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维蒂布莱尔》血腥的校园好时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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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荻原沙耶子第一次看木偶戏是在五岁左右的时候,当时是庙会,很多人,她骑在父亲荻原朗的肩膀上,视线越过大多数人的头顶,所以她能看到幕布后满头大汗地操纵木偶的人。沙耶子的视力很好,所以她清楚地看见那名木偶师动一动指头,用木头雕成的武将就做出低头、行走和下跪的动作,从那时起,沙耶子就许下了一个“想要成为木偶师”的愿望,不过她更希望成为一个站在台前受万众瞩目的木偶师,而不是躲在幕后,生怕露出自己指头的穷酸艺人。
    时过境迁,荻原沙耶子已经16岁,于神奈川的一所私立学院就读,高二B班,座位是靠窗倒数第二张桌子,学号是2308997,朋友很多,和大部分同学的关系都很好。每天早上早餐都会喝一杯蔬菜汁,并且大声朗诵英语课文,咬着涂了黄油的面包上学,保证一天精神饱满的学习生活,因此成绩也名列前茅,老师也很喜欢,每次奖学金的名单中都会有荻原沙耶子的名字。虽然没有官方证明,但沙耶子的确是神奈川樱实私立中学的第一偶像,出众的外貌,过人的成绩,同年级的大多数男生都听过她的名字。从每一个接触过她的人来看,荻原沙耶子这16年的人生基本上没有什么缺憾的,唯一的遗憾吧——或许是没有成为木偶师。
    “哦哟哟,看来健次还是忘不了荻原同学啊!真是痴情男人健次!”山崎勇太一边夺走桐原健次手中的照片一边哈哈大笑,将手中的照片举得高高的像是在逗小孩。
    “别傻了!还来!勇太!”健次惊慌地夺回照片,确认是否被粗枝大叶的好友弄坏,好在照片的质量很好,并没有出现任何一点损伤,健次松了一口气将其放回钱夹中。
    “真是的,小学生吗你是?”健次收好钱包,抓了抓有点凌乱的头发,将手伸进小卖部提供的塑料袋里,拿出里面的咖喱炒面面包丢给勇太:“拿去,好不容易才从围堵着的小卖部里买来的。”
    “说实话,我觉得你这样生活实在是太累了。”勇太一边大大咧咧地嚼着面包一边这么说,健次则投以莫名其妙的眼神。“你看啊,你和荻原同学都分手两个多月了吧,还留着对方的照片,而且一有机会就找对方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对她念念不忘,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只是徒劳的努力吗?”
    “你懂什么,你谈过恋爱吗?”
    “别看我这样,我小学的时候可是第一人气王~”
    白了一眼勇太的健次将手中的易拉罐扔到一边,向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话说,荻原同学可真是厉害啊,最近的测验也是班上第一名吧?相信在年级上的排名也不低吧,虽然不是全年级第一,但排进前十是没问题的吧?”
    “荻原和那种只会读书的呆子可不一样,她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全能,不仅仅是学业成绩、体育成绩还有人品以及审美能力都是最优秀的,她甚至连《罪恶装备》那款格斗游戏都玩得非常好哦。”
    “诶,是吗,荻原同学还玩游戏啊?而且是格斗类的?”
    “和别的女生不一样吧。”健次自豪地说着,仿佛在说曾经将她追到手的自己也很厉害。
    不过,为什么呢,健次迷惑着,总感觉荻原沙耶子从他们交往开始就没有真正在意过健次,只有偶尔在一起玩的时候才会感到开心,不过那份快乐也像是对方假装出来的附和一般,当老师念到她的名次时她会笑,当被提名校园剧主角的时候她会笑,当玩《罪恶装备》时将健次虐得满地找牙时她会笑,但荻原沙耶子是真的快乐吗?
    “哦啦!!!你们这些臭小鬼!!谁允许你们上天台来玩的!!!”
    正当健次埋着头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体育老师那极富魄力的吼声从背后爆发,过于响亮的声音将勇太和健次吓了一跳。
    布莱尔身穿体育老师标配的红色运动服,双手抱胸,站在门槛上以下巴看人,散发出只有体育老师才能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用超过耳膜承受限度的超大音量吼着。
    “根据校规规定!除工作人员以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天台!即使是干架或告白也不可以!!!所以说块给我回到班上去!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吧!!!”
    ——呃,这男人婆——健次一边捂着嘴巴在心里吐槽一边慌慌张张地和勇太从楼梯上逃离,如果一不小心说出声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揍。体育老师布莱尔的拳头可是全校闻名,曾经因为用拳头打碎空手道部的墙壁而被学生起了个诨名叫“一拳超人”,还因为一个人镇压18名外校来的闹事小混混而被称为“十八人斩大姐头”,当然说是十八人斩其实应该是十九人,因为之后来赶来的警察也因为态度太差而被揍了。
    “哼,整天优哉游哉的小鬼们……”布莱尔盯着两个男生慌慌张张逃跑的背影嘴里自言自语道。“不过既然没人了……”
    布莱尔的手指在空气中一划,在半空中打开小小的魔法储物空间,伸手拿出冰镇的啤酒,同时将放在包里的一包七星香烟拆开拿出一根含在嘴里,开始玩起手机来。
    “天台可真是个悠闲的好地方啊~”
    ………………二年B班是同年级里整体成绩相对靠前的班级,当然这也是归功于那小部分成绩非常出众的学生们的努力,像是朝比奈阳菜、荻原沙耶子、南条信介和秋神纯一郎这些三好级学生。不仅如此,B班还有好几个有着优秀特长与个性的校园名人,像是剑道部第一部员佐佐木尚志、组建了校内乐队的前田宏和小林奈美等四人,空手道部前部长安原蓼花,好好先生桐原健次,机械术士山崎勇太(电修工),全能双胞胎二之前绫子和二之前菖蒲,以及话剧社王子柴原熏和插花丽人小野寺岚介美……不过在这些优秀的学生之中,最出众的还是荻原沙耶子。
    学生会会长是朝比奈阳菜,而副会长便是荻原沙耶子,不过往往下达命令的都是会长,跑腿的都是副会长,荻原沙耶子也经常因为缺乏时间而烦恼。除了担任副会长一职以外,沙耶子还是话剧社的得力干将,每次在学园祭的时候都会作为主角或是重要角色在全校演出,而所谓的“话剧社王子”柴原熏有时候与沙耶子同台演出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陪衬一样。而最近,班级推选的学生代表也是沙耶子,她将要在全年级大会上代表全体学生发言。
    不过发言的传统是按照校方提前写好的稿子照本宣科,沙耶子觉得稿子上的东西实在太无聊,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自己写出更好的稿子,至少不会让傻坐在台下的学生们认为她是一个无聊的人。
    ——不过要怎么办呢?——正当沙耶子这么看着窗外想着的时候,英语老师撒哈拉点了她的名字。
    “荻原同学,这个单词的意思,说来听听。”
    黑板上写着的是sinister。
    沙耶子当然知道什么意思,她端正地坐直身体,仿佛感受到了班上一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了。沙耶子将嘴角扬起微笑,好像想要面瘫的撒哈拉老师也感受这种光芒一样。
    “这个单词的意思是不吉利的、险恶的、有害的,不过……这单词不是高中学的吧?老师。”
    “当然不是,这些词对你们来说还太难,英语和日语不一样,描述同一种意思的词有很多个,表达邪恶的单词还有很多,比如说evil、wicked、vicious等等,但是它们之间还是有微小的区别,就像evil表达的是‘邪恶’,与‘神圣’相对,wicked指的是‘恶劣’,就好比坏人坏事,而vicious则是‘恶毒’‘恶意’,像是恶毒的女人这种用法。”
    “那sinister呢?这个词和之前的三个有什么区别?”伪·班长南条信介插嘴说道,似乎是想表达自己勤学好问的品行。
    “我正要说呢,sinister就像刚才荻原同学解释的一样,‘险恶’——指的是内心的阴险,诡计多端,不择手段。说起来,讲个题外话,免得你们老是称我面瘫老师,你们觉得什么事可以用‘恶’来形容呢?就是日文的‘惡い’。”
    “偷盗、抢劫什么的……”
    撒哈拉露出若隐若现的笑容:“如果小偷是为家人不被饿死而偷,强盗是为穷人摆脱贫穷而劫,可以算作恶吗?”
    “只要是伤害了人,就算作恶。弄伤了别人的身体,拿走了别人的钱财,这些行为都对别人造成了伤害,所以都应该算作恶。”
    “嗯,虽说有道理,但感觉仍然太简单粗暴,伤害了他人就算恶吗?既然如此的话阻止一个准备伤害他人的人而弄伤他,也算作恶吗?不过反正老师我自己也不明白,也没办法去定义这个概念,这种事也讨论不出结果的,因为我们谁都没有权利去评判谁是善良的,谁是邪恶的,不是吗?”
    ——哇哦,总感觉面瘫老师在讲很深刻的道理呢——双胞胎的二之前绫子悄悄地在菖蒲旁边说着。
    ——哇哦,总感觉面瘫老师经历过很多不得了的事情呢——二之前菖蒲也悄悄地在绫子耳旁说着。
    ——无聊——而沙耶子却在心里这么想着,依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
    下午第二节课结束,对高中学生来说要么是各个社团的课后活动,要么是回家部各回各家的时候,而荻原沙耶子从喧闹的教室离开,不紧不慢地走下楼梯,目的地是位于教学楼一楼的生物研究室,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日常活动之一。她来到研究室的门前,梳理了一下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蘑菇头,把稍微有点乱掉的齐刘海规整为水平的一条直线,用恰到好处的力量敲了敲门,随后轻轻地推开,努力不使老旧的门轴发出“吱呀”的一声。
    “荻原同学今天也来啦?最近你每天都在往这里跑呢。”麦卡维蒂身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目光集中在同样打扮的美杜莎手中的工作上,那是一只日本渡鸦,羽毛呈现非常稀有的白色。
    “麦卡维蒂老师,美杜莎老师,下午好。”沙耶子用非常清脆的嗓音说道,在满是骨骼标本和内脏器官的解剖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哦~荻原同学,来得真准时。”美杜莎一边将手术刀插入渡鸦的胸骨,向上割到喉部,露出内部柔软的内脏和黄色的脂肪,沙耶子好奇地看着美杜莎灵巧的手和手术刀在渡鸦的身体上游走。“虽然今天找到了这只稀有的白化渡鸦,但很不幸暂时还不能让你做素描练习,你可以在我的藏品里面任选一样带回家慢慢照着画。”
    美杜莎将渡鸦的皮完整剥下,将藏在里面的肌肉和骨头放到一边的盘子里,这是一会要拿来放在沸水里煮烂,好完整地取出骨头。“原来里面是这样子。”沙耶子观察了好一会那堆红黄相间的肉块和脂肪,如此说道,似乎并不觉得恶心,反而颇有兴致地伸手捏了捏那颗尚有余温的心脏。
    “你知道吗,你真的和其他学生不一样。”麦卡维蒂饶有趣味地看着不寻常举动的少女,荻原沙耶子的名字当然在这所学校中无人不知,但能看到她这一面的老师也就只有校医兼生物老师的美杜莎和麦卡维蒂了吧。一般来说,现在的女高中生看到尸体都会尖叫着跑开,就算是动物的也会感到不舒服,不过荻原却不一样,她仿佛是渴求着知识一般观察着所见的一切,从她的眼神里丝毫看不见反感,这种求知欲,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是什么动物?”沙耶子在水槽边洗了洗手,确认没有沾上血腥味后,指了指放在架子上的骨头标本问道。
    “哦,那是一只兔子的骨头,这只兔子很有活力,我杀死它的时候还四处乱窜,打碎好几个瓶子,花了不少精力才抓住。现在它的另一部分摆在那儿——”美杜莎的眼神看向一具栩栩如生的兔子标本,毛茸茸的耳朵折下来,红红的眼睛煞是可爱。不过与外皮相比,里面的骨头则显得面目可怖,空洞的眼眶和嶙峋的牙齿看上去有些渗人。
    沙耶子轻轻地将骨头标本拿下观察了好一会,她回过头,蘑菇发型在颈上旋转:“我想画这个,可以吗?老师。”
    “当然,不过什么时候也让我看看你画的习作吧。”
    “画得很差啦,在练习好之前是不会让老师看的。”
    “好吧,好吧。记得别把标本弄坏哦。”
    “是~那么我回去咯,再见,麦卡维蒂老师,美杜莎老师。”
    “嗯嗯,再见。”
    随着门“吱呀”的一声关上,美杜莎停下了手中的活,她洗了洗手,向着坐在一边扫视着标本架的麦卡维蒂问道:
    “麦卡维蒂,你对那孩子怎么看?”
    “荻原沙耶子吗?很不同寻常的学生,怎么了吗?”麦卡维蒂拿起放在一边的报纸漫不经心地翻阅了起来。
    美杜莎倒好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坐在麦卡维蒂身边,她凝视着杯中旋转着的泡沫:“你说,不同寻常,你觉得她什么地方不同寻常?”
    “怎么表达呢?我觉得她有很强的‘吸引力’,让靠近她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会让人不知不觉地赞同她或者跟随她,而且事实上荻原同学也非常能干,与同龄人的关系也很好。但是……”
    “但是?”美杜莎像是早有预料麦卡维蒂会说这个词一样。
    “就算是我也猜不透她的内心,我是说,我无法判断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荻原沙耶子似乎对每个人都封闭了内心,我的确没见过她和知心的朋友一起玩的时候。”麦卡维蒂一边浏览着报纸上的新闻一边说着:“就像一只很可爱的刺猬,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但一旦靠近,身上的刺就会扎伤手指……这种比喻或许很傻,但我觉得这是最贴切的。”
    美杜莎嘬了一口咖啡,她回头看了看解剖台上的那只白色渡鸦,说道:“你知道吗,我以前也同你一样对荻原沙耶子抱有相似的感受,我很好奇她的心里到底有着什么,于是我就用‘右眼’窥探了一次她的内心,你知道我看到什么?”
    “什么?”
    “我看到在荻原沙耶子的心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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