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撞入那如梦幻世界中才会存在的云层,一瞬间我便从中穿过,看似浓厚的云层实际上蓬松无比,我只感觉到视线一暗,随后便越过了它。
出现在我眼中的是数万米之下的苍茫大地,朦胧在如同魂之世界的雾气中,如蚂蚁般细小的黑点排列在大地上,似乎这是一个城市群,而在雾气的笼罩下,我只能够通过根源之眼观察一些较为凸起的部分。
——比如我身旁那座直送天际,采取螺旋阶梯构造的直通云层的钢铁建筑。
我的速度越来越快,在没有得到任何缓冲的情况下已经渐渐迫近了我所能承受的底线。
“璃,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减缓或者控制身体么。”
我选择向璃询问,以往的我使用的是风之羽翎,掌握风的柄权进而飞行,但我做不到这样,我根本不知道风是个什么东西。
“父亲大人记不风之羽翎么?”璃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我点点头,在心中道:
“风之羽翎使用的基础是感受风的流动,但想要感受这股流动......我现在还差了点什么,除非有人来引导我,但这是不可能的。”
以前的我可不能和我见面,万万不能。
虽说如此,但如果不再找点办法的话......我现在承受的失重感,简直就是想要让我当场失禁。
“有的。”
“那就快说。”撇撇嘴,我双手摊开掌心朝着下方,炽红的火焰猛地炸开。
轰!!
火光乍现,我的速度在这股反冲力下稍微减弱了一下,可这只是缓军之计罢了,真正的方法还要——“直接用替身吧,父亲大人。”
呃?
替......身......?
“那是什么东西?”替身一词一听就很不可思议,这种代表着自己另一半的东西可以让我飞?
“曾经父亲大人使用过魔力替身,但是当时父亲大人的实力还没有达到那个标准,构筑替身所需要的灵魂强度远远达不到要求,所以才退求其次,选择领悟风之羽翎,结果才以此为根基在往后的磨练当中逐步掌握风之柄权。”
“重点,说重点,我不需要知道我以前干了什么,我要的是替身的信息。”
催促着璃,我再度释放了一团明火,体内本就稀少的火焰更加地微弱了。
“以自身意志作为种子,把魔力当做载体把‘自己’灌注进去,就是替身!”
“......虽然你说得很抽象,但我可能明白了点。”
如果意志是种子,魔力是载体的话,那么......
这种事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困难啊。
凌冽的风呼啸着吹刮我的身体,不停加速坠落之时,我缓缓闭上了眼睛,周身的魔力源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世界当中湛蓝的魔力粒子无处不在,并且时时刻刻陪伴在我身边。
风,魔力,我,世界。
一切变得清晰起来,包括那始终刺激着我的失重感。
现在我需要做什么,我十分清楚。
——具现化。
意志启动,无形的手将周身的魔力束缚在身边并不断压缩凝聚,在这个过程当中,我感觉到一股精神上的压迫正在极速上升着,但它离我的上限还很远,至少我能够坚持着把它塑造成功,并且......
唤醒它。
根源之眼张开,靛青色的眼睛中倒映着世界的影子,我隐约察觉到一道朦胧胧模糊不清的灰影出现在我身旁,并且在我张开眼睛的时候,一道刺眼的湛蓝光辉从他的眼部闪出。
骤然间!熊熊的湛蓝魔焰轰然炸开,它在眨眼间便不断内敛转化成为漆黑的烈焰,一双蕴含着怒火的双眼与我直视,仿佛那就是另一个暴怒中的我一般。
这就是,替身么?
我观察着它,正如它观察着我一般,我发现我们两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就像是镜面动作一般协调,但又在协调的同时如同两个人。
不,是如同一个人的另一半一样,而这另一半,就是替身。
我醒悟过来,一股冥冥中的玄妙感觉笼罩在我心头,恍惚间我的眼前浮现出些许片段,那是眼前我的替身战斗的片段,它挥舞着铁拳,在狂暴的怒吼声中疯狂轰击着敌人,一个个深深的凹槽不断的制造而出,随后无限怒火的漆黑之拳一击击出,将敌人送出了数里外撞入废墟中。
这是我以前的记忆么......
眼前的记忆片段模糊且短暂,但在乍现之后却实实在在的刻印在我记忆库中,成为被唤醒的记忆之一。
而这记忆当中,仍保留着至关重要的言灵。
“Stand——!!!”
轰隆!
漆黑的魔力替身瞬间动了,代表着我怒火的它一拳砸在脚下的虚空,轰鸣间空气被炸开,其产生的推力比之初火的反作用力要多出数十倍,直接将我下坠的驱使减缓到一个接近零的速度,随后它便在我的目光当中再度伸出手。
这是?
我没有反抗,位于另一半的我我可以做到无条件信任,而事实上它也只是拎起了我的黑袍,虽然动作很粗暴像是提着一个篮子一样把我的兜帽都扯了起来,但我还是以这种非常诡异的方式悬浮在空中了。
“......或许你可以把我抗在肩上?”我朝着替身指了指被提起了衣领,虽然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至少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毕竟这样被拎着......有点怪难受的。
它歪了歪头,在我的目光当中爽快的将我一提,直接送上了他的肩膀。
很好,交涉成功,不愧是我的替身。
“父亲大人......替身就是你自己,它是没有自我灵魂的,顶多拥有一点无意识的自我行动能力,主要还是需要你来操纵......”璃的话0突然就响起了,听着话音似乎有些尴尬,应该是看我的行为有些愚蠢才这样做,但是......
说不来不就让我看起来更蠢了么。
“总之,前进吧,先到那个地方去。”干咳了一声,我选择性地略过这个话题,目标直指那座始终与我保持着距离的钢铁大厦。
在替身的肩膀上远目,我驱动着替身同璃行动的方式一般漂浮而出——那昏黄之光的红霞下,那栋从迷雾中露出一部分的建筑有着红蓝黑三色相间的颜色涂装,而一本书籍模样的标记正镶嵌在那大厦三色涂装的正中央,看起来这应该,这个楼层应该是一个图书馆。
我该从哪里进去好呢?
替身行动的速度并不缓慢,说是漂浮,实际上迎面刮来刺骨的寒风告诉我,这速度起码已经超越了人类肉体的极限。在这速度之下,那图书馆墙壁的透明落地窗迅速出现在我眼中,我不假思索,直接驱使着替身一拳轰出。
“乒啷!”
那厚实的玻璃窗本应有着不菲的防御力,但在替身那铁拳的轰击下仍是不堪一击,破碎的晶片四处飞溅着,我踩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几步缓冲,停下了身子。
“哦?”
还没等我观察四周,突然间一道中年男子的沉稳嗓音响起,我转头看去,发现他正坐在一张沙发上,面前有着一张同沙发一样暗色的茶几,茶几上摆着几堆齐人高的书籍,显然,这是从他身旁几个被暴力搬运而来的书架中取下来的。
他几乎被淹没在这书海当中,身着着一件暗色大衣的男子有着一头反卷的黑发,搁在双腿上的左手则佩戴着一个精致的机械手表,看起来像是一名学者亦或者侦探,但这股岂止仍无法掩盖他那沉稳面孔上,那双深邃中包含着戏谑的眼睛。
“你认识我?”莫名的我,我直接道出了这句话,似乎这种开局方式才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
他没有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睛不往上下扫视着我,伴随着一种被直接看穿的被窥视感笼上心头,他眼中的戏谑愈发地明显。
旋即,他微微一笑,张开口道:“我应该说......好久不见?雾雨?”
我登时皱起了眉,心中的猜测在此刻被核实。
“超脱者?”
“陆叔。”他点点头算是承认,接着扶膝站了起来,道出了自己的称呼走到我身前。
那双眼睛接近了看是那么深邃,一股渗人的血腥味在近距离的接触下隐约钻入我的鼻中,令我眉头愈发地皱紧。
“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离守秘人只差一步......”他答非所问,但我隐隐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轮回体系是困扰着超脱者成为守秘人的最大一道关卡,我可以帮助你度过它,同时作为等价交换,你也得帮助我。”自称陆叔的中年男子缓缓道,他从怀中掏出一根雪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擦开了金属块燃起一朵火焰。
袅袅青烟,从他的口中和雪茄上吐出。
“怎样,很划算的交易,不是么?”
“现在的我......我是说,现在那个在外面的我,应该没有什么资格和你们同起同坐吧。”
“连指导员都不算的所谓深资者,第三次任务撞上这种世界,也算是你倒霉了吧。”他说着,话的矛头却是直指向我。
“我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没有回来。”
“我?”陆叔摇摇头,有些自嘲起来:“我到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是现在的我,是见到你之后决定庇护第三次任务雾雨的我,还是在庇护了你之后,在五千年后的如今再次见到你的我。”
“听起来很矛盾。”
“所以它困扰了我,我迟迟无法成为守秘人,而我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机会?”
“第七次是最后的次数了,超过第七次还无法成为守秘人,即使是超脱者,也会沦为高级战斗力的下场......就像她一样。”陆叔说着望向我的后方,目光飘忽,似乎那名在千里外被他所注视的人,就是第七次之后沦为高级战斗力的另一名超脱者。
“我听不太懂,但好像又有点懂。”
我没有骗他,我是真的不懂,但在不懂的同时,那因为陆叔的话而隐隐松动的记忆又提醒着我——他说的是对的。
“调查员完成十次任务,完成之后可以抵达根源的说法并不现实,雾雨。”
调查员......
恍然间,名为“调查员”的记忆又再度浮现在脑中,那不是一个个零碎的片段,而是一大段详细而周密的讯息,让我在瞬间便明白了调查员的含义。
我本就是调查员,此刻只不过是再度记起名为调查员的“记忆”罢了。
随着记忆的唤醒,当牢笼被破开一个边角时,接下来它就会越来越残破,让更多的记忆逃脱而出,让我记起,变回真正的我。
而变回真正的我的那时......
“我就是守秘人了。”
“看来你领悟得很快。”
“不。”我摇摇头,目光飘忽着,随即投注在他那本尚未研读完的书籍上:“是你引导得好,否则我也不能这么快想起来,超脱者就是不一样。”
“我和他们有很大的区别,尤其是那位所谓天之骄子的天仙剑......成为守秘人才是我的目的。”
“天仙剑?”
“那是交易的一部分,我已经预先支付了足够的信息,你可以选择现在转身就走,或者和我继续交易,我负责点醒你,而你给我答案。”
“我没有什么答案可以给你的。”
“只需要你在脑中仔细思考一下回答我就行了,我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回复,一个来自守秘人预备役的回复。”“我是怎么成为守秘人的?”我缓缓走在那沙发上坐下,捧起眼前那本读到一半的书,一行出自陆叔的字迹出现在纸的背面。
——引导者。
豁。
我抬头,陆叔已经在我低头抬头间坐在我面前,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雪茄。
“你已经算到这一步了?”
闻言,他微微挑眉,面露不屑:“我跟他们不一样。”
“你知道罗德兰吗。”
“不知道。”
“余烬呢?”
“关于你现在经历的考验的所有信息,我都不知道。”
“看来你还没料事如神到这一步。”
“五千年的过往不是我一个超脱者能够去看穿的,哪怕超越了人类极限,也无法真正地独立于世界之外。”
所以才要成为守秘人。
我心中明朗,旋即沉思了片刻,问道:
“现在的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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