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要过中秋了,天气倒是一点不像秋天,还是艳阳高照。永钰只穿了夹纱旗袍,坐在炕上,对着琴谱,正在练琴,之前那首平沙落雁已经是深的滋味,弹起来也已经很是得心应手。便想着再练几首新曲子。只是因要练习骑射,就把练琴的事推后了。没想到的是,这一推便推了小半年。
因此,如今骑射练得差不多了,中秋后要筹备前往木兰围场的事,也没办法再练骑射,便重新拿起来练习。这几日,便不再出去练习骑射,而是专心玩起了琴谱和古琴。这把古琴也是明宫的旧物,永钰因喜欢的紧,便叫人从新修整了,带在身边。
苏月站在内室的门口,出神地悄悄望着姿容秀雅,气度雍容的永钰,心里忽然有些唏嘘,永钰真的是长大了啊!用不了几年,自己也到了要出宫的年纪了。十年荏苒,转瞬即逝,时间可真是太匆匆了。只是想到出宫,还真是心里有些茫然。虽然这些年思念家人,时时私下想到梦中哭醒,但是却有些不知道出宫以后,还能不能再有这样平静的生活。虽然是伺候主子,但是公主的身份在那里,连带着她们这些宫女,也都比其她宫女更受人尊敬,若是将来嫁了人,这样的体面估计就没有了吧?
转念又想起宝石,如今都三个孩子了,这样也算是宫女中幸福的了。想着和永钰这么多年的情分,苏月有些不舍,也有些小小的期待。若是永钰能在自己的婚事上,说个话,那可就太好了。只是永钰不是个随意能糊弄的,自己恐怕还是要打起精神伺候好了才行。
房间内,除了永钰拨弄琴弦的声音,再无一丝杂音。苏月站在朱漆描金的屋门后,悄悄地看了一眼外间的落地鎏金自鸣钟,已经快到午膳时间了。
这是,便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涴儿在门外轻声道:“主子,张大人叫人送了口信来!”永钰微微一怔,扭头向涴儿望去。想了想,才想起是之前上书房的先生,张若溎。之前托他打听额尔敦两人的情况。一晃眼,自己的倒是有好几个月没去上书房了。
想到这里,便放下手里的琴谱,起身向涴儿笑道:“进来说吧,是什么口信?”
涴儿快步走进屋内,恭敬地行了礼,肃容道:“回主子,是张大人托小太监传了口信,奴婢让那小太监在外面候着,等主子示下!”
永钰满意地点头道:“办的不错,那就让他进来说话,我亲自问问!”
涴儿忙转身向后面招了招手,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太监麻利地进来,跪在地上叩头道:“奴才见过主子,张大人说;额尔敦家中母亲严厉,色布腾父母俱无,他自己打理府中事务很是井井有条!回主子,就这些。”说毕,又冲着永钰连连叩头。
永钰忙笑道:“罢了,起来吧,我知道了。你跪安吧!”
说毕,向站在旁边的涴儿吩咐道:“他这话传的不错,拿一两银子赏给他!”
涴儿急忙应了,那小太监又连连叩头道:“奴才谢主子赏!”
涴儿急忙带着小太监退了出去。永钰思却开始索起张若溎传进来的话来。这个人还真的办事不错,有点像他父亲张廷玉。知道永钰是个公主,无须关注这人的公职等事,而是直取关键的家庭情况来打听,即便事情传到皇帝耳中,也不会出什么事。只要不涉及朝政,总是不会太危险。虽然传进来的话,只有区区二十几个字。但是信息量还都是永钰非常需要的,而且也足够充分。
永钰仔细思索着张若溎的话,沉默许久。苏月知道永钰是考虑话中那些关键的信息,也在心里思索着,感觉,额尔敦的母亲严厉,那岂非是说额尔敦家中,尤其是后宅都是他母亲全权掌握,公主去了,这恐怕是会有些不好。
想到这里,不觉悄悄向永钰望去,永钰思索着,也正好向苏月望来,苏月忙行礼笑道:“主子。张大人的话,不知是否可信!”
永钰点头道:“这倒好办,让涴儿找小太监再出去打听一下,若是和张先生讲的一致,那自然是可信的!”
苏月松了一口气,笑道:“还是主子想的周到!”
永钰望着苏月笑道:“没想到色布腾父母都不在世了,这倒是叫人意外!”
苏月小心地笑道:“男子早些承担起来,也不是坏事。最怕那种在父母的呵护下,无法承担责任的,若是年少还好。若是大了还是承担不了事情,那就不能倚靠终身!”
永钰想起苏月今年就二十二岁了,等后面自己下嫁的时候,苏月就将近二十五岁了,是快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也就难怪她的见识成熟很多。
想到这里,便向苏月点头问道:“苏月,你的亲事如何?可定了人家?”
苏月没想到永钰忽然向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不觉脸上一红,笑道:“主子怎么问起这个了?奴婢还有两年呢,家里先相看着,若是合适出了宫就能把事情定下来了!”
永钰笑道:“你和别人可不一样,是贴身伺候我的,总不会叫你和别人一样,找个差不多的嫁了,或者给人做继室。这可是万万不行的。”
苏月心里一暖,没想到永钰如此看重自己,心里酸酸的,只是不好在永钰面前掉眼泪,便忍着眼泪,笑道:“奴婢是什么人,哪敢让主子操心,家里父母也都不会害了奴婢。”
永钰摇头道:“你父母的见识总是差了一些,这样吧,让你家里把合适的人选抄录进来,咱们一同合计着。若有合适的,我亲自给你指婚了便是!”
苏月感动不已,忙跪下谢恩:“奴婢谢主子恩典,那就让家里把相看的几家情况抄录了,送进来,再请主子过目!”
永钰笑笑,看到涴儿大步进来,便笑道:“涴儿,你那边可找人打听了?”
涴儿忙笑道:“这几日才能有消息,估计还要等等的。”
永钰点头道:“那你叫人顺便打听一下色布腾和额尔敦的情况!”
涴儿笑道:“奴婢明白,稍后就去!”
永钰思索着,点头道:“色布腾父母双亡,但是还未袭爵,爵位还在他爷爷身上。至于额尔敦,据说母亲很是干练!”
涴儿可不敢随意评点未来的额驸,不觉小心地笑道:“主子,这可是大事,奴婢不过是个小丫头,万一说错了话,实在不敢……”
永钰没理她,只是点头道:“额尔敦身为冰图王未来的继承人,若是从小被母亲严厉管教,被管束于后宅,显然很不妥。而色布腾,父母俱无,若是有事也没个依靠!”
涴儿望着思索着的永钰,听到这句话,脑中灵光一闪,笑道:“没有父母又如何,没有公婆也省去了国法伦理的礼数。何况,有了皇上,再厉害的父母也没什么了!”
话一出口,忽然惊醒,急忙闭了嘴,永钰听得心中一动。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我还是再想想!”
涴儿吓了一跳,这可是公主的终身大事,由不得自己胡说八道,刚才口没遮拦,主子没听进去就罢了,若是真上了心,日后不如意那岂非全是自己的责任,这责任可太吓人了,涴儿只觉自己根本承受不起,双腿一软,正要跪下求永钰不要把这话当真,便听永钰摆手笑道:“不用吓成这样,我心里有数,不会怪你的!”
苏月也忙安慰道:“别担心,主子不是那样的人,放心吧!”
涴儿这才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苦笑道:“奴婢嘴快了。那些话不该乱讲!”
永钰笑道:“这里没外人,无妨的。我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这可是要等皇阿玛决断的,你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影响?”
涴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奴婢就尽快打听到最准确的消息,这样主子就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永钰望着涴儿,无奈地摇头笑道:“急什么?无论什么消息,都不能真的贸然下结论。毕竟还是要看本人的,此事左右也是也不急的,木兰围猎回来再说也不迟!”
涴儿终于彻底放心,轻松地笑道:“那奴婢多说几句自己的想法,主子别往心里去?”
永钰笑笑,望着涴儿,点头道:“你就说吧,我哪会当真,你的想法听听也是不错的。反正也影响不了皇阿玛的决断!”
涴儿点点头笑道:“说实话,奴婢可不喜欢那个严厉婆婆。刚才那么一说,奴婢就觉得心里害怕。这要是嫁过去,还不知道怎么立规矩呢,想想都觉得心里发憷!”
永钰和苏月对望了一眼,苏月也急忙苦笑道:“涴儿这话,说的实在,谁也不愿意有个严厉的婆婆,立规矩就不说了,整日苛责,这日子太难熬了,想想都觉得可怕。可若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家,也就只能认命了!”
永钰拍拍苏月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那么难过的,至少可以吓吓他们!宝石如今过的很好,你将来也不会差的!”
苏月心里很感动,不觉真诚地行礼道:“这都是托了主子的福,奴婢们能服侍主子,也是莫大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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