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齐山伊人》第102章 釜底抽薪

    日光煜点头道：“镐儿所言这两条我早就心有体会的。”
    日光镐看着日光煜，十分恳切地：“所以，请祖父不要骂孙儿没有出息，孙儿虽说心有不甘其实早就放弃了光复建文皇帝大业的最后理想，只求鬼门堡能够自保图存了。问题是，如果鬼门堡内部的危机不能及时化解而是逐渐放大，咱们只图自保就怕也不能够了。”
    日光煜冷笑道：“镐儿是要知难而退，放弃沈姑娘了？”
    日光镐道：“孩儿也是心有不甘呢！”
    日光煜脸色一变，声音严厉而冷酷：“镐儿既然说鬼门堡内部危机可能危及鬼门堡的长治久安，莫非就不想釜底抽薪，从根本上解决这一危机吗？”
    日光镐怔了一下：“釜底抽薪？孩儿从不曾想过，孩儿担心釜底抽薪万一把控不好的话会引火烧身的！”
    日光煜冷笑一笑：“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么事！古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引火烧身又有什么可怕！养痈遗患，建文皇帝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日光镐道：“孩儿正是看到了建文皇帝的教训才不想冒险的。”
    日光煜道：“不想冒险就不一定没有危险。镐儿，根据我的判断，现在的鬼门堡表面上平静如水，其实却处在内忧外患危机四伏之中，外有强敌环伺，内部又暗流汹涌，如果不能采取断然措施，鬼门堡的末日可能真的就不远了。是先攘外再安内，还是先安内再攘外，这可是到了考验你智慧的关键时候了。”
    日光镐征求的目光看着日光煜：“祖父的意见呢？”
    日光煜坚定地道：“攘外必先安内，自古皆然。”
    日光镐犹豫道：“安内必然引起动荡。”
    日光煜道：“如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付出一些代价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镐儿是下不了手吗？”
    日光镐有些为难道：“左右都是共患难过来的兄弟，又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动全身，确实下不了手，也不知从何下手啊！”
    日光煜冷笑道：“镐儿是顾念那些所谓的亲情旧爱吗？这种妇人之仁最最要不得。但凡在政治上有追求的人关键的时候必须能下得了手，而且手必须狠心必须黑，要有壮士断腕的铁血冷酷，要有六亲不认的铁石心肠！”
    日光镐点头道：“这个我懂，既然有祖父的支持，孩儿这决心今天可就下了。”
    日光煜道：“镐儿要釜底抽薪，目标可是定了吗？”
    日光镐咬牙道：“孩儿早就对骆齐山忍受不了了！”
    日光煜道：“什么？骆齐山！镐儿没有搞错吧。”
    日光镐道：“孩儿没有搞错。”
    日光煜道：“骆家可是对咱们有大恩的，骆齐山又是凝儿的亲舅舅，据我所知，骆齐山这人也是本分厚道之人，而且忠心可嘉，又不张狂，还有好人缘……”
    日光镐道：“祖父说的都是。”
    日光煜道：“那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
    日光镐道：“祖父。骆齐山在你的眼里都如同完人一般，那在别人眼里岂不圣人一样？我这个鬼门堡堡主成天生活在骆圣人的光环之下，祖父试想，别人还能看得见我这个堡主吗？”
    日光煜道：“你是嫉妒骆齐山光芒太盛……”
    日光镐道：“祖父，孩儿对骆齐山的嫉妒确实是有的，但孩儿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容之人。骆齐山虽然世世代代于日光家有恩，于鬼门堡有功，但是就现在来看他已经成为阻碍鬼门堡发展壮大的大障碍了。”
    日光煜“哦”了一下：“镐儿细说一下我听听。”
    日光镐道：“骆齐山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人，而且他的某些优点甚至就是缺点，比如他的老实实在，就很容易被人利用。另外他这个人私心也较重，有些时候还比较刚愎自用，过分看重自己，我都说不服他。”
    日光煜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世上本就没有完整无缺的圣人，能做到三七开就已经算是圣人了。”
    日光镐道：“孩儿也没有要求哪个一定要十全十美，骆齐山问题也不是因为他有这些缺点不足，而是越来越多的人投在了他的周围，而在那些人眼里也貌似只有骆齐山而没有我这个鬼门堡堡主了。”
    日光煜想了一想，点头道：“是的，天无二日……他骆齐山便是再没有野心，也是绝对不能允许骆齐山跟镐儿分庭抗礼的局面出现。”
    日光镐道：“祖父说的很是。关键的问题是，骆齐山现在没有野心，不代表将来没有野心。骆齐山本人没有野心，不代表他身边的人都没有野心。容易被人利用本就是骆齐山的一大缺点，如果将来真的给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我鬼门堡岂不就大祸临头永无宁日了！我可不想被动地坐等这一天的到来。”
    日光煜凝眉看着日光镐：“镐儿要釜底抽薪，还真是有不小的风险。你考虑过你有多少胜算吗？”
    “这个我还真没认真考虑过，不妨现在合计合计。”日光镐扳着手指头，“就八位谷主来说，荆、南、支、易四家都没得说，绝对是跟咱们同心同德的，蓝、钟两家一直受他们排挤，也是和咱们一气的。骆齐山、牛齐峰历来被称作‘牛不离骆骆不离牛’，他们关系特别近，牛齐峰咱们是指望不住的。九位寨主则基本上都是唯骆齐山马首是瞻。”
    日光煜遽然一惊：“这么说的话，这三分天下骆齐山竟占其二了！”
    日光镐道：“是的，但现在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支齐德跟骆齐山又刚刚成了干亲家，支齐德又成了未知数了。”
    日光煜沉默良久，摇着头：“镐儿，这么说，釜底抽薪还真不能操之过急，要不，还是先搁一搁吧。”
    日光镐有些失望：“祖父是要孩儿继续忍着吗？”
    日光煜脸色凝重：“镐儿，忍也是一种策略。就目前看，骆齐山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如果非要对他采取非常措施，便是一切都达到了咱们的预期，鬼门堡也将元气大伤。事不可为，不可为啊！”
    日光镐道：“那咱们只好放弃沈姑娘了？”
    日光煜点下头：“不放弃又能如何！现在昏君朝廷正在对鬼门堡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对咱们下手。兵法云：上下同欲者胜。大敌当前，还是不要冒险制造事端吧。但凡什么事都有个上中下三个不同结果，咱们当然希望能追求到最好的那个结果。但事既不可为就不要勉强为之，最明智的选择当然是退而求其次了。不然的话鬼门堡想要自保可能都难了。”
    日光镐道：“但是，如果放弃了沈姑娘，按照咱们祖宗的规矩，沈姑娘可是不能活着离开鬼门堡的……她知道咱们鬼门堡的秘密实在太多！”
    日光煜连连摇头道：“放弃沈姑娘不等于就是牺牲掉沈姑娘，那样的话咱们鬼门堡就太不仁义也不人道了。沈姑娘不比别的其他外人，首先咱们祖上欠沈家本来就已经太多太多，更何况沈姑娘乃是跟凝儿同生共死过来的，凝儿对沈姑娘也是情有独钟，如果牺牲掉沈姑娘的话，就怕凝儿也会有不测的后果。我是过来人，当年有过与凝儿类似的经历，我知道凝儿会怎样想、怎样做。所以，为了凝儿也必须给沈姑娘一个安全的保证。唉，放弃沈姑娘咱们就已经对不起沈姑娘了，万不可再错上加错继续做对不起人家的事情。咱们宁可鬼门堡将来不保也要让沈姑娘安全离开鬼门堡，鬼门堡不能太薄情寡义！”
    日光镐道：“祖父这样做不会是妇人之仁吧！”
    日光煜摇手道：“不！这是大仁大义，有情有义。刚才我说的那是政治上有追求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为了自己的政治追求可以铁血绝情，但现在的情况是鬼门堡也就是鬼门堡了，政治上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了。唉，唉，唉！鬼门堡发展到现在这局面我日光煜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了。”日光煜连连叹气，一脸惭愧痛苦状。
    日光镐道：“这都是孙儿无能，跟祖父没有丝毫干系的。”
    日光煜很是自责的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便是有过失哪有让镐儿一个人背着的道理。鬼门堡发展到今天这局面，首先有我的原因，其次便是你父亲的原因，当然也有你的原因。但最大最大的原因还是在我身上……”
    日光镐道：“祖父这么说是不公平的，最大的责任还是在孩儿。”
    日光煜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镐儿，实实在在的说，这真是咱们鬼门堡发展壮大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最好机会，错失了实在可惜。可惜，可惜，可惜……是天不佑我鬼门堡，奈何，奈何！”
    日光镐气恨地双拳紧握，对撞了一下，咬牙道：“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日光煜微微一笑：“镐儿，真英雄不与人争一时之短长，应势而谋、因势而动、顺势而为才能立于不败成就大业。”
    日光镐道：“祖父这话我懂，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