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应该是已经过去了,周围安静的过分,阮安汐不知怎么的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开了口:“时衍?”
“嗯?”
听到男人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她才稍松了口气,随后便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害怕么?”
阮安汐沉默了一瞬之后摇了摇头,其实现在她心中的平和喜悦多过恐惧。
两人贴得如此之紧,时衍当下便感觉到了,却只觉的对方是为了让他安心,并没有相信多少,只道:“没事的,闻朔会让人过来找,我们很快就能回去。”
知道时衍怎么也不可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的,阮安汐也不与他争辩,只低低应了一声,动了动身子。
时衍骤觉背上又爬上了一只小心翼翼的手,心中知道是阮安汐怕他伤的太深没说实话,口中却只道:“咱们没往正路上走,闻朔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过来呢,你这样的话我这体力可能连两天都撑不到。”
背上的手果然一僵,随后阮安汐略带着羞恼的声音响起来:“别乱说,你伤在哪里,我给你喷点药。”
却原来因为阮安汐的高原反应,他们出门之前准备了一书包的药,后来索性连一些常备药也都带上了,正压在阮安汐身下。
方才太着急了没想起来,直到这会儿阮安汐才被身下的凹凸坚硬硌出了这点记忆。
时衍也跟着反应了过来,尽量给人腾出了点空地把包拉出来,这一动弹顿时又撑不住的“嘶”了一声,阮安汐慌忙问他哪里又伤着了,时衍却只说一个动作维持的太久身子麻了。
阮安汐当下就要往外挣,却被死死扣住了动作,男人隐忍的喘息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我背后不知道是什么,一动就能切到身上,别乱动。”
阮安汐早就被人的喘息声弄得心中慌乱,这回儿闻言忙僵了身子,时衍怕她僵的时间太久血液不流通,又补了一句:“稍微动一下没关系,但是我没法往后退,只能委屈你在我怀里等着被救了。”
听着人到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阮安汐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一会儿才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你给我摸一下伤口看在哪儿,先喷点药。”
背包里只有两瓶喷雾,一瓶是镇定水一瓶是云南白药,这会儿只能靠触觉感受,幸而喷错了也不打紧。
时衍却没听话任摸,反而从她手上把瓶子拿了过去:“我自己来。”
阮安汐又要去抢:“伤口在背后你怎么自己来?把药给我……”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你又不能动,也不比我灵活多少。”
时衍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感觉到怀中人还要动又追了一句:“再说你也看不到,这伤口被你不小心戳一下不是更疼?”
若论“谈判”阮安汐自是比不过时衍的,尤其当她的弱点被人掐得死死的的时候,这会儿就算再不放心也还是住了手:“那你多喷点,省的错了位置。”
不一会儿空间中便响起喷雾的声音,阮安汐稍松了口气,还不等再想什么却又听人开了口:“阿汐。”
两人从一开始便不是正经恋爱走到一起的,再加上后来这些事情,时衍对她的称呼要么是连名带姓,要么是“喂”“你”这种代称,“阿汐”这个带着宠溺意味的称呼时衍只在时夫人和迟蔓面前提过,还是为了刺激对方。
这会儿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贴着耳边响起,阮安汐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口:“啊……什么?”
像是能看到怀中人面上晕到耳根的绯红,时衍低低的笑了一声,不过不等阮安汐羞恼便收了回去,再次开了口:“或许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是……”
他声音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最后却只憋出来一句:“离婚协议书……我没有签过。”
说完之后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好好说一句“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有多难?这种时候提离婚协议书做什么!
阮安汐却骤然愣住,当初她总觉得时衍对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再加上时夫人在中间搅混水,因此她没忍住直接拿着离婚协议书找去了公司,当着下属的面摔到了对方桌上便走了,却没想到时衍并没有签下去。
她一直以为两个人算得上“破镜重圆”,却没想到这镜子将破未破,竟然还隐隐连着一线。
这边阮安汐心中大乱,迟迟等不到她出声的时衍心中也平静不下来,忍不住又追了一句:“等找到小贝就回来吧,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重逢以来,虽然时衍多少次对她示好,但这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她能听得出来时衍话中的催促,也想给对方想要的承诺,可还未等想好开口,另一个声音便插了进来:“呃啊……嘶——”
却是前座的司机,刚才不知道是被撞晕了还是被吓晕了,卡着这个点醒了过来。
时衍的脸色黑沉得厉害,可惜这会儿没人看的见,那司机像是听到了后座的声音,很快便抽着气问:“老板?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你伤到哪儿了吗,我们有药。”
阮安汐率先开了口,听司机应声便探手要去时衍手上拿药瓶,却反被攥住了手,时衍摸索着直接将药瓶递了过去:“多喷一点,免的感染。”
这一开口,方才的气氛尽数被破坏,那个问题也随着被掩了下去。
如果不是他们坚持要这种天气走盘山公路,司机也不可能被一起埋在这儿,故而就算再怎么暴躁时衍也找不到地方撒气,只能将满心的期待尽数收敛了回去,安慰自己不说话就相当于默认了。
窄小的空间中有了第三个人的声音,有些话就不方便说了,他们两人便安静了下来。
除开司机的抽气声之外车厢中一时安静的过分,时衍紧了紧抱着人的手臂,却不知道怀中人并不像他那样乐观。
司机的醒来仿佛带着上天的旨意,将她就要脱口而出的那句答应压了回去,也将她心底的不安尽数勾了上来。
其实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做下承诺呢?她的决定鲜少有自己做下的,因为命运的力量对她来说过于强大,不管是时夫人还是迟蔓,甚至那些可能与时衍有交集的富家小姐——她们随便一个人,就能将她的承诺打破。
无所有者无所惧,可是她有小贝,这是她的软肋,所有人都知道的软肋。只要事关小贝她便能向所有东西妥协,时衍也该知道的,为什么还要来找她问承诺呢?
就算她如他所愿应了,也不过是一句谎话。
与其到最后两败俱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人机会。
将自己封闭起来可能得不到别人给的温暖,但同样也不会受到伤害。
“老板啊,咱们这还能出去吗?”
“会有人找过来的。”
“你说下雨天的你怎么就非要去青坪村呢?我也是,我为什么就接了这单活儿呢?”
时衍只应了一声,见司机声音平平的继续说话便意识到对方并不是想交谈,便没再接话。
果然司机也不在意,紧跟着又道:“对了,我要给小宝赚奶粉钱,如果不是老板你出钱多,我也不会硬顶着这样的大雨往这边走,都是钱啊……”
说着他苦笑了一声:“可能老天爷是觉得我太贪心了,看不过眼降了场惩罚,连累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啊。”
阮安汐没心情接话,倒是时衍这会儿心情好像不错,接了一句:“别这么说,咱们现在还活着,就很有可能获救,老天爷要是真想要你的命也不会这么疏忽。”
司机苦笑了两声,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开口——说是转头,不过是阮安汐觉得他的声音近了,依然是看不见东西——“对了,咱们竟然没被压死,难不成是因为老天爷见老板你想开车自杀,又不想让咱们死了?”
是个玩笑,不过现在谁都没有笑的心情,司机只能干巴巴的“呵呵”了两声,才稍稍严肃了些:“老板,是你最后停的位置吧?你怎么知道停到山壁旁边不会被埋?”
总之这会儿没有什么别的事,时衍便跟他聊:“不是停在山壁旁,是咱们头上有块凸出来的石头。”
泥石流是顺着地势流下来的,他当时眼尖看到了不远处有块大石头,总之在原处等着也是个死,还不如多走两步试试运气——
如果那石头只是被卡在那儿的,被冲一下很可能就掉下来了,到时候他们就是个被压死的下场;但如果石头是山体的一部分,那底下挡出来的那块区域就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幸而老天爷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直接收了他们。
司机听得连连惊叹,一时间连自己的处境都忘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我也算是有经验了,不过到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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