担心这样会显得怪异。
像今天这样子躲在暗处观察的行动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礼拜,刚开始他虽然有想法,但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转机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
顾宜人每天8点三十左右的时间都会搭苏瑞谦的车出发上班,而照顾双胞胎的乳母李麽会在每日的三点的时候出门,四点左右的的时间回来,而剩下的人,不过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找到空隙,目的就能轻而易举地达成,不过最难办的还是得看如何才能混进去。
像他这种衣着破烂的人,如何能光鲜亮丽的苏宅呢?
本来这也是极为头疼的问题,可昨天他因为好奇,放弃了日常的原地蹲守,转而偷偷跟踪双胞胎的乳母李嬷,想知道她每日消失的一小时具体做的都是些什么。
这不跟不知道,一跟还真吓了一跳,对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善人。
前是会去最近的批发市场,买上一些东西,大概花上十几分钟的时间,接着会直接去一家叫做“天使之家”的孤儿院去看望那里的孩子,大概三十分钟之后,又会回到苏家。
对李嬷来说是很普通的日常,齐卫东却在其中发现了机会。
小孩子的好处就是没什么城府,只要随便装点儿可怜,他们就会毫无戒心地把所有事情都合盘托出。
从他们口中,他知道了李嬷曾经有请过孤儿院里的人到过苏家,不过却只有一次,是为一个叫“美美”的孤女庆生,而且运气很好,“美美”农历的生日就是三天后,李嬷今天来更是亲口承诺过已经征求过家主的同意,会再为她办个生日。
哈哈,这不就是机会。
对孤儿院来说让院里的孩子到别处庆生,即使是熟悉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放心,必定会至少有一名工作人员陪同。
齐卫东心里美滋滋地想,那人不是他还是谁?
“你们这儿招不招工作的人?”齐卫东问着眼前一堆的屁孩。
“叔叔想留下来吗?”
“叔叔没钱需要能工作的地方。”齐卫东故意萎缩在一起,装作十分可怜的样子。果然这些小孩子们很吃这一套,争先恐后道:“我去和院长妈妈说,她一定会留你下来了的。”
“那真的是谢谢你们了。”齐卫东半蹲下身,对着小天使们笑得一天纯真,好像感激之情真的是发自肺腑一般,让人疑惑。
事实上,虽然齐卫东如愿进入“天使之家”,成为其众多员工之一,但是两天后的活动他仍然是没有资格作为孤儿院的代理人去参加“美美”在苏家的生日会,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只是厕所的清洁人员。
每天的工作只是穿梭在男女厕所之间,根本与小孩子的护理没有任何关系。
心里一阵郁闷,恨不得把手上的马桶直接捅断在坑里,然后把眼前所见的东西通通抹杀掉算了。
然而现实是他不得不为了达成目的而忍气吞声。
这吃屎的人生!
齐卫东靠在男厕有窗户那边的现在,因为现在是小孩子们上课的时间,所以他有足够时间用郁闷的情绪来的打发时光。
不过这时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齐卫东下意识就蹲了下来。
“真的很感情顾总一直以为对我们的支持!”对方低哑的音色,让齐卫东一下子就辨认出说话的人是“天使之家”的院长,不用看也能猜得出那哑音里明显的喜悦必定是对顾宜人极尽谄媚。
“本来我们一直是入不敷出,难以为继的,要不是多亏您出手援助,恐怕'天使之家'要不了几日就该倒闭了。要是社会上能多些像顾总您这样的大善人就好了”
“院长是您言重了,我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并不需要赞扬。”顾宜人边说,边往齐卫东这边越走越近。因为近来她的心情总是莫名不好,经常在处理事务的时候感到莫名胸闷,难以呼吸,所以李嬷才会建议她趁着今天有空来孤儿院走走,也算是转换心情的一种吧。
“顾总,您谦虚了。”
因为不想再继续同样的话题,所以顾宜人才问起:“美美,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她很好,您不用担心。孩子现在正在上课,需要我叫她出来了吗?”
“不用了,还是不要打扰她,让她专心上课吧……”
“哎呀,看我这个记性,忘记恭喜顾总了,听李嬷说您生下了双胞胎,真是可喜啊!”
不知道是不是这独特的音色,因为喜悦而过于拔尖的原因,顾宜人突然很想笑,但若真笑出了口,又显得过于失礼,所以她只好忍着。“刚开始我也觉得不错,不过现在想来真是头疼得很,一个闹起来,另一个也不会安分,真是忙也忙不过来。”
虽然言语上有些抱怨的含义,可她脸上全是幸福的味道。
“为人母总是要辛苦些的。”
“我看她爸倒是轻松得很,陪她们玩就和逗狗似的,等一闹起来了,就马上把我和李嬷叫过来解决后面的事……”
顾宜人喜悦地讲述起日常父女之间的趣事,根本没有注意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手上拿着清洁剂就突然从她身边撞过来了。
身体整个开始后仰,还好院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不过那个男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受到撞力的影响,他整个人全都扑倒在了地上,手上塑料装的清洁剂也被摔裂了口子,液体流得到处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那男人低着头半蹲在地上,一个劲地道着歉,只是声音沙哑有的时候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没事,我想你应该也是无心的。”顾宜人原本是打算扶那人起来的,却被对方避开了。
“我身上脏!”
“你介意吗?”她问。
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然后就起身往她们相反的方向匆匆走掉了。
等人影快要消失的时候,院长才开口代那人继续向顾宜人抱歉道:“顾总,很抱歉让你有这样的体验。那大叔也是可怜的人,听说家里不孝得罪子女拿了财产之后就把他从家里赶出去了,之前一直在乞讨。我也是于心不忍才留他在这儿工作的,没想到他反而冒失地冲撞了您。”
“没事,反正他也是个可怜的人,下次注意些好了。”
而可怜人现在正躲在别人瞧不见的地方,正偷偷乐着呢。
要不是今天顾宜人亲自送上门来,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同院长聊了一会儿后,顾宜人觉得心情舒适了不少。现在看天是天,看人是人了。
从孤儿院出来,正准备开车,苏瑞谦的电话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打过来。
“怎么了?”她接起电话问道。
“听李嬷说你今天去孤儿院了?”
“虽然说这样的话对她很失礼,不过她真的很像你的忠犬,连这样的事也要向你报备。”顾宜人调整了一下坐姿,舒适地靠在背椅上。
“我只是关心你。”
苏瑞谦的声音有点儿紧张,这才她听来却很是愉悦,像这样偶尔逗逗冰山脸也别有一番情趣。
“算了吧,谁让我找到老公是个变态跟踪狂。”
苏瑞谦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打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然……”
“不然怎么样?”
“我可能真的成罪犯!”
“哈哈!”顾宜人乐得前倾,“那你做一个给我看看,我挺期待你的新身份的。”
“你呀……”顾宜人原打算继续同苏瑞谦聊着的,可话说着说着,她的注意力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一个随意的抬眼,不经意间就瞧见了熟悉的背影,一个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来的男人。
那人身上的皮衣,虽然已经有些破旧了。但她还是能认出来那是齐卫东秋季时常穿的衣服,而且无论是体型,还是发型,怎么看也像是齐卫东本人。
她没有考虑太多,从开始怀疑的时候就立马下了车,只是这一转眼的功夫,怎么人就没了踪影了。
像个傻子一样原地打了会儿转的她才突然想起来刚刚还在同苏瑞谦打电话,马上拿起手机呼叫了起来,好在对方依旧保持在通话中的状态。
“发生什么事了吗?”顾宜人的声音突然消失,紧接着又是一阵开车门的声音,害苏瑞谦担心起来。
“没什么,只是我刚刚好像看到齐卫东了。”
“他在孤儿院里?”
“那倒不是。”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有可能吧!”她又开始回忆刚才见到的身影,虽然说体型很像,但那寒碜的模样怎么也难以和过去骄傲的男人联系上。“应该不是他吧!”
虽然这么说,不过顾宜人还是因为这个郁闷的背影,让好不容易高涨的心情又阴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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