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准备的数份礼品,已经悉数装在一辆小车子上。
项来推着车子,马世勋和史大亮二人在车子两侧护着,陈妈也已经换上了进宫才穿的衣裳,就等朱栴(zhan)一声令下,几人就可以出大宅院了。
“陈妈,都为哪几位娘娘准备了礼品?”朱栴还是问了一句。
宫里娘娘众多,也不需每人都送,只送几位和母亲余贵人走的近的也便是了,这似乎都成了宫里的规矩,但掌管后宫的郭宁妃却是万万不可不送的。
“回公子爷,除了余娘娘、宁妃娘娘和惠妃娘娘、充妃娘娘外,婢子还为定妃娘娘备了礼品。”陈妈回道。
陈妈话音刚落,项来却眯着眼睛道:“为何要给定妃娘娘备礼品?她可是处处为难咱家余娘娘和公子爷的,断不给她。”
朱栴听得也是叹了口气,无奈间扫了众人一眼。
“你这臭小子,不可多嘴,那定妃娘娘是万不可得罪的,齐王都要追随燕王讨伐北元了,日后怕是军功不俗,可知母以子贵的道理。”陈妈呛了项来一句。
项来听罢陈妈的话,依旧是一万个不高兴,直眨着小眼睛,扭头不再作声了。
“陈妈说的是,定妃娘娘要送,恰逢潭王哥哥也在宫里,不送自是说不过去。”朱栴看着项来,又对着陈妈道:“给李婕妤和崔美人两位高丽娘娘也备下礼品,两位娘娘一向待我母子不薄,对了,还有别忘了二十弟松和含山妹妹的礼品。”
十六爷说了,陈妈自是喊了含香和茉莉两位姑娘备礼品,时辰不大,所有礼品都已备好装在了车子上。
随后陈妈还是喊着十六爷朱栴换衣裳,准备进宫。这次陈妈力主要朱栴换上前阵子皇上赏赐的冕服,毕竟是正旦节期间,这样的装束该是更得体更合礼仪。
朱栴却不从,坚持要穿母亲余贵人亲手缝制的牙色衣裳,众人不解,朱栴这才道出了原委。
“这身衣裳虽不及父皇赏赐的冕服华贵,却是母亲亲手所缝,本公子自当常穿在身,再者进宫是为各位娘娘祝贺正旦节,本公子不曾封王也不是公事,自然无需着冕服,还是低调为好。”
这样一说,众人还是明白了许多,十六爷考虑的周全,比起半年前,真是成熟了许多。
眼见着申时已过,朱栴一声令下,几人推着车子出了大宅院,朝皇宫方向而去。一行五人推着车子,尽找些小街小巷而过,倒也是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正旦节期间,金陵城的百姓都忙着各自的事,哪里有时间去关注几位路人,加之皇上才与民同乐,京城还沉浸在一派祥和之中,商贾人等都在专注着自己的行当,路上多几个推车子的后生自然是再平常不过了。
眼见着午门、千步廊就在眼前了,项来左右看了一眼,放慢了脚步,车子也随之慢了下来。
“公子爷,咱们是过午门、千步廊进宫?还是绕道走西华门?”项来问。
“还是走西华门,本公子习惯了,皇宫的正门还是留给封王的哥哥们走才好。”
朱栴说完,指了指西华门的方向,几人这才推着车子绕开午门和千步廊,朝一处小巷绕去。
西华门前的几位亲军远远见着朱栴几人推着车子来了,便冲着几人大喊了起来。
“什么人?请速速离开皇宫围墙,不得再靠近了。”
听着喊声,朱栴几人这才远远看清,西华门的守卫亲军是换了人,否则他们不会对着几人大声喊叫的,亲军守卫皇宫,岗位轮换也是常事,本不足为奇。
“几位将军,十六殿下进宫为余娘娘和诸位娘娘恭祝正旦节,请勿要惊慌。”马世勋大声回了亲军一句,径直加快了步伐,自己先朱栴几人朝西华门前走去。
几位亲军听说是十六殿下要进宫,忽地都恭恭敬敬站直了腰身,一位领头的亲军还迎了马世勋面前,抱拳打起了招呼。
“原来是马将军,既是十六殿下进宫,我等自当放行。”
领头亲军说完,他一挥手,其他几位亲军已经开始开启宫门了,等朱栴几人推着车子到了近前,亲军只走过程一般的检查了下车上的物品。
“十六殿下,快快进宫去吧,酉时快到了,再晚宫门就不可再进出了。”领头亲军说着话,还朝朱栴几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几位将军,本公子这就进宫。”朱栴抱拳感谢几位亲军后,再对着马世勋道:“陈妈、项来随本公子进宫,马兄、史兄二位可暂回大宅院便是。”
朱栴不让马世勋和史大亮二人进宫,自是有道理的,此番进宫是要过夜的,他二人既非宫人也非在编亲军,在宫里过夜怕是会惹来麻烦,遂让他们二人暂且回去。
二人无奈,只好抱拳留步,马世勋还不忘在项来耳边低估了几句话,项来笑笑,道:“两位大哥放心便是,我项来也是从宫里出来的人,知道宫里的规矩,自是也知道保护咱家公子爷。”
看着十六爷三人进了宫门,亲军们缓缓关闭了宫门,马世勋和史大亮二人这才从胸口处摸出了些碎银子和洪武铜钱,硬是塞给了几位亲军,之后才离去。
朱栴三人进宫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后宫,三人推着车子经过的一个个宫门口,都站着一些侍女在交头接耳,显是在议论十六殿下车子里的东西,不知道这位爷这次要弄出些什么花样。
车子绕过正宫和数个偏宫,才绕到了余贵人的偏宫前,余贵人在侍女采莲和清荷的搀扶下早侯在门口了,她们该是已经知晓了朱栴进宫的消息。远远见着儿子来了,余贵人朝前疾步,早大声喊了起来。
“栴儿,我的栴儿,宫里都在传你正旦节受伤,可吓死为娘了。”喊话间,余贵人音色颤抖,显是为儿子担心到了极致。
“娘,栴儿无事,都是些皮外伤而已。”回着母亲的话,朱栴也朝母亲跑去。
母子二人相拥间,相互打量着彼此,眼里也都是噙着泪水,看的赵妈、项来、清荷和采莲几人也是暗自抹泪。
一番问候怜惜后,余贵人喊着几人进了院子,朱栴也迫不及待的从车子上往下拿礼品,边拿还边唱喊着礼品要送给谁的。
“我儿回来就回来,何苦带着这些礼物,为娘在这宫里不曾缺了吃喝,真是糟蹋了这些好东西。”
余贵人还是埋怨起朱栴,说他不该浪费了好东西。
一院子的人正在高兴之余,院门外的一声唱喊,让余贵人等又多了些紧张和不安。
“宁妃娘娘赠送贺礼到。”
唱喊才完,两位内侍已经进了院子,看穿着是郭宁妃宫里的内侍,两位内侍一人捧着一个包裹,双双上前捧到了余贵人面前。
“宁妃娘娘赠送给余娘娘的正旦节贺礼,请余娘娘笑纳。”
朱栴看着母亲面露难色,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知道母亲不是贪图富贵之人,更在猜测郭宁妃赠礼的用意。
“请余娘娘笑纳。”内侍再次提醒余贵人收下赠礼。
余贵人还在犹豫,朱栴早上前一一接过赠礼,还不忘大声道:“多谢宁妃娘娘的赠礼,多谢宁妃娘娘的赠礼,宁妃娘娘掌管后宫日夜操劳、母仪天下,宁妃娘娘的厚礼自是要收下才好。”
余贵人见儿子替自己收下了赠礼,也不好再说什么,直感谢送礼内侍道:“烦请两位公公感谢宁妃娘娘,娘娘如此厚礼,贱妾受之有愧啊。”
内侍见礼物送下,便告辞出了余贵人的偏宫。
余贵人正要打开看郭宁妃的礼物是何物时,门外又唱喊了起来。
“定妃娘娘赠礼到。”
话音才落,两位内饰同样捧着两个包裹进了院子,不用说这就是达定妃宫里的内侍,礼物自然也是达定妃所赠送了。
余贵人更是糊涂,今日怎地几位娘娘都给自己送礼,不知自己哪里又做的不是了,莫非几位娘娘对着自己有看法?
朱栴更是不解,这几位娘娘平素里对母亲刻薄,今日怎地如此客气?
管他呢,既然送来了,先收下再说,这礼若是不收,那才是更大的麻烦呢。
“谢定妃娘娘,谢定妃娘娘。”朱栴边接过礼物,边替母亲道谢起来。谁知,朱栴才谢了达定妃的内侍,院子外有唱喊起来。
“李贤妃赠礼到。”
“葛丽妃赠礼到。”
接连的内侍唱喊,余贵人开始惶恐不安起来,今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谢贤妃娘娘。”
“谢丽妃娘娘。”
朱栴顾不得母亲余贵人的诧异,只管收下礼物,抱拳感谢送礼的内侍,今儿这局明摆着是冲自己母子而来,她们怎么如此好心?怕是她们早已串通好了给自己母子二人下套挖坑。
这后宫里的厉害朱栴自是见识过,因为权势争斗有过,因为宠爱争斗有过,总之都是浑水一锅,最后的赢家也是伤痕累累,更有人丢了性命还连累娘家家族也不是没有过。
送走了所有送礼的内侍,余贵人这才小心谨慎的责怪起了儿子:“栴儿,我儿怎好贪图一些小利而不顾为娘的想法?我儿这是要逼死为娘啊?”
斥责朱栴时,余贵人早已是泪珠涟涟,对儿子的埋怨实则是更多的吝惜,她知道自己这些年不争不吵,不贪不慕,远离宫斗才保全了两位儿子,今日倒好,这小冤家在没有得到自己的许可下,居然自作主张收下这许多礼品,真是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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