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伦奈月》第145章 王之替身

    但凡是经历了那一夜的玩家，没有人会不对这个技能感到熟悉。
    那个时候，威斯利刚刚使用过【胜利女神的荣耀】，自身魔力衰竭，加上对这个技能不够熟悉，这才让西弗里斯钻了空子。而此刻，摆在面前的这柄寒冰巨剑显然不是当初那柄可以相提并论的，面前的这柄简直就像是要把这个天空都给砸下来一般！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怪物会是他？！
    “保护会长！快！”
    局面失控了，布泽尔无法再淡定下去，他大脑混乱，浑身都是冷汗。
    在他的命令下，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他们一面使出自己的绝技攻向威斯利，一面在那被冻结的空间外围制造出数层护罩，企图让这该死的魔法停下来。
    冰魄斩，这个现象级的魔法技能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出现在DSD中最为强大的冰雪系魔法了，那庞大的威压如同真神降临，能力稍弱一些的玩家只是靠近就会觉得整个颅腔中的脑髓和脑壳分离，像是装有一半水的瓶子不断被摇晃、震动。若是不慎进入到那片空间，那后果就更加悲惨了，肌肉被撕裂，鲜血同时从五官中溢出，世界上最残酷的严刑拷打恐怕都无法与之比拟。
    威斯利挥手，掌心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垂直的细线，他解开了寒冰巨剑的束缚，令它笔直下落，所经之处，一切都在瞬间被劈裂，即使空间也不例外。架设在外围的数层护罩根本不堪一击，尚未触及，便已在它的威压之下分崩离析。
    与此同时，绿色火焰也开始沿着空间蔓延，附着在那静止的雨滴上熊熊燃烧，它违反了物理学常识。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却没有带去丝毫温度。
    冰与火之中，扎库脸色峥嵘，龙说它比自己强的时候扎库一万个不相信，可现在他信了，有几个人能够在这样的技能下逃生？
    寒冰巨剑的阴影笼罩了方圆百米的一切，心脏露在外面的部分连同地面受不了那股威压，解体、崩塌、燃烧，一些明亮的被烧的通红的碎片混着暴雨一起席卷开来。不自量力的玩家在被撕裂身体后又沾染了绿色火焰，进一步遭受着火焰的灼蚀。布泽尔亲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在火焰中翻滚扭曲，朝他伸出请求救援的手，可他无能为力。
    他只有一样东西，可以稍微改变当前的局势。
    一副牌里面除了四种花色之外，尚还有两张特别的牌，那就是大小王，这是两张极为特殊的牌，它们的造型一模一样，但一张是彩色的，另一张却是黑白的，就像本尊与影子，一个享受着阳光下的世界，另一个就只能隐藏在暗处。西弗里斯的牌里从来没有这两张牌，因为他自己就是那个享受着阳光下世界的大王，而布泽尔则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小王。
    影子因为本尊的存在而存在，没有了本尊，影子也就无从谈起。
    这是一份名为【王之替身】的契约，从一开始就被立下的魔鬼契约。当本尊即将死去的时候，影子可以替他去死。正是依靠着这份力量，西弗里斯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提高实力，令血蜘蛛在不法城崛起而不用担心意外发生。现在，这份被【命运之轮】操纵的契约之力再一次发挥出了它所蕴含的力量。
    布泽尔判断眼前的局面，那一套技能的连续释放想必消耗了威斯利相当多的精力，此刻的他正踩着冰块站在空中，维持着释放技能的姿势一动不动，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在王之替身发动前，将自己的身体送往一个合适的位置，布泽尔就能给西弗里斯制造出反击的机会，否则，这个能力便是浪费了一半！
    想到这里，布泽尔义无反顾地冲进火雨之中，和西弗里斯一样，身体发出微微的光芒。他的实力有限，迎着寒冰巨剑的威压顶多也就支撑片刻，加上巨剑正在朝西弗里斯下落，留给他的时间非常有限。
    那些冻结在空间中的雨滴凝成的冰网还没有完全被摧毁，布泽尔借着自己敏捷的机动性来回攀跃而上，他的计算能力不错，每一次踩踏的力量都恰到好处，如果力量过了会踩碎那些冰块，那么也就不会有反作用力提供给他了。
    时间不断读秒，布泽尔离地也越来越高。他的皮肤渗出了血，五感也渐渐钝化，听不见、闻不到，甚至连感觉也在被剥夺。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自己的HP条了，必须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前方。
    站在远处的扎库惊讶地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就算他拼尽全力接近到威斯利的身边又有何用，难道他还有力气去击杀他么。
    其实扎库不明白，在几秒钟之前，布泽尔就已经死了。王的替身从启用开始就注定了他的死亡。
    满HP也是死，剩下1滴HP也是死，只要能创造机会，他有什么理由不能选择后者呢？
    瞳孔中，怪物的身影越来越大，沾血的嘴角微微掀起笑容。在跃过最后一层冰块后，布泽尔终于撑到了威斯利的面前。他的身体散发更强的光芒，面容逐渐模糊，最后，一个全新的身影从那道光芒中弹射而出，和一道隐蔽的黑光一起，后者瞄准了威斯利破损的鳞片，直穿而入。正处虚弱之态的威斯利哪里来得及反应，一管子黑血当下便从缝隙处喷了出来。
    “我真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西弗里斯语气中透着讶异与落寞，他伸出手安静地抚摸威斯利的脸庞，那布满青灰色鳞片的面孔充斥着深深的憔悴与冰凉，死亡在数秒前蔓延至他的心脏，他死了，又一次死在了西弗里斯的手里。寒冰巨剑在他死亡的瞬间支离破碎，空间的冻结之力也迅速消失，原先结成冰晶的水滴都开始融化，腾起一团团白色的水汽，本就被雾气环绕的战场更加变得迷朦。
    西弗里斯没有过多停留，脚下即将融化的冰块也不允许。
    他落到地上，望着在冰层中被冻结的布泽尔，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无奈摸了个空，心下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朝布泽尔敬了个礼。
    这些奇怪的举动全部被龙看在眼里，他突然往西弗里斯走近了几步说：“看来你不是普通人啊。”
    “普通人？”见身后有了动静，西弗里斯回过头隔着雨帘回应，“我看龙先生才不是普通人吧？”
    世界重新回归到暴雨之下，硕大的雨滴砸在两人的皮制斗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哼哼，如果是普通市民，死了人最多也就是默哀一下，可你刚才的动作明显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想脱下帽子行军礼吧？”
    龙并没有完全猜对西弗里斯的身份，他不算是真正的军人，而是一名从军队里转行的见习FBI。一年前，在选拔攻略DSD游戏夺取Future系统的测试上，他意外地超越了其他同行，获得了极高的评价，并成为美国攻略队的队长。这是最高机密，从来没有泄露过。可他还是太年轻了，布泽尔是他在部队时的战友，他的阵亡令他在不经意间做出了透露他身份的举动。
    “那么龙先生呢？之前我猜测你们是GMP时还有些不太相信，可现在看来，能把威斯利变成怪物，还有这么强的分析能力，这番能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吧。”西弗里斯保持镇定。
    “GMP，呵呵，真亏你想的出来。”听完他的分析，龙又是冷笑了一阵，良久才消停下来。“行，很好，既然是军人，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你们来此处想必就是为了Future系统，可怜的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明明连Future系统是什么都不知道。”
    “哦呀？这么说来，龙先生一定十分了解了？”
    龙知道西弗里斯这么说是在套他的话，但他不在乎，所有的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他不介意把真相告诉他们。
    “你猜对了。”龙缓缓地说，“在HPIP计划实施之后，Future系统就已经囊括了整个世界的信息，它是未来，而且是人类最终的未来。你一定在疑惑，为什么我会嘲笑你所说的GMP吧？答案很简单，因为DSD根本就不是一个游戏，它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真实的世界又怎么会有GMP呢？连GM也不会存在。”
    “你说……真实的世界？”西弗里斯愣了，他盯住龙的眼睛，确认他没有说谎，也没有开玩笑。
    西弗里斯在FBI见习期间受过专业的训练，可以通过一些细微的地方去简单判别对方的语言的真实性。刚刚龙在语言中并没有忌讳省略“我”，而且投入了以自我为核心的强烈情感，这些细节虽说不是铁证，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确认他言语的真实性。
    “照你这么说，你不是GMP，那你又是谁？同是玩家却身处在我们的对立面的你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龙本想顺势接下去，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到一股不弱的力量正朝他们接近。这股力量很陌生，他在不法城呆了许久也未曾遇到过，可又不是阎魔地狱的生物，他有些拿捏不准主意。不过看起来，西弗里斯那票子人还没注意到，它们的感知力比龙弱了不止一个等级。
    “哼，说不定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么想着，龙也不顾西弗里斯向他追问，顾自退去。
    见状，西弗里斯心中生疑，然而还不待他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位于他右侧的一条巷弄突然就吹起了风，雨水被刮成一道道水幕，如风吹窗纱般曼妙地舞动。
    “是鬼蝎吗？”他警惕地朝那头望去，然后迅速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不是普通的风，这是魔法施法时掀起的风浪。
    西弗里斯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端倪，他正想命令其余部下准备防御，却发现已经晚了。下一秒，远处高楼亮起红光，无数颗脑袋大的魔弹猛烈地朝他们劲射过来，划破空气发出呼呼声。
    这些魔弹掺入了火属性，即使在过程中遇到墙壁、钢板，也能将之贯穿融透，护盾什么的根本阻挡不了这样的攻势。加上那些血蜘蛛的成员才刚刚被寒冰巨剑的威芒侵袭，状态差的不行，哪里能再经受得住这般狂轰乱炸，当下便作阿狗阿猫四处逃散。
    “到底是谁？！”西弗里斯脸色惨白。
    没有人回答，四周除了雨声、爆炸声、嘶喊声、呼救声……再无其他。
    西弗里斯想去搭救那些同伴，可他光是躲避便已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那些魔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铁了心要把周围的一切轰个稀巴烂才甘心。他越想越担心，面前的龙还没找到办法解决，身后居然又出现新的敌人，最关键的是这个敌人的实力恐怕还在他之上。
    不知何时，束缚心脏建筑的漆黑铁链顶部多了一个人影，他身披黑色防水斗篷，手握金色长剑，映着漫天星火，注视着下方。
    “别来无恙啊，血蜘蛛的会长，西弗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