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过去八年。
花开草长之时,宁徙赶往重庆禹王宫会见老友傅盛才。她和儿女们的生意一直得力于傅盛才的鼎力相助,做得大了,又办了“折扇馆”,成了名特产品。她是听了傅盛才的建议办起来的。这折扇乃为人所爱的纳凉、收藏之物,她家的“折扇馆”不仅制作了大量折扇,还收藏了不少折扇精品。乔甲长看后赞道:“呵呵,你们制作这折扇着实精美,可与苏杭齐名了!”他们开先制作的折扇是南竹扇夹,扇心有硬青、皮底、叶串子等类,后来,又制作了全棕、香木、胶质、羽毛、绢绸等折扇,品种繁多,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他们制作的夏布和折扇,湖广、山西等外省客商纷纷前来采买,有商人将夏布远销去了日本、朝鲜、印度、泰国和缅甸。傅盛才也靠他们的产品赚钱,用他们的轿行和船帮运货。
禹王宫是湖广人早年所建,设有禹王祭祀区、议事堂、正厅、客房、厨房等等。宁徙是在一间客房里见到傅盛才的。
耳顺之年的傅盛才现今是“盛才商号”的大老板,身子依然硬朗,说话还是那么风趣,见到高髻似螺、氅衣束身的宁徙站在跟前时,朗声笑:“宁徙,你宛若出水芙蓉啊!”宁徙笑道:“老都老了。”傅盛才说:“不老,正当年。”看宁徙发髻,吟道,“城中皆一尺,非妾髻鬟高。”宁徙脸红:“看你,说啥混话。”傅盛才说:“哦,错了,说错了。”又吟,“髻鬟峨峨高一尺,高髻若黄鹂。呵呵!”目视宁徙。宁徙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不请自坐下:“盛才兄,你托人带话找我来,有啥子事?”傅盛才为宁徙泡了沱茶,说:“你觉得这禹王宫如何?”宁徙说:“不错。”傅盛才摇头:“当年是不错的,现在就不行了。”说了湖广等地外来的移民和客商众多,重庆是移民和客商入川的首站门户,需要更好更大的留宿、说事的场所。宁徙颔首:“倒是。”傅盛才说,那日与几个同乡说起,如果在现有禹王宫、齐安公所、广东公所的基础上,兴建一所集游览、敬香、住宿、唱戏、休闲于一体的湖广会馆就好了。宁徙击掌称好,说得要一大笔钱,说她愿意入资兴建,还动员家人和亲戚也来入资。傅盛才说,那可好,真要修时定要找你。宁徙说,要得。
傅盛才笑道:“嗨,我俩是应了李商隐那诗所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宁徙乜他:“乱打比方。”各自喝茶。她很感恩傅盛才,在老家时他搭救过常维翰,到四川后又处处帮助她。也同情他,三年前,他夫人得绝症去世了。
“宁徙,你还是一个人过?”
“我哪是一个人过,我有儿女和孙儿女们一大家人。”
宁徙嘴这么说,心却难受。赵书林清醒后,嚷叫要去为表妹玉霞上坟,她和赵莺、孙善都劝阻不住,三人只好陪了他去。那是重庆南岸野地的一片乱坟岗子,赵书林见到玉霞夫妇那被孙善、赵莺偷偷修整过的合葬坟后,捶胸号啕,焚香拜祭:“玉霞,我的好玉霞,你冤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啊,我赵书林最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呀……”哭着,目光发呆,叨念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她见他目光不对,担心他旧病复发,赶紧拉他走。他却死也不走。孙善就背了他走。自那,他又疯了,至今没有好转。她时常去“赵家大院”照护他。她去后,赵书林就安静,痴痴地看她笑。她也笑,泪水往肚子里咽。吴德贵说,只有常夫人来了我家老爷才安静得下来。而他俩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想着,目露哀伤。
傅盛才看出,关切地问:“宁徙,你咋了?”
宁徙自知失态,说:“没啥。”
傅盛才说:“宁徙,我回老家时见到过维翰贤弟。”
宁徙也牵挂维翰,却没法与他相见。一是路途遥远,二是他有泓玉陪伴,去了尴尬:“啊,他怎么样?”
傅盛才道:“我给了他些本钱,他又办起了武馆。”
“啊,好,这就好。呃,泓玉和他们的女儿们可好?”
“好,都好。泓玉除料理家务外,也帮助他照看武馆,五个女儿也都大了,唉,不幸的是他们的幺女儿被人拐走了。”
“啊,真的?”
“真的,就在他们一家人离京返闽的途中被拐走的。”
“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宁徙眼潮:“啊,菩萨保佑,保佑她平安!”
“但愿。”傅盛才说,盯宁徙,“宁徙,维翰贤弟托我问候你好。”
宁徙鼻头发酸:“他,他是个负心人!”
傅盛才长叹:“他呢,确实有负于你。当然,他也有他的难处。咳,当初是我动员你们来四川的,不想竟致使你们夫妻离散。”
“这不怪你,得感谢你,否则,我也不会发家。维翰也感谢你的,是你搭救了他。”
“咳,世事难料。宁徙,维翰他,还拜托了我一件事。”
“啥子事?”
“他说他对不起你,说你俩的缘分已尽。他,他让我为你找个伴儿。”
宁徙抹泪:“这用不着他管。”
傅盛才说:“你俩毕竟夫妻一场,他也是应该关心你的。”犹豫道,“宁徙,你觉得我这个大哥如何?”
宁徙说:“你是个大好人!”
“那我斗胆再问你,你愿意跟我一起过不?”
宁徙心跳,不想他会如此问话:“盛才兄,我……”
“宁徙,我想娶你。”
“我,我……”
常光莲和老憨进门来。
常光莲凑到宁徙耳边:“妈,那商号的人耍赖……”
常光莲和老憨陪同宁徙一起来重庆的,宁徙让他们去“福康商号重庆分号”催一笔丝绸货款。那次,常光莲送丝绸、夏布去成都的“盛才商号”交完货物,又去寻找新的买主,在新都县认识了“福康商号”的管事,对方很看好他们产的丝绸、夏布,因为夏布是“盛才商号”包销了的,就与他们做了两次丝绸生意,都有赚头。一年前,“福康商号重庆分号”在重庆挂牌营业,又向他们订购了大批的丝绸,还向“盛才商号”转购了他们产的夏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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