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铮掩月》第148章 错杀挚爱

    赵铮和柳七在竹屋一决胜负时，掩月便独自躲了起来。
    竹林深处，无底崖顶，掩月静静坐在崖边，双腿垂在悬崖下面，来回摆动。
    她脸上面无表情，却也正暴露了她的心急如焚。
    自晨阳初起时她便坐在这里，眼看着夕阳渐渐偏西，不过一个时辰便要落下，她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你觉得此时担心有何用？”柳叶不知何时出现在掩月身后，她一身红裙倒将天边的红霞比了下去。
    “你不担心么？”掩月回头问他，“一旦公子赢了，你便永远不得安生了！”
    “那么你呢？”柳叶和她并肩而坐，“你一定舍不得赵铮就这样死去。”她侧头盯着她，“让我猜一下你心中的想法……你想趁柳七不备杀了他为赵铮报仇对么？然后……你再自杀！”
    掩月惊讶地看着她，心中生疑，为何她的心思她竟能看得如此透彻？
    “若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如何能做柳七的对手呢？”柳叶冷冷一笑。
    掩月想也对，若非柳叶有聪明过人之处，何故让公子对她伤情至今呢！
    掩月至今还记得幼时，她在院子里笨拙地学着掩月剑法，柳七就坐在竹屋门口，一边看她练剑，一边轻轻抚琴。
    只是那琴声虽好听，却极其悲凉。掩月不懂琴，却也几乎要悲伤的流下泪来。
    她问：“公子可是有伤心事？”
    那时柳七对她摇摇头，轻声道：“不过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百年来掩月始终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惹得公子有那样的悲思，知道今日才明白过来，那个人就是眼前这红衣女子。
    “柳叶姑娘，你所说的……弑母一事，可有真凭实据？”掩月想了想，终于问出口。
    自柳叶告诉她这件事时，她心中便有疑问。
    柳叶大笑了两声，提起这事，她的神情便有些癫狂。
    “此事我亲眼所见，你要什么证据？”
    “我母亲是柳家正室，生我时难产而死，我便有父亲的小妾抚养。但那小妾见我并不受父亲宠爱，便常常对我不闻不问。那时二娘刚刚作为续弦嫁给父亲，见不得我受委屈，便将我接到她院子里，待我犹如亲女，即便后来她生了柳七，对我的宠爱却丝毫不减。后来不知为何，柳七竟要暗中杀害她，她不得已躲进我的屋子，我就藏在衣柜中，亲眼看见二娘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中……”
    这段话柳叶讲得十分平淡，仿佛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掩月却看尽她眼中的道道血丝。
    “公子怎会无缘无故……无缘无故做那种事？”掩月想了想道。
    “因为父亲要将族长之位传给他，二娘是唯一一个反对的人。”柳叶笑了笑，“族长之位和母子情分，他选择了前者……”
    柳叶话音未落，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一口鲜血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掩月紧张地道。
    柳叶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双白皙的手现在染上了一层血红之色，忽而又渐渐变得虚无起来。
    掩月急忙抓住她的手，然而却抓了一个空，自己的手直直地从她手中穿过，什么都没触碰到。
    掩月慌张的去触碰她的身子，就和方才一样，什么都碰不到。
    柳叶整个身体变得透明起来，风一吹，便将她的身体吹起来，仿佛一缕残魂一般。
    “怎么会这样？”柳叶亦是一脸茫然和惊恐。
    她知道自己是要死了，她不怕死，却怕不能杀了柳七为二娘报仇。
    掩月术法欲留住她，却并没有用。
    柳叶忽然大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难道他也……”又疯狂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掩月只能看着柳叶在半空缓缓飘散，她身体渐渐透明的快要看不见，然而额头的那枚血红的柳叶印记却十分清晰。
    “掩月……”她喊了一声，面露痛苦，似乎要说些什么。
    但掩月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也看不见她的口型，她的身影已被风吹的四分五裂，缓缓消失在崖顶。
    掩月独自一人站在崖顶，突然觉得有些孤单。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去，之间一个白衣少年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那少年背后背了一把七弦古琴。
    掩月忽然有些后悔不停栀子的劝告，她说她是赵铮的劫，硬是与他在一起会害了他。可她偏偏心存侥幸，听信了邪尧的话，如今赵铮终是离开了。
    掩月冲那白衣少年笑了笑，缓缓张开手臂。
    赵铮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实则心中已经心花怒放，但忍着未曾表露出来。
    他想，如今再没有什么能阻止自己与婆婆在一起了。
    张开臂膀，拥掩月入怀，感受着她温热的的体温，如此真实，如此梦幻。
    掩月将头埋在赵铮颈窝，眼中清泪忍不住留下来，落在赵铮脖子上。
    赵铮愣了愣，却感觉到掩月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没有怀疑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天边只剩一半的夕阳，微笑着闭上眼睛。
    头顶的红玉发簪被掩月悄悄拔下，晶莹的红玉之中透出一丝血光。
    掩月眼中泪水止不住，含泪闭上眼睛，朝着赵铮心口的位置狠狠刺下去。
    掩月明显感觉赵铮的身体僵硬了几分，下一刻便将她推开，背上的七弦琴“咣当”落地。
    背后钻心的疼痛，有一股鲜血涌上赵铮喉咙。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她，“为什么？”
    掩月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不断摇头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栀子的发簪是一件灵力极高的灵器，插在赵铮心口，他便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身体缓缓倒下，口中的血也一丝丝流出，染红了胸前的的白衣。
    掩月哽咽着扶住她，仍不断道歉。
    赵铮想，或许他与柳七都错了，掩月真正爱的，始终都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赵铮摇了摇头，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致，“不怪你……你该为他报仇的……”
    有一口鲜血吐出，赵铮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掩月将赵铮抱在怀里，泪水落在他身上，和他的鲜血融在一起。
    赵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抚摸掩月的脸，为她擦去泪痕。
    他双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其实他已经没力气发出声音了，掩月泪眼婆娑中只能看到他的口型。
    那一刻，掩月眼眸中露出大惊之色，周围一切都仿佛静止了，掩月满脑海都是赵铮最后那句话。
    “啊！”终于承受不住背上，掩月仰天大叫一声，声音沙哑，撕心裂肺。
    只听“轰”一声，花山之上的结界突然崩塌，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原本在无底崖顶相拥的二人出现在了荒芜的花山之巅。
    周围的花草树木在掩月的吼声中尽数凋落，浅黄色的衣裙蓦然间变作了黑色，宽大的衣摆在风中摇曳。
    声音渐渐低下去，掩月嘴角渗出血水，拥着赵铮缓缓闭上眼睛。
    “婆婆”
    这是赵铮最后喊出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