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顾而知清》第188章 探病

    舒清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亲自登门来探望一个令她觉得厌恶之人。
    她款步走进了门，莫三并未随着她走来。
    才方进屋，舒清便看到了正靠坐在床上的莫温顾。
    莫温顾的身上只穿着素白的中衣，黑发并未束起，只散落在了肩头，他的脸容有些苍白，正是如此，却显得他的那一双眼睛益发的黑亮。
    这样的莫温顾，竟是有着一种不可言喻之俊美。
    舒清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他的五官看起来是那样的完美，全然符合她心目中的夫君的模样，只可惜他的行径却让她厌恶至极。
    只是面对着如此虚弱的莫温顾，舒清一时也厌恶不起来了。
    “莫公子。”舒清走至榻前，与他保持着一些距离，“我来看你了。”
    莫温顾清咳一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苍白的薄唇微启：“我这是在做梦吗？”
    他时常会梦见舒清回到了他的身旁，一如从前那样的为他煲汤，为他抚琴。此时舒清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觉得就如梦境一般。
    舒清低垂下了眸子：“不是梦。”
    莫温顾喉结上下滑动了数下，似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但最后却是什么话也未曾说出口，他只是专注的凝视着舒清，仿佛怎么看也不够。
    舒清被他这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干脆就别过了脸：“今日我来探望莫公子并不是对莫公子心存别念，还请莫公子不要误会。”
    舒清怕自己的到访会让莫温顾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便提前先与莫温顾解释清楚。
    莫温顾目光闪烁，一声苦笑：“我知道。”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何雪珮与舒自成会这般的敌对他，一个个都视他为仇人一般，甚至还将所有的真相对舒清隐瞒。原来他这个刽子手不仅是亲自害死了他的孩子，更是险些要害死舒清。
    在此之前莫温顾一直试图想要找机会与舒清将那些过往之事全部都解释明白，但是如今他觉悟了，对于舒清来说，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
    莫温顾陡然变得这样冷静，舒清有些意外。
    她平静的眨眼，又道：“我虽对莫公子没有情意，却也不想看见莫公子因为我而变成这般模样。莫公子贵为王爷，有着大好的前景，再加上王妃临盆在即，你马上便该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不应当因为我的出现而毁了这美好的一切。”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莫温顾才刚平复的胸口又泛起了一阵刺痛。
    他真是愚钝，他是这世上最愚钝之人，他竟为了别人的孩子而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不。”莫温顾摇头，“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舒清眉头一皱，有些怀疑自己此行来探望他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之抉择。莫温顾似乎根本就不听劝。
    “我要走了。”她怒上心来，便转过了身去，“希望王爷好生休息，重新振作起来。”
    说罢，舒清便怒冲冲的推开门，下楼而去。
    她也不知道是在与自己置气还是在与莫温顾置气，只觉得心中回荡着一股无法宣泄的怨气。
    莫温顾却是在她离去之后扬起了一丝笑意。
    她还愿意来探望他，这便说明舒清对自己至少还是有些关怀的，无论是不是出于愧疚。
    舒清的探望似乎还真的十分有效，没几日，莫温顾的气色就好转了许多。
    而自那日之后，舒清再也未曾去常府的店里，亦很少去街上行走，每日里只是在西厢中看书抚琴来消遣时光，闲来也会带着六曲在院子里走走。
    这些日子，舒清时常会想起莫温顾来，想起那一日他在西厢门外冒雨等着她的模样，以及他不惜千里替她买来荔枝的旧事。
    细想起来，莫温顾待她其实并不薄，甚至比及任何一个围绕在她身旁的男子都要细心真挚，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便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抵触。
    许是因为修养得好，舒清最近隐约已经能想起一些过往的片段了，偶尔在不经意的时候，她的眼前会掠过一两个支离破碎的画面，一些关于那个她所深爱的男子的画面。
    那些记忆就拥堵在了胸口，呼之欲出。
    舒清虽是成日闷在了西厢里，倒也并未觉得烦闷，因为除了有雪环与雪珮的陪伴之外，丑姬也时常会下山来找她闲聊。
    今日日朗风清，和风煦煦。
    丑姬又到常府里来找她玩耍了。
    二人并肩走在西厢的后花园里，时光仿佛流淌得很慢。
    舒清看着丑姬充满了笑意的双眸，由衷的替她觉得开心：“丑姬，你有发现吗，最近你变了许多，变得更开朗更快乐了，看到你愿意时常下山来跟我走动，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丑姬闻言，放慢了脚步，笑吟吟的说：“这都要多谢你，只有你不嫌弃我，还将我当成了好朋友。舒清，你心肠真好。”
    舒清眉眼弯弯：“这没有什么，待等哪一日你得空了，我便带你去扬州去寻白云大师，白云大师医术高超，说不定能恢复你的容貌。”
    “真的吗？”丑姬双眸一亮。
    “当然是真的。”舒清微笑着握紧了丑姬娇嫩的双手，心中不免又想起了那些让她困惑已久的问题。
    丑姬的这一双手纤长细嫩，完全也没有一个下人的粗糙模样，再从她平日里的谈吐与举止来看，不难看出她从前应当也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之前丑姬对她还心存戒备，舒清不便过问，但眼下丑姬已把她当成了朋友，舒清忍不住便想知道得更多一点。
    “丑姬，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名姓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舒清知晓她心思敏感，也不敢问得太尖锐，只随意的从最寻常的问题开始问起。
    被问及这个，丑姬的神色果然变了，她的眼底有慌张，有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仇恨：“过去的那个我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是丑姬，我已经忘记了我过去的名字了，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