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维蒂布莱尔》幻象（二）

    松下森太郎洗了洗脸，用完早餐的他感到充实而满足，虽然昨天的噩梦景象还历历在目，但他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他尽力地不去想那些事，只要森太郎同往常一样生活下去，时间将会使他淡忘一切，只要忙碌工作一天，回到家的时候怜奈上完班在家里等待着他，或许他就能永久地将这件事无视掉，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森太郎穿好鞋走出家门，住在隔壁的是个讨厌的老太婆，森太郎和怜奈都不怎么喜欢她，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在走廊上踱步，喜欢从窗外窥视别人家里的布局和发生的事，再加上自己的臆测把别人家的事编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松下先生，昨天发生什么事了？”老太婆有点畏畏缩缩地在森太郎打开门的时候问道，眼睛还一个劲地往房间里面看。
    “什么啊？”森太郎觉得对方有点神经质了。
    “我听到昨天你们家传出扭打声，是吵架了吗？还有摔东西的声音，没事吧？”
    “没有，没有的事。”森太郎觉得烦躁，准备关上门，但是马上就被老太婆阻止了。
    “那么樱田小姐呢？樱田小姐在哪里？”
    “烦死了，她上班去了。”森太郎蛮横地关上门，对付这种麻烦的老太婆最好的做法就是无视，森太郎象征性地摇了摇手做了个再见的姿势，扬长而去。
    森太郎在离地铁线不远的广告公司上班，身为广告文案的他年纪轻轻朝气蓬勃，是公司看好的新人。而樱田怜奈则是在一家出版社做美术编辑，两人的薪水水平基本持平，家里的事两人都拥有同等的决策权，唯一不安定的因素是来自于父母，两人的父母都固执己见，自以为是为儿女着想但从未考虑过他们自己的想法，再加上两家对抱孙子这件事十分看重，因此森太郎和怜奈的争吵也是在所难免。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同以往一样，忙碌到工作以外的事都不存在了。森太郎拖着疲惫的步伐向自己的家门走去，在推开门之前他还有一瞬间会认为他会再次回到那个凌乱的客厅，而不见怜奈的身影。事实上他想多了，当他走进客厅玄关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味向他袭来，那是怜奈常用的香水。
    “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你回的好晚~”是熟悉的语调，森太郎松下一口气，怜奈那精致的小嘴撅了起来，在森太郎的脸上轻轻触碰一下。“快点做饭啦，我快要饿死了~”
    “好好好，你想要吃什么？”森太郎掩盖起心中暗藏的喜悦，走向厨房。
    “同往常一样！你最拿手的洋葱炸猪排~”怜奈的语气如此轻松，看来昨天晚上的争吵也是梦吧，森太郎如此想到。
    森太郎打开冰箱，解冻猪排，趁着这个时候他问起怜奈今天的工作。
    “工作吗？还是那样啦~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烦死人的责任编辑，每次都对着我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版面说三道四的……”
    森太郎一边点着头一边忙着手上的工作，这时，他注意到窗外异样的目光——那个烦人的邻居老太婆正从窗外的走廊以复杂的眼神盯着室内，好像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话剧一样。
    “……之后我跟他说啊~版面最重要的是让读者感到赏心悦目，放那么多广告只会让人感到心烦~”
    老太婆注意到森太郎的视线，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不过马上她就扭着头离开了。森太郎不悦地皱起眉头，将窗门关上，他回头望了望坐在沙发上嚼着薯片的怜奈。刚才那老太婆是在看怜奈吗？还是说是盯着自己？为什么要以那种眼神？麻烦的事情就不要去思考了，森太郎摇了摇头，像是要赶走脑中的不快感一样，他决定继续将心思集中于手上的猪排。
    “叮咚！”门铃声。
    心里想着“又是谁啊？”森太郎一边抬起头一边招呼怜奈去开门。
    “怜奈？去应一下门。”
    没人回应。
    “怜奈？”森太郎回头看向刚才怜奈坐着的沙发，薯片包装袋还是拆开的，但是她却不在那里。
    “怜奈？”
    “叮咚！”门铃继续响着，森太郎往客厅里环视了一圈，怜奈不见了。
    “叮咚！叮咚！”门铃响得有点急切，森太郎没办法，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跑到玄关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您好！我是东京西美制药公司的小松，我在此向您推荐我们的一款新产品……”
    “不需要！”森太郎狠狠地关上门。
    “怎么了？”不知何时，怜奈从身后出现，以关切的语气问道。
    “不……没事，推销员而已。”森太郎似乎被怜奈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话说刚才你去哪了？刚才有人按门铃你怎么没回应？”
    “诶？我没听到门铃啊~”樱田怜奈回答，似乎满脸疑惑。
    森太郎沉默了一会，脑中那几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再度袭来，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转过身来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工作。
    “……”麦卡维蒂沉默着，是脑中思考着问题，还是根本就没在听？
    为了缓解沉默的尴尬气氛，布莱尔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所以之后呢？你就因为这些琐碎的事而怀疑樱田怜奈小姐……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什么东西，事实上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还有别人也看到了怜奈。”
    “其他人也？这样的话应该可以排除幻觉的可能性吧？”
    “是这样吗……”
    森太郎再次醒来，昨夜的噩梦让他感到睡眠不足。噩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份恐惧仍然留在脑海中——是对失去的东西而惋惜的强烈情感。
    今天是公司的休息日，森太郎可以一天都呆在家中，而怜奈则要去工作，往往在这一天森太郎将在家中做清洁或者是买菜一类的杂事。今天他准备去城郊的大型商场买些日用品和食材，但正当他准备充分要走出家门的时候，电话铃声像是要挽留他一样响了起来。
    “喂？您是哪位？”森太郎接过电话。
    “请问樱田怜奈小姐在家吗？我是编辑部的滨崎，是她的上司。”电话里是一个中年男子有点不耐烦的声音，话语中带着烦躁，可以想象得出对方是皱着眉头打着电话的吧。
    “啊，抱歉，她出去工作了，现在不在家里。”
    “工作？”对方明显加大了音量“工作？她没来上班，已经翘班两天了，我们这边美术部的人手不够，少一个人是很麻烦的！”
    “没去上班？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从昨天起就没上班了，打了她好几遍电话都关机，昨天打这里——应该是家庭电话吧也没人接通。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们就得考虑一下她的减薪问题了！”中年大叔没好脾气地发着牢骚，森太郎只好皱着眉头继续听下去。“你应该是樱田小姐的先生对吧，你居然也不知道她翘班的事情吗？这丈夫当得可不尽职啊，男人就应该对自己身边的女人牢牢把握才对，总之尽快找到她……”
    忍受了好一会没来由的“人生教育”后森太郎心情复杂地放下话筒，他思考着什么，最终还是决定将手伸向拨号按钮。
    “嘟——嘟——嘟——”并不是关机提示音，而是电话未接通。
    森太郎再拨了一次，这一回，樱田怜奈的声音涌入森太郎的耳朵。
    “喂？宝宝？现在打电话来干嘛，我在工作呢。”
    “工作……？”森太郎额头上流下几滴汗水：“你的上司……那个叫滨崎的，说你没来上班……”
    “说什么呢，我正在跑外勤啊，那大叔傻了吧？”
    “跑外勤？”森太郎皱起眉头：“那……里现在不是在杂志社而是在外面？”
    “当然啦，给摄影杂志封面寻找照片中，怎么了吗？”
    “…………”森太郎沉默了一会。
    “宝宝？”
    “……那你再给那个滨崎的大叔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吧。”
    森太郎挂断电话，他已经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脑袋不好使了，现在要确认心里的那个疑惑只有一种方法。他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从公寓楼坐电梯下到停车库，打开车后备箱，那里放着他忌讳着的那个东西。
    一把沾满泥土的铁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