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苼往他怀里缩,两人听着洞外水滴声。
远处有人声寻来。
“看来,我们也该下山了。”
大家找来的时候,雪成和连苼刚穿好衣裳,只是两人的头发皆是披散的,看到二人平安活着,大家都松了口气。另外,便是讶异太子殿下竟然真的在这里。
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督史大人更是诚惶诚恐。
老铁走上来,看了看二人,说:“眉公山里有人给白熊下了药,使得它们狂性大发,能如此快速敏捷干下此事的人,恐怕是常年生活在西关的人。”
“太子!连苼!”曦云冲出来的时候,满面的怒意:“我们都被算计了!萧绝他的确是中了毒,但他自己本身就可以解毒,根本不需要所谓的白熊熊胆!他这是想害死你!”
连苼惊愕:“不,他不会害我去死。”
“可他乘你不在之时,先一步下手剿了地下黑商,不仅得到了大批富可敌国的财力!也断了我们彻查黑商背后的幕后黑手和这么多年垄断西关商贸的真相!”
连苼脸色一沉,忽然有种悲哀油然而生。
那个人始终还是个算计的高手,始终还是那个腹黑深沉,心思叵测的狡猾狐狸。他狠啊,总是可以连她的心也一并算计了。他得到了,得到了他要的答案,是啊,她在乎他,爱着他,所以不顾危险为他取来熊胆,他大概很满足,因为她又再次输给了他。
眉公山脚下,萧绝披着黑色大氅,就像是和这巍峨黑暗的山峦融化在一起。
连苼看着他,不知是笑还是怒还是悲哀。
“有时候太想得到一样东西,它反而会被你推得越来越远,萧绝,这么多年我不知道原来你是个百毒不侵的人,你想看到我为你担心,你看到了,你想看到我为你不顾一切,你也看到了,你要的,你得到了!”
萧绝的脸色像是眉公山上早晨的雨雾一样苍白,大氅下紧握起拳头,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骇人又阴冷可怕。
他不知道她身中蛊毒,他不知道她会被发狂的白熊围攻,他————
萧绝浑浊漆黑的眼睛里有伤痛、有愤怒、有后悔、有决绝的骄傲!
雪成走过来,将连苼纳入怀中。
萧绝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墨黑无底的眼瞳里,透出一种透心的苍凉:“我早警告过你,不要大意轻心,我是什么人,你————很早就知道!”
他甩开斗篷,带着满身的哀痛和绝冷怒火转身跃上了坐骑!
“连苼……”雪成低头看着连苼。
连苼握住雪成的手,淡淡的说:“回督史府吧,你需要好的环境休息。”
雪成看见连苼惨白的脸色,和她眼底几乎藏不住的哀痛,他知道她的心还会为萧绝而牵动,为萧绝而悲喜哀乐,但他已经不再那么妒忌,他拥有她,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他只需要爱她,用尽所有来爱。
连苼搀着雪成上了马车,回到督史府,太子的到来,造成了西关的轰动。
参与埠商大会的使臣信心倍增,大会在三日后举行,参与的人员有连苼等人,代表西关地方百姓的头猎父子,和齐燕西北各城赶来的首要官员,以及番域的使臣。
怀仁十六年四月,以齐燕太子妃、萧中将为首的西关之行,连通了一条黄金商道,此道数百年后将成为一条各朝地域版图上最重要的一条商道,传递文化,运载商品,传播佛礼……等等数不清的辉煌之事在这条道上创下盛世。
而齐燕太子妃的美名,成为后世人津津乐道,钦佩叹服的佳话。
只是这其中发生的细节情感纠葛爱恨纠缠,惟有当世人知晓。
各国合约签订,事情大功告成,如此再无人可阻拦,朝廷不久亦可派大量兵马驻扎西关。
眉公道上,连苼一袭异域风情的红裙在风中飘飞,长长的黑发从头巾里跑出来,缠在风里撕扯。
雪成站在身后,看着连苼将骨灰撒向远方。
“阿南,小六子,还有他们许许多多弟兄,就让他们留在这眉公道上,见证千百年后,这条商贸之路的繁华与昌盛。这里,有他们不可磨灭的功绩……”连苼双目湿润,眼瞳发红,半眯着眸子眺望被风吹走的骨灰,他们自由的飞向天空,飞向眉公道,就好似那里是他们的归属。
曦云谢宝珠小梅还有老铁他们,都站在身后不远处,洒下烈酒,以敬这些为齐燕百姓牺牲的英雄。
啼哒啼哒,一骑快马跑了过来。
“太子妃殿下!”
“何事如此匆忙?”
“侯爷让小的快马跑来告知太子妃殿下,请您立马到市集去一趟,萧大人他……”来人欲言又止:“总之还请太子妃殿下亲自前往,一见便知!”
听到是关于萧绝的事情,又听是慕容朝峰派人来告知,必是出了事情,连苼翻身上了马,随那小兵速朝市集跑来。
远远的只见人头攒动,整个市集上挤满了人潮,哭的喊的吵的闹的几乎翻了天,马匹横冲进来,人群不得不哄然让开,连苼冲进人群,只见那市集中央的一跟木架子上,吊着几个孩子,那些孩子连苼认得,是跟随阿月混小刀会的那些孩子。
每个孩子身上伤痕累累,被鞭打得鲜血淋漓,其中有两个受不住而大哭嚎啕,最大的那个男孩骂道:“哭什么哭,大不了一死!”
萧绝的手下,还在鞭打孩子,而萧绝披一袭黑色锦缎斗篷,像是审判人生死的地狱罗刹,他浑身充满着愤怒和残忍,手里的鞭子被鲜血染透!
“阿月,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再不出来,这些孩子只有死路一条!”
萧绝盯着跑来的连苼,却是对着人群说话,声音嘶哑,是连苼从未见过的愤怒,那眼里的寒冷杀气仿佛可以把人冻死!
“住手!!”
连苼愤而冲上来,挡下萧绝手里又扬起的鞭子。
“这是我的事情,你没必要插手!”萧绝眼里的寒霜尖锐刺人。
“阿月?你拿孩子来诱出阿月,是不是因为你在后悔?是不是因为你后悔算计了我!是不是你后悔你的算计阴差阳错的险些要了我的命?!你以为是阿月得知了你的计谋,所以借此机会,给眉公山的白熊下药,想要借此机会杀了我是吗?所以你在愤怒,所以你拿他们来出气!”
连苼愤怒的指控:“他们都只是孩子!”
萧绝的眼里骇然的森寒渐渐聚拢:“阿月?她根本不是普通的小刀会人,你我都被欺骗了,只有她知道我百毒不侵的体质,除了她,根本不会是旁人!”
连苼忽然仰头冷笑两声:“就算是又如何,是你给了她机会!狐狸,错在是你不该算计我!你难以忍受的不过是自己的悔恨罢了!又何须拿她来做自己的挡箭牌!”
萧绝额头上青筋暴跳,那森寒已经密不透风,像一把寒刀欲将人千刀万剐,他忽然扬起手里的鞭子,卷了一名侍卫身上的佩刀,那刀疾风般横扫过去,刹那间,孩子的哭声都安静下来————风中荡着的只是几具尸体罢了!
连苼踉跄的后退半步,头皮发麻,瞪着萧绝残酷的容颜和他嘴角那抹嗜血的冷笑,连苼只觉得心都在颤抖:“萧绝,你的残忍让人发指!”
萧绝却笑了起来,嗜血的眼眸浮上地狱般的邪魅:“我的残忍,你现在才知道吗?”他扔下血刀,风撩着他俊美容颜,一缕黑发在飞荡,没有了一丝生气的声音飞进连苼的耳中:“既然回不到原地,你我之间,就用残酷来解决,苼儿,你阻止不了我!”
连苼矗立在原地,她的双脚已经迈不动,心绞着般痛,望着萧绝凄冷的背影落下一颗泪。
怀仁十六年五月,连苼一行人回到了帝京。
老铁一家的冤案得以昭雪,连苼和雪成本要让老铁回来继续当将军,但老铁婉拒了,只答应留在西关上,为他们守护那条商贸之道。
帝京城已经进入初夏时节,和西关的冷冽干燥风沙狂走相比,这里简直是富人的天堂。连苼懒在雪成的怀里,一路睡了个饱足,但被外头远远传来的马蹄声扰醒。
雪成掀开帘子,马车队伍停了下来。
“报————”
那快马眨眼已经到了跟前。
“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有何急报?”雪成在马车内开口问道。
“有太傅大人亲笔信一封,让小的速递呈给二位殿下!”
“拿来。”
“是!”
雪成拿了信,连苼还依旧懒在怀里不肯动,雪成看了信,忽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连苼起身:“怎么了?”夺下她爹的信阅览一遭,也凝了脸色,眯起眉眼:“父皇病重,已于三日前,前往檀香山行宫!”
啪!手里信板重重的合上:“檀香山乃是华妃和太师的地盘!这老狐狸,动作倒也快!父皇一旦到了檀香山行宫,恐怕就等于监禁,朝中大权,皆数落入太师那老匹夫手中!怎么萧庞毫无动静,看着欧阳超如此猖狂!”
雪成半眯着眼眸想了想,说:“也许齐燕大乱,正就是他想要的,欧阳超的野心已经开始了第一步,萧庞不过是潜伏暗处伺机待动罢了,毕竟先站出来的欧阳超,也将面临不少的矛头。”
“说得也是!欧阳超调走父皇,想把持朝政,其他与他道不相同的,恐怕也是坐不住,眼看着都要跳了出来!”
连苼忽然握着雪成的手:“慕容雪成,我们的麻烦大把大把的要来了。”
“我只想你在我身边……”
连苼含笑,目光里是星辰似的光芒:“会。”
雪成动容的俯身吻住了她的唇,深浅缠绵,热烈缱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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