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莹挺身而出,箭步走到珍贵嫔身边,恭恭敬敬地屈身请安道:“庶人师氏,拜见珍贵嫔,祝贵嫔娘娘万福金安,祥康安泰。”
珍贵嫔骄矜地矗立在婉莹面前,傲娇地说道:“这还差不多,一群罪臣之女,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简直是笑话。”
话音刚落,忽听‘啪’的一声,死死地贴在珍贵嫔的脸上。
“贱人,你竟敢掌掴本宫,你活够了嘛?”
婉莹不卑不吭地回敬道:“你要我行礼,我做了,但是你要玷污我们师家,我不答应。”
“贱人,你已经不是皇贵妃了,还敢如此猖狂嚣张!本宫决不饶你!”
“我虽未庶人,但是是个活生生的人,你羞辱我,我可以忍你,但是你若再说爹爹是罪臣,我定不会放过你。”
婉蓉听到动情之处,也艰难地站起来,激动地说道:“本宫爹爹是为朝廷殉身,是股肱栋梁,岂能让你们随便挂在嘴边玷污?”
珍贵嫔捂着自己红胀的左脸,气势汹汹地说道:“若不是罪臣,为何挂在城门楼上暴尸?若不是罪臣,朝廷为何至今仍没有翻案?”
婉蓉被气得有些气血逆流,只觉得肚皮开始有些胀痛,忍着渐次下滑的痛意指着珍贵嫔说道:“按理说你是怡亲王之后,算是王公之后,既然是王公之后,就应该有些家教修养,怎得像个无良泼妇一样,信口雌黄?”
婉蓉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到真真急促的刺痛开始滑向自己的骨盆,她忽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不成自己要生了?
掐指一算,如今才八个月,还有一个多月才到临盆。自己又一向善于保养,也没有受过什么冲击,应该不至于早产。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婉蓉肚中的刺痛渐次密集,有些难以招架之势。
珍贵嫔被斥责为泼妇,当然不肯就此罢休,想想自己昔日对婉蓉的颐气指使,怎能忍受此时的‘挑衅’?
“淑妃,你不过仗着自己长相跟师氏有几分相似,如今师氏失宠,你的淑妃之位恐怕也快要做到头了吧!”
婉蓉的脸上,因为腹中刺痛,已经有些扭曲,婉莹见状,紧张地询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婉蓉抓住婉莹的胳膊,轻轻地坐在椅子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了婉蓉苍白的额头。
“妹妹,赶紧去请太医!快!”
刹那间,婉莹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冲则芸娘大喊:“快!快去太医院请太医!”
婉蓉前一刻还气势汹汹地斥责自己,后一刻就腹痛难忍。珍贵嫔不以为然地望着婉蓉,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说道:“淑妃娘娘你这又是哪一出啊?分明是你斥责本宫,到头来却用腹中皇嗣要挟本宫!真是让人看不起!若是没本事收场,就趁早不要呈口舌之快!”
婉蓉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逐渐串联成一片,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滴在粉色的领口之上。
婉蓉指着珍贵嫔说道:“本宫腹中孩儿若是安然无恙,本宫或许还能饶过你。否则就算本宫粉身碎骨,也必不会放过你!”
珍贵嫔见婉蓉脸上的大汗珠,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妙。等着浑圆的大眼睛,还口说道:“淑妃休要攀扯本宫,本宫一进来,只听你用淑妃之位压制本宫,你自己若是保不住腹中皇嗣,是你自己没本事,更何况你明知身上有孕,还故意动气损害皇嗣,皇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难辞其咎!”
婉蓉又气又痛,一想到再与珍贵嫔理论,只会更加生气,更加损伤胎气。想到这里她无暇理会珍贵嫔的尖刻话语。
可是,就算婉蓉极力想要平复自己,她明显感觉到:焦灼的腹痛中伴随着一阵温热的液体,缓缓地从下体里流出……
不好,可能是要出血了!
婉蓉抓住婉莹的胳膊说:“快扶姐姐平躺下来,我下面恐怕是出血了!”
珍贵嫔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害怕间杂着傲娇,木桩一样杵在正殿里。
宫女们都已经慌乱不已,赶紧搀扶着婉蓉躺在寝殿的卧榻之上。
跟婉蓉一块过来的贴身小宫女,轻轻地撂开婉蓉下身的石榴长裙,缓缓地褪去绵绸中裤,中裤刚刚退下半尺,中衣上赫然而见的血红,堂而皇之地因在上面。
“娘娘,见红了。”
婉蓉痛苦地闭上眼睛,那样子像是等待死亡一样镇定。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连呼吸也渐次缓慢。
沙漏中的流沙,一点一点地滑落,不知过了多久,芸娘带着申若林大汗淋漓地跑过来。
婉蓉一见不是自己平日御用的太医,有些不安地问道:“章院判呢?怎么没来?”
“娘娘,照拂娘娘的章副院判晌午才交了差,不在太医院。”芸娘一边擦拭自己脸颊上的汗珠,一边解释道。
“快去章院判家里请,就说本宫见红了,让他火速进宫!”
婉蓉绝望地冲着自己的小宫女喊道,只见小宫女忙不迭地转身,准备去传章院判。
“姐姐,申太医的医术妹妹是信得过的,章太医如今不在宫中,一来一回,恐耽搁了腹中的皇嗣。不如就让申太医看一看,好吗?”
婉蓉一脸狐疑地望着婉莹,旋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婉莹冲着一屋子的人说道:“统统都退下去,一个不留!”
一室的宫女簇拥着珍贵嫔鱼贯离开。不算宽敞的寝殿里,此刻也凉爽下来。
“申太医,姐姐这一胎至关重要,请申太医务必要保住!”
申太医不敢点头,也没有否定,望着婉蓉憔悴的脸,淡定地说道:“微臣看淑妃娘娘的气色,八成是先兆流产之相。”
婉蓉一听‘流产’二字,几乎要昏死过去。卯足浑身力气,准备起身鞠躬,却被婉莹死死按在榻上,安抚道:“姐姐,申太医不是外人,姐姐不必拘礼。”
婉蓉作罢,躺在卧榻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申太医,本宫已经见红了,这该怎么办?”
申若林不疾不徐地说道:“娘娘不必惊忧,微臣所说的‘先兆流产’并不是真正的流产。娘娘略略露一露胳膊,让微臣把一把脉搏,才能确诊。”
婉蓉听了申若林的说法,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漫漫平静下来,腹中的刺痛也渐次缓和。
申若林拿了一方小小的软垫,垫在婉蓉的胳膊下面,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压在婉蓉的胳膊上,慢慢地号了一盏茶的时间,然后将婉蓉的胳膊往回一推,收起那方小软垫。
婉莹站在一边,等着申若林问询。
只见申若林看着婉蓉的面庞,端详了再端详,然后问道:“娘娘最近几日是不是时常觉得腰部酸困,腹中发凉?”
婉蓉答非所问,急急地问道:“本宫腹中的胎儿,到底要不要紧?”
婉蓉第一个孩子,馥宁公主死于非命。申若林深知这一胎对她的重要性。
果断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娘娘若是按照微臣的医嘱,定能保到足月生产。”
婉蓉此时此刻就像是干涸濒死的池鱼,听了申若林这句话,等同于重返汪洋。
“申太医,只要能保住本宫腹中的胎儿,本宫什么都愿意。”
申太医敬重地点了点头,再次问道:“娘娘,您确实是有先兆流产的征兆,还好娘娘体质敏感,及时有所反应,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
婉蓉有些不明白什么是‘先兆流产’?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回忽然间‘先兆流产’?
婉莹作为一个母亲,也是婉蓉的妹妹,心里直到婉蓉此时的担忧,不等婉蓉问出口,她先问道:“申太医,姐姐一向胎气稳固,为什么会忽然间‘先兆流产’见红了?”
申若林镇定自若地说道:“这就要问娘娘给自己了,最近可否有惊惧,忧伤,或者劳累?”
婉蓉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申太医,本宫深知这些对胎儿不好,端端不会的,就算有些不开心的事儿,本宫尽量不去思虑,生怕动了腹中的胎气。”
申若林有些狐疑地看着婉蓉,说道:“既然娘娘知道这些情绪的危害,千万试着避免,今日只是少量出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眼看还有月余就要临盆,务必要瓜熟蒂落才是圆圆满满。”
婉蓉坚定地点了点头,回复道:“放心吧,本宫会拼尽全力保腹中胎儿瓜熟蒂落。”
“甚好!甚好!微臣再开几剂养身安胎的汤药,娘娘务必认认真真地服用,多管齐下,才能确保无虞!”
婉蓉听了申长林笃定的嘱咐,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确认道:“申太医,本宫的胎气果真能保住嘛?”
申长林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娘娘按时吃药,安神养胎,不该思虑的不要伤身,此胎必定万全无虞!”
申长林说完,起身作揖,走到书案前,挥笔疾书,然后拿着一张药方呈给婉蓉,说道:“淑妃娘娘这是药方,您收好了,待会儿微臣会让小太监把药材送过来,保险起见,还是娘娘亲自核对着药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煎熬。”
婉蓉感激地看着申若林,眼角带着些朦胧说道:“谢谢申太医嘱咐,本宫知道了。”
申若林说完,行礼告退。
此时,紫微神宫里已经蒙上了一层墨蓝色的暮意。悠闲的乌鸦,站立在高耸的屋檐上,嘶鸣着人人厌弃的调调。
几个粗使太监抬着一顶软轿,载着婉蓉从问仙宫小心翼翼地回到慧芳宫。
珍贵嫔心有余悸地坐在潋滟居,回想着今天一天的起起伏伏,直到三更尚未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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