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冷,清凉的月光洒在寺庙外面空地上,透过破旧的窗子照进来。
篝火“噼里啪啦”烧个不停,四人围坐在一起,火光照得众人脸上有些泛红。
陆务观得见赵铮,心中甚是欢喜。虽说与赵铮只有一面之缘,但三年前便相谈甚欢。此番得见赵铮,他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
“竟没想到能在此处得见张兄弟,承蒙张兄弟和掩月姑娘相助,陆某人在此谢过了。”陆务观虽然脸色苍白,但浑身上下名门子弟的气质仍是不改的。
“陆大哥有难,在下自然应该出手相助的,何况全是婆婆出力,在下哪里敢占这个功劳!”赵铮抬手摸了摸鼻子,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经意间扫向柳妺儿。
之前他被散魂草散乱心神,以为喜欢之人是柳妺儿,已是对她愧疚万分,此刻她虽不知那一年的记忆,赵铮确实记得清清楚楚,心里不免怒骂自己负心薄情。
柳妺儿目光躲躲闪闪,有意避开赵铮的目光,奈何赵铮一直朝他这里看,心里不免有些怒气,大声道:“你总看我作甚?”
赵铮尴尬地收回目光,却见掩月正扭头审视着自己,他一愣,连忙解释道:“婆婆莫误会,我只是……”
“只是见柳姑娘年轻貌美,你欲养眼罢了!”掩月打断他,轻哼一声,“先前遇见唐姑娘你亦是如此,还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此时你拿什么理由来搪塞我?”
掩月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瞪着赵铮,仿佛实在吃醋。
这般如女儿家的掩月赵铮第一次见,心中激动不已。
陆务观倾羡地看着二人,“张兄弟,你与掩月姑娘的关系当真是令人羡慕。”
陆务观眼中藏着一抹落寞,后又转头看向柳妺儿,苦笑一声。
“只是着实令人好奇,张公子为何喊掩月姑娘为婆婆,听起来有些老气。”柳妺儿用枯枝戳着火堆,好似不经意间问出口。
赵铮笑笑:“喊惯了,亦不愿改口。”
“哦。”柳妺儿随口应了一声,低头拨弄火焰。
赵铮忽然想起一事,问陆务观道:“陆大哥,在我和婆婆来之前,帮你们的那名黑衣女子你可认识?”
陆务观一愣,“张兄弟可知道巫族?”目光落在掩月身上,“方才掩月姑娘使的是术法罢,张兄弟该是知道的。黑衣女子便是巫族圣女,族长柳媚儿的亲传弟子!”
“哦?”赵铮侧头看了掩月一眼。
从赵铮自然认得那是巫族圣女,只是婆婆却非要说是唐姑娘,回想起来,巫族巫族圣女是没有理由帮助柳妺儿的,只有一个可能性,便是圣女就是唐婉,她要帮的,只是陆务观而已。
也难怪他们乘着马车追了唐婉一路,都未发现她的踪迹,原本以为她中途换了路走,但此刻看来,似乎她就是巫族圣女才最能解释的通。
赵铮心中犹豫,不知该如何将这个猜测告诉陆务观。
在他的记忆中,陆务观曾提起过唐婉,她应到是嫁了人的,又为何会拜柳媚儿为师、做了巫族圣女?
心中正纠结着,忽然听见“咕噜”一声,不只是谁的肚子叫了?
抬头望去,见柳妺儿双颊绯红,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此时,陆务观的肚子里亦传出“咕噜”之声,他尴尬地看着赵铮,“实在抱歉,被巫族傀儡追杀许久,实在来不及果腹,让张兄弟和掩月姑娘见笑了。”
赵铮连忙打开自己的包袱,将里面所有的干粮都拿出来。
还没等分给陆务观,柳妺儿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一个油饼,二话不说便咬了一口。
赵铮动作僵住,怔怔地看着她。
陆务观责备道:“妺儿,你怎么如此没礼貌?”
柳妺儿将口中的食物咽完,极是嫌弃地将手中的油饼扔给陆务观,“这个不好吃,你吃了罢!”
掩月脸色有些难看,“你莫不是怕……”
赵铮用手肘撞了一下掩月,“婆婆你饿了罢,快些吃点东西!”
柳妺儿不过是给陆务观试毒而已,这一点赵铮早便知道。
陆务观此刻也明白了柳妺儿的用意,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饼,又抬头望向柳妺儿,“妺儿,你不必如此,张兄弟他……”
柳妺儿仿佛没听进去,淡淡接过赵铮递来的食物,轻声道:“张公子勿怪,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害人之心亦不可有。”掩月轻哼一声。
转身抱了些枯草在地上铺好,随手打了个响指,指尖一抹黄光划过,落在枯草之上,顷刻间变成了两床棉被。
掩月抱了一床递给陆务观,“不必谢。”
此话一出,刚要道谢的陆务观生生住了口。
柳妺儿惊讶地看着掩月,在棉被上摸了摸,手感柔软,她竟是看不出这只是一个幻术。
惭愧地看着裹在左肩上染血的纱布,柳妺儿自愧不如。
她看着掩月,疑惑道:“姑娘究竟是什么人?这世上除了一些隐世的散修之外,如孤狼情,其他术修者全部都在巫族,可我看你灵力高深,绝不在柳媚儿之下,掩月姑娘的身份,着实令人好奇。”
掩月将棉被铺好,随意一坐,笑道:“山野村姑而已。”
左肩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柳妺儿皱起眉头,忍着痛意,打算简单处理一下。
赵铮按住她,虽说从前之前阴差阳错娶了柳妺儿,但无爱情亦是有亲情的,见她受伤他亦是不忍。
方才与他二人相遇,他一时激动,忽略了柳妺儿的伤口。
而柳妺儿闭口不提受伤,若非伤口再次流血,怕她就一直不提,忍一整晚了。
赵铮心中亦是为她隐隐作痛。
“婆婆,你可有办法先将柳姑娘的伤口止血?”
掩月虽对柳妺儿有些醋意,但终究心善,点头同意了。
掩月身怀灵力,治疗外伤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柳妺儿伤在左肩,需褪去上衣,赵铮与陆务观便被很是客气地请出了破庙。
夜风有些冷,但对于陆务观与赵铮这等习武之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吹着冷风,赵铮极目远望,只能看到夜空半圆的明月。
“一别三年,张兄弟可还好?”方才柳妺儿与掩月在时,陆务观寻不到机会叙旧,此刻恰好问出口。
“倒也还好,只是提起三年前,小弟真是惭愧,竟丢下陆大哥与唐姑娘两人独自逃了!”
陆务观大笑一声,并不追究此事,“张兄弟说的哪里话,当年分明是我连累了你。后来听说你在孤狼情手下逃脱,此事当真?”
赵铮就知陆务观会提此事,想到前些日子与孤狼情的比试,脸上扬起一抹骄傲,“那是自然,我虽打不过他,逃跑的手段还是有的。”忽地一笑,“前些日子我去他园子里做客,与他比试了一场。”
“哦?”陆务观探究地看着赵铮,“结果如何?”
“自然是输了!”赵铮耸耸肩“但他亦讨不到好处。”
陆务观眼中扬起赞叹之色,“张兄弟果然天才也,短短三年时间,进步竟如此神速!”
赵铮惭愧不已,他的提升大多都在那一年里,只是陆务观并不知晓罢了。
赵铮想了想,迟疑着开口,“陆大哥是与孤狼姑娘有婚约的罢?”
陆务观无奈点头,“幼时父母定下的。”
赵铮道:“陆大哥似乎并不乐意这门婚事?”
“三年前我与婉儿出现在花都,为的便是退婚,却没退成。”陆务观苦笑一声,“因此事,婉儿与我置气,匆匆嫁了人。”
赵铮眸光一闪,“但我看你对柳姑娘……”
陆务观打断他,“我本有婚约,与柳姑娘自是有缘无分。”
一是孤狼珊的来世,一是陆务观的的幸福,两者赵铮难以选择,只好沉默不言。
因果如何,或许自有天定,于他而言,自己的决定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掩月靠在门边轻轻敲了敲门框,“你二人可以进来了。”
掩月边说边往回走,自言自语道:“我本以为陆公子和柳姑娘乃是夫妻,却原来不是的。”
柳妺儿伤口已被包扎好,听到掩月这么说,她脸一红,“掩月姑娘想是误会了,我与务观,仅是朋友而已。”
陆务观动作一顿,淡然一笑:“仅是朋友。”
掩月原本只幻化出两床棉被,不得已又给陆务观变出一床来。
赵铮忧心道:“婆婆白天刚对付了巫族傀儡,又接连使用术法,身体可有碍?”
掩月回视一笑,“铮儿可是在担心我?”
赵铮点头,“那是自然。”
掩月托着下巴,微微一笑,“既如此,那我便少使用些术法,你我共用一条被子罢!”
赵铮后退脚步,“婆婆,这怎生使得?”
“那你便睡地上罢!”掩月一甩袖,倒在棉被上。
赵铮手足无措,“婆婆,这……你怎舍得?”
柳妺儿掩嘴轻笑,引得赵铮看过去,他才憋住笑意。
陆务观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劝道:“既然掩月姑娘都已开口,张兄弟便不要再推辞了!”
赵铮瞪他一眼,闷闷不出声。
从一开始,他便对掩月尊重有加,平日开个玩笑倒还可以,如今这……他着实没这个胆量。
“陆大哥你且收留我一晚罢!”赵铮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挤到陆务观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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