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督史府上,接待头猎父子的酒席散罢,送走胡丘族长和头猎父子,府厅上一片喜气洋溢,督史大人更是开怀大笑:“既然协议已经达成,那朝廷收回西关的地域权就算是有了眉目!这头猎父子还算是有些长远的目光,这也恰好为我们所用!利用他们除掉其余反对的障碍,开通埠市的事,就有了希望!哈哈哈!”
坐席上有人担忧道:“可是大人,如此以来,下官担忧日后这胡丘族人会一方独大,万一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和势力这可如何是好?”
连苼和萧绝互望一眼,连苼含笑道:“这位大人顾虑得甚是。只是在各种可行的办法下,和胡丘族联手是唯一能将风险将至最低的一条办法。我和萧中将商议之后,答应给他们一部分管辖权力,一来,诱饵不够肥厚,那头猎父子也不会答应。二来,我们有另外的想法。”
众人纷纷问:“哦?不知两位大人还有何想法?”
萧绝此时回答道:“这西关之地,朝廷鞭长莫及。但凡有动荡之时,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朝廷想要完全的掌控住这里,几乎不可能。到底还是得靠地方的势力。既然如此,倒不如我们握有主动权,主动的培植出一方势力,让他们为我们所用,让他们得到利益的同时,又可以代为管制西关。为西关这条商道保驾护航,一举两得。”
不少人点头了然顿悟:“啊……萧大人说得极是。是啊,咱们想要完全的掌控这里,的确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连苼接着大家的话说道:“胡丘族一家独大的问题必然也会出现。但我们可以想办法,将这个问题尽量化小。”
“这么说,大人您是否有办法能够解决?”
连苼道:“只要朝廷能够收回地域主权,埠市得以开通。朝廷将取缔贵族制度,并给头猎父子一个大的官号,而头猎父子选出的那一批掌权人,也给予次等的官号。并且他们的官号不分嫡庶,可世代承袭!只要有长远的利益,就会有纠纷,长久之后必然削弱头猎父子的势力,他们想要集中权力,则不会那么容易!”
“什么,取缔贵族制度?!可这贵族制度在这西关之地流传了数百年之久,恐怕没那么容易取缔啊!”
萧绝道:“只要铲除了其余四大贵族,贵族的势力就溃散如同一盘散沙,难成气候,那时候胡丘族已经受制于朝廷,即便他们不愿意,也不得不让步。”
连苼点头:“贵族制度必然取缔,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哈哈哈,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呀!”在座的官员们纷纷拍掌喝好。
督史大人亦是满面笑意,起身道:“事不宜迟,下官这就下令调派兵马,召集刺州各地官员前来西关召开埠商大会!”
连苼则将老铁那盒子交给慕容朝峰:“朝峰大哥,这是铁伯提供的有利证据,有了它们,铲除以高月为首的几大贵族可事半功倍。一定要记着,在和胡丘族联手的期间,也不可大意轻敌,更要时刻提防头猎父子任何异动才是。”
“你放心!在你们回来之前,我慕容朝峰一定将这里的阻碍扫清!”
慕容朝峰话音才落,门外就有人笑哈哈跑进来:“楚姑娘,咱们所有人马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跟你杀出眉公道,接应各国前来召开埠商大会的使臣!”正是阿南等人,他们各个穿戴整齐,几乎带上了所有家伙,预备跟随连苼。
连苼没有劝退他们,高兴道:“那大家就暂时归到曦云将军的麾下,由他来带领你们。”
大家很是高兴,答应得爽快。这日夜深时分,连苼换了身便于骑马的男装,缠上长长的头巾,和曦云谢宝珠等带领八百精骑从督史府出发,前往接应来自番域各国的使臣。
刚要出得房门,一堵身影眨眼欺身上来,将她抵在墙壁上,面巾被扯下来,唇已被覆盖,他的手掌死掐着她的腰肢,她一动,他便使力,几番较量他突然在她嘴上用力一咬,这才算退开,连苼擦一把嘴皮上血迹瞪着萧绝:“别再有下次,否则我会一掌劈了你!”
“我来是想和你说句话。”萧绝抵着她的头,扑哧扑哧的鼻息喷在她脸上,“此去危险重重,早去早回。”
连苼哼一声推开他:“说话就说话,犯不着动手动脚的!”
她转身背对他,已戴好面巾,低垂的眼睛微有些酸涩,跨出几步后还是低声说了句:“你也是,保重。”便大步出了院子。萧绝一直望着她背影消失。
八百精兵在连苼和曦云的率领下,龙卷风一般扫向眉公道,夜下奇冷,天幕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打了铁的马蹄子奔在石道上,发出铿脆的响声。“吁!!”连苼忽然勒紧马缰,只见前方道上,风沙包围着一个人影,瞧那驼背的姿态,应当是铁伯。
“哈哈!老铁,你骑马等在这,莫非是想和咱们一道!”阿南身后的弟兄们笑道。
“这一路上,道路崎岖,山崖颇险,老夫可带为引路。”老铁摘下斗笠,仍旧裹着头巾。
“老人家,这一路凶险,多谢您的好意,您还是回去的好。”曦云说。
“曦云,让他留下吧。”连苼拉扯马缰,踱到老铁跟前:“铁伯,多谢!”她说完夹紧马肚,继续率先往前奔去,扬起的尘沙里,老铁也策马跟上来,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头巾下那双融化在夜色中的眼眸,透出一抹格外精睿的光芒,与他‘苍老’的外貌不相符合。
转眼三天,他们已经踏入了番域各国和西关衔接的地界。早有慕容朝峰派往各国护驾的探子捎来消息,各国使臣都开始动身前来。
边陲的天说变就变,这天晚上的风格外寒冽,哪怕齐燕已经是四月初,这里却可以飘起冷雪,军队在崖壁下就地休息,远远的从穹天上望下去,漆黑荒凉古道幽暗处,有许许多多火堆生起来,就像是一颗颗星子。
大家团在一块取暖,连苼靠着老铁围着一小堆火,傍着马匹坐着。马匹为他们挡了一些吹来的冷风雪。连苼吃着曦云拿过来的胡饼,喝着热稀粥,老铁望了眼她嘴皮:“怎么受伤了?”他从身上取了点药,连苼捂着嘴上的伤,回忆起出发前萧绝那一吻:“大概是石子擦破了皮。”老铁抹了药膏子的拇指,涂在她嘴上。因他是长辈,连苼没有怀疑,却心虚的低垂了头,忽略了‘老铁’眼神中的一缕黯然。
“靠着睡会,你已经两夜没合眼。”老铁拍了拍自己宽阔的臂膀,像个慈祥的长辈,又伸手探了探空气中的湿度,说:“下半夜气温会更低,柴火也很快就要熄灭。”
连苼裹紧身上的外衣,将整个身体偎着老铁:“那我先睡会。”
她很快有了睡意,脸枕在他手臂上迷糊说:“铁伯,靠着你就像靠着慕容雪成……他要是在这,那一定会说和你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情……他一直都是如此……一直都是……”
“老夫身上一身腥臭,怎能和太子相比,你这孩子。”老铁伸手拨弄着火堆。
“可惜啊……他最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连苼的话越来越低,几乎已睡了过去:“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对我这么好……”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崖壁下的兵马大多已经入睡,只有放哨的士兵还醒着。火堆几乎都被冷雪覆灭了,偶听得见睡着的人冷得牙齿发颤的声响,马匹哼呲哼呲的喘着气。老铁将厚厚的毛皮氅子裹着连苼,她几乎整个靠在他身上,她睡得很安逸,感觉不到寒冷,只有从老铁身体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暖。
黑色的头巾下,老铁垂首看着连苼睡容,露出宠溺和思念的目光。
黎明才透出一线蓝光,一声惊唳的鸟叫划破崖壁上空,大家幡然醒来,小六子在远处喊着:“枭隼!是枭隼!!阿南大哥、楚姐姐,是锺离国苍延的枭隼!”
“啊!”小六子话才落,那头就有人发出惨叫。
“快,敌人来了,拔刀!都起来!”士兵们纷纷拔刀迎战,只瞧着那崖壁上方不断有身穿白衣,裹着头巾的男人吊着绳索无声无息的飞下来,手起刀落,便可取人性命。他们来得突然,地上已倒下一些人,但到底是慕容朝峰训练有素的精兵,很快稳住慌乱。寒冷寂静的黎明,在刀剑砍杀中沸腾了起来!
谢宝珠和小梅等轻羽骑策马冲进来,以箭射下崖壁上不断飞下来的敌人。曦云一路砍杀过来,连苼纵身而上,顺着敌人的一根绳索掠去,嘴里喊着:“阿南,护着铁伯!”
“啊!啊!唔!”手中的佩剑一刀斩下,凌厉不可挡,一招就砍断了七八根绳索,那崖壁上的人往下摔去,但也有身手极为敏捷的,攀爬着崖壁朝她攻击过来。连苼奋起击杀,渐渐的敌人处了下风,迅速撤退而去,嗖嗖几下,于崖壁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检查下伤亡人数!”
“大人,死了三十六人,伤了十八人!”
“小梅受伤了?”连苼查看受伤人数,发现谢宝珠正为小梅包扎腿上的伤口。小梅冒着冷汗,摇头说:“我不碍事,刚才睡得沉了,被划了一刀,没事的!”她生怕谢宝珠担心,忍着痛说道。
“小梅,忍着点。”曦云蹲下来查看小梅伤口,“还好,不是很严重,宝珠,不要担心。”谢宝珠点点头:“怪我没照看好这丫头。”
“这些番域人,常年生活在此,身手凶残又敏捷!”阿南正握着带血的刀,“想不到他们如此快就到了,既然那鹰出现,想必苍延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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