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开着汽车来到城东的一处偏僻的民宅。
在民宅门口停下后,两人把杜雨霖从车上扶了下来,其中的一个人打开门,三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收拾得干净利索,很简朴的民居。
屋子里的炕上提前铺着一副被褥。两人把杜雨霖扶上炕让他躺下。
一个人对杜雨霖说:“杜先生,你安心在这里静养,这里很安全的,除了蒋姐和我们俩之外没有人知道你会在这里。”
杜雨霖看了两人一眼问,用有些怪异的语气问两人,“蒋婉等一会儿会来吗?”
另外一个人看了看手表说:“是啊,我们约好的,再过半个小时左右她就会到这儿。”
“你们俩是她的手下?”杜雨霖警惕地问。
“是啊。”
两人见杜雨霖一脸紧张和严肃的样子,一个人说:“杜先生,你……是不是……”
杜雨霖忙摆摆手,“我没什么,只是刚才跑得太厉害了,伤口疼。”
“你的伤很严重吗?”
“不是很严重,已经养了快一个月了,好得也差不多了。”说到这儿,他开了句玩笑,“要不是你们俩救我,估计明后天日本人又要把我拉去严刑拷打。”
一个人用敬佩的语气对杜雨霖说:“杜先生,我听蒋姐说了关于你的事,你在宪兵队过了五堂都没把那些技术人员藏匿的地方告诉他们,你可真棒!”
杜雨霖仔细地打量了他们俩人一眼,然后苦笑了一下,“如果我告诉你们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什么技术人员在哪里你们信吗?”
两人对视了一下,一个人问:“杜先生,你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可不是嘛,其实,这是日本人找不到炸他们矿井的兵营的人拿我来当替死鬼,这样做,就可以向他们的上司交待了,我是冤枉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这里,门外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两人下意识地同时掏出手枪,向外边听了听,然后对杜雨霖说:“杜先生,没事的,是蒋姐来了。”
其中一个人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蒋婉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非常生气地喝问两人,“你们俩个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我不是跟你说说好了,只要把人救出来就行,不要弄得太大的动静吗?”
一个人(也就是上次和蒋婉一起喝羊汤的那个人)说:“蒋姐,本来我们是要按计划行事的,可是我找的那几个人有三个临时有事来不了的,我给你的办公室打电话,可是你不在,你也不在家里,我怕耽误营救时间,所以就……”
蒋婉叹了口气,“日本人现在正全城大搜捕呢,又不知有多少咱们中国人因为你们的鲁莽要遭殃了。”说着,蒋婉来到杜雨霖跟前,关切地问:“杜先生,你没什么事吧?”
刚才他们三人对话时,杜雨霖紧张地观察着他们,当听到蒋婉问自己时,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就是头有点昏,其它的没什么,谢谢你们救了我呀。刚才我还说呢,要不是你们救我,明后天说不定日本人又要把我弄到宪兵队严刑拷打呢。”
蒋婉又问,“这么说来,你好得差不多了?”
“是啊,好得差不多了。”
蒋婉点点头,“那就好。”说着蒋婉打开她刚才带进来的大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走到杜雨霖面前,“你是不是饿了,我熬了点粥,你吃点吧。”
杜雨霖忙摆手,“我不饿,你们吃吧。”
蒋婉微微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怎么,你还怕我给你下毒呀。”说着,她自己用调羹喝了一口,然后说:“这回相信了吧,要不要我喂你呀?”
杜雨霖犹豫了一下,接过蒋婉的中的粥,“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说着喝了一小口。
蒋婉又转过身对另外的两个人说:“你们也累了一宿了,我带你们的份了,你们也吃点吧。”
两人看样是很饿了,见蒋婉这么说,两人拿起大食盒中的两碗米饭和筷子香甜地吃了起来。
蒋婉转回头看杜雨霖没怎么吃,于是问:“怎么,不合胃口?”
杜雨霖用调羹敲了一下粥碗,“没什么味儿,我不太想吃。”说着,他刚要放下手中的碗。
蒋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看我,都让他们俩个气糊涂了,我给你们准备了几个菜。”说着从食盒的第二层端出两碟菜,一碟递给那两个人,一碟端在手上,走到杜雨霖跟前,“你是病人,我端着你吃吧。”
杜雨霖没办法,只好吃了几口。
蒋婉看着杜雨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忽然说道:“雨霖,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找到小芙蓉了。”
杜雨霖一惊,“你在哪儿找到她的?”
蒋婉说:“她是让一对人贩子夫妇给拐走了,卖到城西的一个没有孩子的农民。”
杜雨霖点了点头。
蒋婉见杜雨霖又停了一下,催促道:“你别停,吃呀,你大病初愈得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
杜雨霖又吃了一口菜,然后对蒋婉说:“要不,哪天你把小芙蓉带给我看看吧,我这么久没见她,很想她。”
蒋婉说:“现在不行,现在日本人正到处抓人呢,过两天,你在这养几天身子,等身子养好了,我一定会把她带过来的。”
杜雨霖刚要说话,忽然,他只觉得头一阵的晕眩,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杜雨霖从朦胧中缓缓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
窗外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的喧闹声,还有人在喊口号,说什么庆祝胜利什么的,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远听不太清楚。
杜雨霖挣扎着想起来,可是他的手脚绵软无力,好像不听使唤似的。他无意间一抬头,从门口看见自己家的墙上赫然挂着蒋介石的标准像。
他看到这个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挂蒋介石的标准像。
他挣扎着还想起来,可是还是起不来,就在这里,蒋婉穿着一身家庭主妇的服装端着一个放着一盘菜和一碗饭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见杜雨霖醒来,她好像是大吃一惊,接着好像很高兴地笑道:“我的老天爷,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整整昏睡了半年时间,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杜雨霖听了这话,一惊,“你说什么,我昏睡了半年时间,现在是什么时间呀?”
蒋婉放下托盘说:“现在是民国三十三年,也就是1944年,说着她指指墙上挂着的一个皇历牌,你看是不是?”
杜雨霖怔怔地看着那个皇历牌,真是1944年的4月5日。
他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客厅的墙上挂着的蒋介石的标准像,“你怎么这么大胆子,敢在家里挂他的像呀,要是让日本人看见了,可了不得。”
蒋婉呵呵一笑,“你睡了半年,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吧,我们胜利了,日本人失败了。我们国军新一军在美国军队的配合下一个礼拜前下攻入了东京,把日本天皇都抓起来了,现在这个日本天皇已经成了我们的阶下囚。”
杜雨霖听了这话,不由得大惊失色,“我们胜利了,日本人失败了?”
蒋婉好像很兴奋地说:“是啊,你听到外边的声音了吗,那是在搞胜利庆祝呢,要搞庆祝大游行。”
杜雨霖的脑子迅速旋转着,他对蒋婉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手脚不听使唤,你能扶我出去看看吗?”
蒋婉好像有些犹豫,她说:“你身上的伤病还没好利索呢,等几天再说吧。”
杜雨霖挣扎着坐起来,要下床,“我一定得出去看看胜利的景象。”
蒋婉说:“那好吧,我扶你出去看看。”
于是,蒋婉扶着脚步蹒跚的杜雨霖来到院子里,打开院门。
杜雨霖看到,街道两旁家家商铺都张灯节彩的,一副过节的景象,行人们的脸上也个个是喜气洋洋的。
正好有一队兴高采烈的游行队伍从院门口走过。
这些人个个脸上都挂着胜利的兴奋,有的人敲锣打鼓的,有的人扭秧歌。
一辆挂着两个高声喇叭地车从街口慢慢地驰了过来,车上有一个人大声地喊着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万岁,中国人民万岁!”
一个游行队伍里的姑娘手里拿着许多小旗子,走到杜雨霖家院门口,把手中的一把小红旗塞进杜雨霖的手里,嘴里说着,“胜利,胜利!”
杜雨霖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中暗想,难道真的胜利了。
正在他狐疑之际,一辆车从远处开来,停在他家院门口,李化龙穿着一身国军少校的军服从车里跳下来,走到杜雨霖跟前,向杜雨霖敬了一个军礼,“七哥。”
杜雨霖上下打量着李化龙,指着他身上的军服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什么时候成国军了?”
李化龙看了杜雨霖旁边的蒋婉一眼,“七哥,你不知道,是国军攻进大同城之前,我就跑到国军那边了,给他们带路,让他们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日本军队在大同的各个防地,国军的长官就给了我上尉的军衔,现在我是大同光复队的队长了。”
杜雨霖看到李化龙在说话时,左手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随口问道:“你的大烟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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