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卿慕容简溪》第92章 风波(二)

    “不,轻羽知错了,民女,民女不想死!”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纵然是寒轻羽也不能例外。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声音也颤抖着,几乎将一句话拆得支离破碎。
    “现在总算知错了?”长孙皇后看着狼狈的寒轻羽,冷笑一声,那狭长的凤眸里盛满了不屑,“点心在桌子上,吃完了再说吧。”
    寒轻羽此刻为了活命,也再难保持之前的淡然态度。她的手脚都有镣铐,因此她每迈一步都十分费力,扯动的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
    她艰难地走到桌边,再也顾不上什么,就立刻伸出手拿起了桌上的点心,拼命地往嘴里塞去。
    那点心原本做得小巧,就算是四样也不嫌堆砌。只是寒轻羽却怕少吃一样就会迎来死亡的旨意,因此她拼命地将四个点心全部都塞进了嘴里,直噎得她喘着粗气,腮帮饱满。
    “慢些吃。”长孙皇后不冷不热地说完了这句,旋即转身冲着楚皇微微一笑,“让皇上看到刚刚那幕,妾身失仪了。”
    楚皇摆了摆手,他也明白长孙皇后是为了他才特意唱的这出戏,因此倒也没有在意:“毕竟你是皇后,若是没些雷霆手段,恐怕也难以服人。”
    “是,皇上的教导妾身记住了。”长孙皇后又重新坐在床榻上,“关于轻羽和上官婉卿,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提到上官婉卿,楚皇也是有些心烦意乱起来。若是上官婉卿是楚国的公主,那他可能就会因为上官婉卿的挑衅在先而直接各打五十大板了。
    但是上官婉卿却是瓦兰国的嫡长公主,虽然瓦兰国是个附属国,但是若是此事处置不好,也未免冷了其他小国的心。
    因此这件可大可小的事就让楚皇更加烦躁起来。
    “皇后有何高见?”楚皇索性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长孙皇后,想要看看如果她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有什么妙计。
    长孙皇后也明白楚皇的意思,她也没有过多推辞,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一句:“高见倒是算不上,妾身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凝神看着仍在吞咽的寒轻羽,声音也平静了下来:“妾身以为,那上官婉卿虽然是瓦兰国的公主,但是到底是她私逃在先,若是处置,瓦兰国那边也没什么借口。只不过瓦兰国和我国丞相有私交,可以看出,那陵兰王也不是等闲之辈。”
    “若是那些附属国都是等闲之辈,现在那些王国早就不复存在了。”楚皇淡淡一笑,但是话语里却有掩饰不住的傲意。
    “是,妾身也明白。”长孙皇后微微颌首,接着往下说去,“所以,妾身觉得,倘若让陵兰王变成了等闲之辈,那此事就可以各打五十大板了。”
    因为有寒轻羽在场,因此长孙皇后说得极为隐晦,但是楚皇却明白了长孙皇后话中的意思。他微微侧目看了长孙皇后一眼,正对上长孙皇后温顺的眼神。
    长孙皇后看着楚皇,目光里满是谦卑,似是在说她无论何时都在楚皇之下。
    “妾身虽然身为皇后,只是妾身却一日也不敢忘究竟是谁带妾身站到了如今的位置。”长孙皇后低下头,温婉的声音传了出来,“因此,妾身每每告诫自己,妾身首先是一个臣子,然后才是一个皇后。”
    这话究竟是长孙皇后的真心话还是场面话对于楚皇来说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长孙皇后在他面前露出的这种态度让楚皇十分满意。
    “皇后倒是好气魄。”楚皇的这句话让长孙皇后心猛地提了起来,她稍稍抬起头想要窥探楚皇脸上的表情,从而明白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说出的这句话。
    只是楚皇脸上却是十分平静,话语里也不带任何的感情,只是单纯地叙说一件事情那般。这种态度就更加让长孙皇后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她连忙又低下了头,唯恐自己的那点心思被楚皇窥探了去。
    她也是走了一步险棋,谁让那上官婉卿实在有些不识抬举起来。这满楚国有多少的小姐都想嫁给她儿子慕容子澈,只是却偏偏只有她一人不愿意嫁给慕容子澈,竟像是嫁给慕容子澈像是委屈了她一般。
    这事对于长孙皇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因此她对于上官婉卿也没什么好感。现在总算能够推她一把,长孙皇后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事朕知道了。”楚皇点了点头,打破了这有些令人尴尬的沉默。他从榻上起身,带着万般的不经心扫了局促的寒轻羽一眼,又很快地看着长孙皇后,“轻羽先带给你调教,没教好就别带到朕眼前了。”
    “是,妾身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待。”长孙皇后略略欠身,明白楚皇打算离开了,因此她连忙说道,“妾身恭送皇上。”
    楚皇深深地看了一眼长孙皇后,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去。
    在楚皇走后,长孙皇后看着立在一旁仿佛和这一切格格不入的寒轻羽时,又忍不住展颜一笑:“你现在倒是学乖了,本宫让你吃点心,你竟然也全都吃完了。”
    寒轻羽带着几分惧怕地看着长孙皇后,口中喃喃着,却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语。
    “怎么?你现在还怕本宫不成?”长孙皇后瞥了寒轻羽一眼,这一眼里带着几分恐吓的意味,似乎是在对寒轻羽说,倘若她再不识趣,等着她的就没有别的路了。
    寒轻羽被这一眼吓得一个机灵,她连忙摇了摇头,也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不不不,民女……民女不敢……”
    “是,可不是民女吗?”长孙皇后嗤笑了一声,她重又坐在了床榻上,蜷起手指叩着小几,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像是天边的滚雷那般,“本宫且问你一句,你就这么甘心一辈子都是个民女?你就甘心看着上官婉卿那般得意?”
    寒轻羽不解其意,只当长孙皇后仍在试探她,因此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更加含糊了起来:“民女……民女该死,民女的父亲也该死,所以民女不恨,谁都不恨。”
    长孙皇后看着寒轻羽这不开窍的模样,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你抬头看着本宫!眼下又没有外人,本宫和你说的都是贴心话。”
    寒轻羽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长孙皇后那犹如一潭深水的眼眸,更加局促起来:“民女……民女不恨……”
    寒轻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孙皇后没好气地给打断了:“你若是还这样,也别怪本宫不帮你。你可考虑清楚了,你们寒氏一族的荣华富贵可都系在你身上了。”
    就算寒轻羽再迟钝,此刻她也从长孙皇后话风的转变中听出有些不对劲起来。她看着长孙皇后,试探地说道:“民女……自然是希望能够让上官婉卿不那么得意的。”
    长孙皇后见终于听到了自己心目中想听的那句话,脸上也再度露出了微笑:“只是希望就好了吗?”
    随着这句话落下,寒轻羽已经明白了长孙皇后也希望上官婉卿吃点苦头,因此她索性大胆了起来。她往前迈了一步,看着长孙皇后,轻声地说道:“民女现在这样,确实只是希望。”
    长孙皇后也明白寒轻羽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此刻她手脚都被束缚,更何况整个人完全在深宫之中,她纵然有心却也无可奈何。
    “你放心,从小本宫就疼你,现在看你受苦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长孙皇后先给寒轻羽喂了一颗定心丸,见寒轻羽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她又往下说去,“只不过本宫也只能把那上官婉卿喊进宫,至于这究竟是你的希望还是……”
    长孙皇后话说一半就停住了,只是此刻寒轻羽已经明白她没有说出口的那下半句了。见到长孙皇后住口不肯再往下说,寒轻羽立刻知趣地接了过来:“那都是民女的造化了。”
    “正是。”长孙皇后面上的微笑正如春日的阳光一样和煦温暖,只是话语却比三九天的天气还要冷上三分,“你辜负了本宫的好意那倒无妨,但是你可不要辜负了你自己,还有你的父亲。”
    长孙皇后提到寒轻羽的父亲时,寒轻羽身体一僵。对她来说,她的父亲还是不能触碰的存在。
    “不过虽然你的父亲成了庶民,到底你和你父亲还是不同,你在宫中就先暂时称呼自己为‘妾身’吧。”长孙皇后也佯装没看到寒轻羽的失态,接着往下说去,“你放心,既然皇上冒着不惜和瓦兰国撕破脸的风险也要执意给你留在宫中,可见他内心还是偏向你的。”
    寒轻羽回过神来细细咀嚼,才发现楚皇对她的特殊优待,内心又松动了几分。她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在专心听着长孙皇后的话。
    “所以,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好意。”长孙皇后看寒轻羽认真听她说话,脸上神色又好看几分,还好这寒轻羽总算没能蠢到那种扶不上墙的地步。
    “是,民……妾身定不会辜负了皇上和皇后的美意。”寒轻羽点点头,神色庄重,像是表明自己以后绝对不会这般糊涂一般,“多谢皇后指点,妾身从此不会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长孙皇后从榻上起身,亲自整了整寒轻羽有些褶皱的中衣,面色欣慰:“你肯这般用心自然是极好的,也不辜负本宫今日用来警醒你所扇的三个耳光了。你且宽心,这宫中的日子还久,机会还多着,只要你肯用心,那得意的人,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寒轻羽咬住嘴唇,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坚毅清冷:“是,妾身只当从前都白活了,从今日起,妾身定会好好用心,让那不该得意之人尝尝原本这失意的滋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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