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伦奈月》第134章 凋谢

    “这可真是厉害了。你想说还没有对手能让你用出那个叫做炎殿的技能吗？”天镜兮苦笑，“好啊，不错，那今天就让本姬来会会你，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么强。”
    “你的呢？你的技能是什么？”泰一脸好奇地问。
    “我的技能可厉害了，你要听清楚哦。”
    “嗯嗯。”泰使劲点头。
    “我的技能就是把自己也变成火焰。”
    “把自己变成火焰？”低下头琢磨了一下，泰忽然睁大了眼睛，“喔，好厉害！”
    天镜兮的招牌技能是【龙火化身】，这个技能可不止把自己变成火焰那么简单。
    在这个过程中，因为自己的形态发生了变化，几乎可以免疫一切不参杂剑气的物理攻击不说，自己还可以离开地面飞行空战，在这个没有飞行魔法的DSD游戏中那绝对是bug级别的存在。
    “好了，我的技能也说明了，那么决斗就开始了。”
    “好。”泰点点头，接着便往天镜兮的方向走去。
    “停！你走过来干嘛？”天镜以推掌的手势制止了他。
    “不是要背对在一起，然后走10步，数十秒吗？”
    天镜兮还真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这么傻，顿时被这家伙的逗得哭笑不得，好在她控制情绪的能力很强，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不用了，刚刚说的那是牛仔决斗，在游戏里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嗯？”
    “你就站那里好了，然后我们都背过身，本姬数到十，然后就开始，明白了吗？”
    “好。”再度乖乖地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了数秒，然后按照事先商定的模式各自转过身。
    “准备好了吗？本姬要开始数了哦。”
    “准备好了。”
    天就要亮了，整栋建筑在稍微露头的朝阳的照射下，被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氛所笼罩。
    耳边，风轻轻在吹。
    天镜兮屏住呼吸，心气迅速铺开。
    “10，9，8……”
    她开始以事先约定的决斗信号开始倒数。
    连她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套出了对方的技能，可心中却仍是一点底也没有。
    相反，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加速奔涌，心脏也在急剧跳动，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渗透了她整个身体。
    “6，5，5，4……”
    天镜兮稍一犹豫，不觉发现自己多念了一个数字。可笑的是，泰居然还帮她指了出来。
    “刚刚好像多报了一个5。”
    “……本，本姬知道！只是提醒你要准备好。”
    “哦，谢谢。”
    被那家伙折腾了一下，天镜兮脸上的肌肉都开始颤抖了，她深吸了口气，赶紧恢复平静，然后继续数了下去。
    “3，2……1！”
    最后一个数字报完，空气一瞬间暴躁起来。
    天镜兮摘下套在手腕上的荒炎火轮，炽热的火焰冲天而起。她的身体完全融化在里面，化作其中的一部分散发耀眼的光芒。
    这火焰的温度究竟有多高？
    泰回眸，痴痴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就像盛夏阳光下的雪糕，渐渐融化。
    一块因融化而坠落的石块砸在他肩上，这远比任何魔法都要可怕。建筑物似乎受不了这股高温，行将崩塌。
    “哈哈哈，哈哈哈……好厉害，好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抑制不住胸口的冲动，泰反常地放声狂笑。
    一个人会在死的时候笑吗？如果不是神经病发作，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要么他早已生无可恋，要么就是……他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死。天镜兮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个怪物又怎么会懂得生无可恋是什么滋味。
    既然如此，那就说明这个家伙的实力绝不简单！
    二话不说，天镜兮直接使用了自己的招牌技能，这并非是她轻视对方，反而是因为过于重视，所以才想乘对方尚未警惕，一击制胜。
    火龙肆虐，整栋大楼都燃烧起来，整个世界都是火光，比黎明的朝阳还要刺眼。
    远处的玩家们站在下面，没有人说话。他们全部仰着头看着，甚至忘记了要呼吸。
    在DSD中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能比天镜兮的身材还要火爆的是什么？答案正是她火爆的脾气！而这火爆脾气最充分的体现就是她的火焰。
    巨大的火龙缠绕在建筑物上，由外而内把所有的出入口全部封锁，这般现状下，内部无疑变成了一个蒸笼，人类呆在里面，大概待不了几分钟，就能被蒸得香喷喷。
    火焰的冲击一浪一浪地滚涌，就像是一片正在发生海啸的火海。发动这样的攻势，消耗绝对是指数级别的。
    在约莫过了5分钟之后，天镜兮终于快要支撑不住，温度和光亮的程度都开始下降。
    她在空中快速解除魔法，然后腾空到翻，落在建筑大楼的屋顶。
    心气网络还在持续发挥作用，所以她能感受到内部发生的那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还没死吧，出来吧。”天镜兮一脸严峻地说。
    下一刻，泰果然伸出手抓在破碎的石板上面，从下面艰难地爬了上来。
    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蓝色火焰凝成的外衣，看上去毫发无伤。
    天镜兮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使用火的玩家确实可以免疫一般的火焰，但对于那些灌注有其他玩家魔力的火，那是绝对无法免疫的。而且她刚刚可是故意避开了火焰的直接烧灼，改为高温焖蒸的方式，难道说连高温都伤不到他？这若是怪物的能力，未免也太过无解了吧？
    “啊咳咳……”咳了一阵，泰的眼神中流露出有些羡慕的情感，“厉害，你可真厉害啊！喂喂，你的火焰可以飞的吧？那样的话就能和小鸟一样在空中自由地飞来飞去，哇，那感觉可实在是太棒了！”“哼，你的也不赖啊，这么高温度都伤不到你。”天镜兮不爽到气愤，“还有，你的火颜色怎么变成蓝色了，你刚刚是不是说谎了！”
    “没有，没有，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泰连连摆手。
    “那你倒是解释看看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因为刚刚你说你可以自己化作火焰啊，所以我就想，说不定我也行。”泰嘿嘿偷笑，“想到温度会从高到低进行传递，所以我就燃烧了自己体内的磷元素，在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火衣，这样一来，温度就会被低温的磷火吸收，而通过磷火隔离的我就不会受伤了，怎么样，我聪明吧？”
    “……”仔细一看，他的身体确实比刚刚更加消瘦了，天镜兮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它，但心中还是有疑问，“你的火不是没有温度嘛，为什么要燃烧自己体内的磷？”
    “不啊，我的火只是把温度隐藏了起来，并不是没有温度，人类虽然感受不到，但火焰自己还是可以感受到的。”泰一边点头一边说，“不过，你的火焰还真是厉害，若是再多烤一会儿的话，我体内的磷就不够用了呢。”
    天镜兮轻轻苦笑。
    燃烧体内的磷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居然都想的出来，真是不可谓不疯狂，而且还是在这么危机的时刻。说起来，开战前他蹲在地上发呆难道就是在想这个东西？
    “这样的话，我说不定可以使用那个技能呢……”泰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哪个技能？”天镜兮问。
    “就是撒旦大人赐予我的力量啊，炎殿，可以的，如果是姐姐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泰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天镜兮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你那个炎殿，到底是个什么技能啊……我记得之前你有说它是个环境魔法吧？”
    “我也不知道。”泰摇摇头。“那个技能的我从来没有使用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在使用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哈哈哈，不用担心了啦，说不定用了以后我会马上死掉呢。”
    “……”
    “其实我也很怕的……万一死了的话，就再也不能看到这美丽的火焰了，可是，我又不能害怕，撒旦大人说这是为了创造美好的世界，我喜欢美好的世界，大家、所有的人都能一起看美丽的火焰。哦，对了，姐姐你有看过烟火吗？据说是一种很美的火焰呢。”
    “烟火吗？还行吧，五颜六色的，有的确实挺好看的。”
    “真的吗？我从来都没有看过，腥大人也不和我讲……”
    说着，泰低下头，脸上浮现莫名的失落。
    天镜兮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面对眼前这个boss，在她的心底甚至泛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家伙真的是怪物吗？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其实这家伙是个人类玩家？
    虽然说一些优秀的单机游戏中也经常出现一些有血有肉的角色，比如国产大作《仙剑奇侠传》里面的最终boss往往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可那都是故事，听故事的感觉和身处在故事中的感觉可是完全不同的，这点她还分的出来。
    而此刻，她最大的感触就是这个boss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电脑编程出来的人物，他的身上充满了悲伤，一种熟悉却又说不出的悲伤。可她又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来支撑她的猜想，毕竟那个紫色的ID确实明晃晃地挂在他的头顶。更何况连他自己都承认了，他是冥界十殿君，是怪物军团的一部分，是玩家们的敌人。
    天镜兮觉得自己要是再这么想下去一定会疯的，而且对方说不定只是在拖延时间，现在心脏可是在被入侵啊！
    “好啦，不要再说了！赶紧开打吧！”天镜兮大吼。
    泰被她忽然的大声吓了一跳，身体一震，也是退后了几步。
    迟疑了几秒后，他点点头：“嗯，我知道了。那姐姐你要小心了哦，让我们一起创造最美的火焰吧。”
    双眸半睁，五体下垂。
    泰摆出了一幅仿佛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模样。
    “呜啊啊啊——！！”
    这么做的瞬间，他突然痛苦地嚎叫。全身的肌肉都绽裂开来，鲜血一滴一滴落到地面。接着，淡蓝色的火衣在他的身上消散，取而代之，一个血色的圆形法印则在地面渐渐铺展开来。
    许是被空气氧化的缘故，这些血液迅速黑化，然后一串一串地漂浮起来，从脚底至大腿、腰肢、胸膛、额头……布满全身。
    然后——
    “轰”地一声，闪耀着黑色光芒的激流散成无数道分支，如蛛网一般，沿着建筑物将四周尽数覆盖。是火焰。黑色的火焰。充满着不详气息的黑色火焰猛烈地舔舐周遭的一切，就连方才天镜兮施展【龙火化身】时产生的火焰也一并被吞噬。
    “有没有搞错，连火也能吞噬？！”
    虽然天镜兮敏捷地化成火龙升至空中避开了第一波冲击，但通过四周传来的热浪，她能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在战栗、颤抖。这绝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力量，这是死神的力量！
    似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指挥，那些黑色的火焰陡然间把苗头都对准了位于半空中的天镜兮，它们和蛇一样，发出“嘶嘶”的声音持续前进。若是被它们捕捉到，天镜兮相信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和下方的那些火和建筑物一样，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看来只能跑路了……”她正这么想着，视线落在了炼药房。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黑色的火居然已经快要蔓延到了那里，整个世界正在一步步沦为黑火的祭品，它是要把这世界也变成地狱啊！
    “可恶！这些火怎么蔓延地这么快，这样下去的话，炼药房就完了……”这场战斗魔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炼药房被毁，那魔药的供应就断了，战斗的走势也会急剧恶化。天镜兮身为后勤部队的负责人，她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即便拼上自己的性命！
    她一边在空中以火龙形态躲避黑火，一边则把注意力集中在建筑物屋顶，泰的身上。
    一心二用，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别忘了她可是不法城唯一一个能够使用十一道心气的怪物，一般人根本连她的身都近不了。
    虽然如此，但那黑火也不是等闲之物，密集如网的攻势迫使她消耗更多的力量飞到更高处。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亏得如此，让她发现了一个特别的现象。
    黑火的范围确实是在不断扩张，但不论如何扩张，总是以建筑物为中心。
    “……环境魔法？”天镜兮似乎想到了什么，“通常来说，环境魔法也就是和阵法类似的东西，阵法一般都会有阵眼……说起来，这个黑火出现后，那家伙确实一直都跟雕塑一样待在那里了，难道说那里就是阵眼？”
    但是，如果那个地方能够靠近的话，天镜兮刚才就不会迅速逃开了，那个地方的黑火可是密集到几乎看不到火苗，完全就是一团黑球啊。
    真的有办法突破吗？
    天镜兮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对策，即便抱着必死的心冲进去，结果也未必乐观。
    被逼到绝路，她忽然想起方才泰利用燃烧体内的磷来形成火衣的做法，胸中突然泛起一股嫉妒的情愫。既然泰能在那种情况下想出办法，那她一定也可以。在玩火的造诣上，天镜兮坚信自己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时，她注意到了一件事，在空中不断躲避黑火攻击的她并未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太多的温度。
    “对啦！温度的传递需要时间，那个黑球的直径大约是10米，按照这个火焰的杀伤力来看，只要在里面待上0.05秒必然会被烧伤，那么也就是说我穿过黑球的速度必须超过200米每秒才能顺利通过。加上在靠近、脱离黑球时所吸收的温度，保守估计……速度得达到音速才行啊……”想到这，天镜兮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音速来攻击，这可真是疯狂啊。
    她平常出国旅游坐的飞机速度差不多也只有250米每秒！
    但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能否达到这个速度。
    在使用【龙火化身】后，她确实可以用火焰的喷射来让自己加速，但那速度最快估计也就50米每秒左右，这和音速差的可不是一个档次。可天镜兮毕竟不是普通人，不法城顶级魔法师加顶级魔药师，这两重身份足以说明了她的实力。
    她看了看周围，心下立即有了主意。
    按照常识来判断，由于空气阻力的影响，人从高空下落差不多可以达到60米每秒的速度，但是由于周围被大面积的黑火灼烧，空气温度在升高的同时密度也在下降，如此一来，空气阻力就会大幅减小。在这样的狂态下，这个速度可以放大到100米每秒，若再加上冷空气下沉和热空气上升时产生的对流加速，200米每秒，并不是一个不可企及的数字。
    当然，这仍无法达到音速，但却足以令她拥有攻击到泰的机会。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天镜兮驱动魔力，立即朝高空飞去。
    也不知飞了多久，天镜兮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愈发的稀薄起来，身边白云连成一片，就像白色的海洋。这一番景象她并不感到陌生，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她都会在那个夜里一个人偷偷像这样飞到天空玩耍。
    那个时候，周围除了风声还是风声，但整个世界的景象也都会呈现在她的视野中，令人如痴如醉。
    而如今这一刻重新出现，唯一不同的，只是少了那番品赏世界的心情。
    她微闭上眼睛，身体倒转过来。
    一条赤色火龙轰然射下，与无数爆炸的不协调音一起。
    速度越来越快，沿途的空气被挤压而出，空间出现了微微的扭曲和花火。
    下落的过程中，天镜兮不断调整角度，她的目标只有一个，为了这个目标她已经把其他的一切都抛在了身后。
    那一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漫长，一经开始便已结束。
    迎面扑来的黑火也只是匆匆过客，天镜兮就像一颗陨石，射穿了那个她锁定的目标，以一条火龙的形态，最后击穿建筑物，重重砸在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坑。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黑火烧得有些粘稠的血从伤口里慢慢流出来。
    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身体也疼的不得了，完全无法动弹。
    黑色的火焰很快消去，泰也从固定在“十字架”上的姿势中苏醒，此刻正倒在一个柔软身体的下方——天镜兮把泰整个给撞地砸进了地面。
    “姐姐你好厉害啊……刚刚在天上出现的火花就是烟火吗？很好看哦……咳，咳咳咳……”黑色的咒纹从他的皮肤上掉落，泰剧烈地咳嗽起来，“没想到，我能在死之前看到这么美的火焰。”
    泰挣扎着挪动手臂，无力地天镜兮的手掌上涂了什么，有种粘稠感，感觉很舒服。
    “谢谢你，姐姐。”说完，泰微笑着合上了眼睛。
    天镜兮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剧烈的耳鸣下，她甚至听不清泰刚刚说了什么。不过，她和泰的HP都已经告罄，一切都结束了。
    奇怪的是，看着泰那张憨笑的脸，天镜兮一点也感受不到胜利者的喜悦，反而难过的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