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芷一五一十地讲清了事情始末。欧阳劲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见状,阮若水开口:“这事儿,王爷怎么看?”因汀芷是自己人,阮若水跟欧阳劲松也就没避开她。
欧阳劲松沉吟了一阵,说:“此事必定有诈。”他转过头,对阮若水说:“皇后多年来,一直在背后给我使坏,这事,王妃知道吧?”
阮若水点头说:“嗯。皇后本来就对其他皇子都包藏祸心,如今你的威势,已然是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
欧阳劲松接过话头,继续说:“不错。我这么多年的腿疾,宫里一直是有专人治疗打理。
据我在宫里的眼线报告,这太医虽是以皇帝之命来的,但实际上都是皇后亲自确认了太医名额。既然有皇后从中作梗,那我这腿疾是能好也好不了了。”
阮若水道:“今日那李温贤,还说给你改了药方。不是要给你下毒……”
欧阳劲松冷哼了两声,说:“下毒?十几年的毒我都忍过来了,还怕他那点吗?”
阮若水有些愣,“什……么?”
欧阳劲松瞥了她一眼,说:“皇后,这些年来,一直在我的药引里下朱砂。
因朱砂颜色深,她就叫太医给我配了不少的汤药。这朱砂虽毒性不比砒霜,但我若是长年累月地服下了,身子必然也是吃不消的。”
汀芷捂住了嘴巴,神色大变:“朱砂?!那不是道士炼丹的东西?若是火煅了,岂不是剧毒!”
欧阳劲松说:“正是。这丹砂烧制成水银,积变又环成丹砂,毒性还是有的。朱砂是个慢性的毒,不比其他一毒就见效。
皇后那边,正是利用率了朱砂这个性质,既没立刻把我治入死地,又偷偷在我体内埋下了这颗不定时炸弹。真是有一手啊,皇后娘娘。”
欧阳劲松眉头紧紧锁着,眼里也流露出与平日里不一样的神色。他握着瓷杯的手有些用力,指节分明。
阮若水悄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还真是不想给人活路。
这才什么时候,就想着给太子斩除一切后患,自己好当个皇太后,坐拥荣华富贵。欧阳震华能不能坐上王位,还真没个准数呢,她倒是很心急。
阮若水喊了两声,叫了一个下人,要他去把今日的药按照新药方抓了来。
下人应着,骑着马就去了药铺子。
天色渐渐的暗了,夜里淡淡的湿气也浓了许多。药铺就要打烊了,店里当家的见还有人来抓药,十分不情愿地打着呵欠,给抓了来。
药分成了几小袋,用厚厚的硬纸包着,沉甸甸的。汀芷问好了阮若水的意见,接着叫人来,煮好了汤药。
一副汤药热气腾腾的端上来,棕黄的颜色,闻着发苦的气味,很难吞咽。
欧阳劲松的腿,本来是是副好腿,只不过有些小毛病,不像是在外界传的那样,根本走不了路、残废着。
既然没病,那宫里就算是开出来天价药,呕欧阳劲松也是不看一眼的。
每次都是在太医走了之后,把药方子好好留着,这些药,熬煮了的都给后院的干土当了养料,只抓来还没用着的,就又匿名给药铺里送了回去。因此,这些药,阮若水也从来没有接触。
待今日的药拿上来,阮若水走近了,一股各类中药混杂着的气味扑面而来。这些杂乱的气味,很大程度上阻碍了阮若水的判断。她拿手在鼻子前面扇了几下,等这滚浓重的药味散了一些,她又细细地闻了一遍。
苍耳,乌梢蛇,祛湿;何首乌,补肝;藿香,化湿。的确是常见的中药类别,对医治腿疾疗效也不错。
阮若水拿起一把小银勺,在汤里搅了搅,只见沉底的一些药块里,依稀带着暗红的颜色。
没化好的药底子沉着,那红的想必就是朱砂了。阮若水把它们挖出来,放在了托盘上的小白瓷盘里。
被棕色的汤药泡了,朱砂也只是浅浅的带着点暗红。朱砂是被研磨成了粉末,遇水才抱成了团,成了一个个的小团子。
朱砂,最忌咸水,也不能火煅。中药里,很多药物虽然都是矿石燃料,但药剂的用量多少决定了药物的属性,是治人还是害人,全在那一点点的分量上。
皇后也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害人,最多也只是一点点的不间断使毒。只要是毒物,不管用量多少,若长久服下了,体内毒素累积,待到毒素蔓延全身,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阮若水不禁想到了那柳如云的死。唉,一个自食其果,现在又是一个遭人陷害。这人啊,都是为了那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
欧阳劲松问:“水儿,发现有端倪了?”阮若水放下银勺,回答说:“没有。不过这药里,确实有少量的朱砂。肯定不是药铺里带着的,那是怎么回事呢……”
汀芷出声问:“难道会是煮药的器具吗?奴婢带李太医去那屋的时候,他让我几个出来,自己在屋里待了一阵。想来许是那时候做了些手脚吧?”
欧阳劲松扬声道:“来人!把药房里所有的煮药熬药器具都带过来!”
几个下人匆匆去了。
李温贤坐着舒适的马车,畅快地哼起了小曲儿。“因此上奉王命,恣狼心,举貔貅,问罪遐荒,大下南方,扫荡边疆——”
景王爷这腿,怕是再也好不了啦。再怎么说,朱砂也是也是种毒药,温水煮青蛙,慢毒才能渐入身心,荼毒全身。等到朱砂毒侵入了颅内,哼哼,什么王爷王妃,都死翘翘吧。
骄兵必败,想必李温贤还不懂这个道理。处于兴奋与激动当中的他,全然忘了自己在府里留下的马脚:那一点点的红色朱砂末,几个瓦罐口上还都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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