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年仲夏,日头刚刚升起,空气中夹着一股闷热之气,好在大殿上放置了不少冰块降温,才使得那大殿之上,穿着厚重官府的百官,挨得住一两个时辰的早朝。
登基五年有余,满目春风性子极其和善的新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在听得百官禀告的空闲,含着春水般多情的眼眸,时不时眼色温柔的朝着年轻的宰相看。
百官都早有察觉,但大多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市井之间有诸多传言,有说皇上立宰相胞妹为后,是因为宰相胞妹那张跟宰相如出一辙的面容,保不准兄妹二人都已躺过了皇上的龙床。
又说其实皇后就是一个幌子,皇上日日宿在宰相府,其实同榻而眠的,并非皇后,而是宰相大人,更甚有人说,宰相大人是雌雄同体狐狸精变的,不然哪有人生的那副好模样的。
就连群臣私下里议论赫连子慕,都鄙夷的道上一句,不知廉耻以色侍君,有违圣人之道,难担宰相之责。
但有一点他们的承认,赫连子慕的才干,放眼整个天朝,是无人能及的,并且宰相大人自从死而复生后,虽然依旧不爱说话,但却不似从前那般没有人气了,此时才有人发觉,其实赫连子慕真是生的好看。
“皇上,正宫多年无所出,使得江山后继无人,臣奏请,皇上纳妃充实后宫。”
本该宣告退朝时,突然两朝元老礼部尚书上前提及此事,还未等好脾气的帝王回过神来,群臣除了赫连子慕以外,纷纷复议。
“柳爱卿言之有理,不知子慕对此事有何看法?”
好脾气的帝王,用了几分玩味的神色,盯着年轻的宰相笑嘻嘻的瞧着,群臣将目光纷纷转向赫连子慕,心中想着,您这事问宰相大人,很明显就是变着法子回绝吗,他能答应才怪。
“此乃皇上的家事,臣不敢妄言。”
从来不说客道话的宰相大人,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场面话,群臣的面色皆露出诧异,那场大火真是将宰相大人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若朕答应了,子慕你觉得可否?”
好脾气的帝王,叫谁都提着姓氏唤一声爱卿,唯独唤这位宰相大人,用几分暧昧不清,温柔款款的语调,唤着子慕,如同痴情的公子,在唤心头的佳人,听得人有些面红耳赤。
“皇上若是愿意,臣自当无异议。”
所有人都发现,在说出此话时,宰相大人的脸色,寒了几分,让人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在那一瞬间,觉得从前冰山般的宰相大人,又回来了。
“那子慕觉得,皇后会反对吗?”
但高坐于龙椅上的帝王,似乎没有感觉到那股逼人的寒气,依旧用温柔的眉眼,盯着脸色不怎么好的宰相大人。
“若是皇上心意已决,她想必也不会反对,也没有资格反对。”
一语说罢,好脾气的帝王心满意足的开怀大笑,笑的众人皆是一脸茫然,不知皇上在高兴些什么,但也没人有胆量去问。
“那便依子慕所言,内务府准备选秀女入宫吧,退朝~”
好脾气的帝王,从龙椅上起身时,脸上的笑还未曾消散,百官面面相觑,觉得这事顺利的有些诡异,有些莫名挫败感。
就防似踏入贡院,准备展开试卷写下锦绣文章时,谁知刚下笔写下一个字,便被头名状元砸在了头上。
入夜,一日的燥热得以疏散,阵阵清幽的凉风拂过,扫去了人一天的烦躁,踏着漫天星辉,墨煦换了便服,依旧握着手中那把不离手的纸扇,如期踏入了宰相府的大门。
“皇上~”
墨煦进门之后,便遇见了从栖梧阁出来的碧儿,对他缓缓福了福身,栖梧阁的灯亮着,将那一抹好看的影子,投在了窗纱上。
墨煦摆了摆手,碧儿便躬身退了下去,握着纸扇的手,朝门一捅,咯吱一声,门便推开了。
赫连子慕此时正翻看从各府送来的案宗,听到门响,也未曾回头,只以为是碧儿去而复返,却不想有人自背后将她抱住。
“松开~”
那人猝不及防的抱了过来,赫连子慕眉心微微皱起,出声之后,连她自己都惊了惊,因为她也听出,自己平时波澜不惊的语调里,竟然有了些许显而易见的怒气。
“哈哈~”
即便被怒声训斥,厚脸皮的帝王丝毫不觉得冒犯,反而笑的开怀,温热的鼻息扫着赫连子慕的脖颈,延伸出一丝红潮,落于双颊之上。
“笑什么,不在宫中等着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送上门,来我这里做什么?”
赫连子慕自己都未曾发觉,这话说的多么醋意横生,但墨煦竟然听得越发的欢喜了,将揽着赫连子慕的手臂,收的更紧了。
“我的子慕为我吃醋了呢,我自然心中欢喜。”
赫连子慕微微一怔,一双纯净如琉璃般的眼眸,散出几分迷离,她自下朝起,便心中郁闷,一直不懂为何,直到墨煦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吃醋了。
“傻瓜,有了你,我那还看得上别人,那群老迂腐虽然烦人,但今日有一事,却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天朝万里河山,怎能后继无人呢。”
墨煦将赫连子慕手中的案宗抽下,吧嗒一声丢于桌案上,附身拦腰将赫连子慕抱起走向床榻,掌心运了一道力,打出之后,那晃动的烛光便被熄灭了。
翌日清晨,宰相大人在朝堂之上,执意请求辞官返乡,另众人惊异不已,皇上也出乎意料,竟然未曾挽留,满心欢喜的答应了,辞官辞的毫无缘由,答应的也让人摸不着头脑,离开的更是干脆。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自然也不能长久百官无首,就在赫连子慕辞官一个月后,皇上拜了刑部尚书沈嘉毅为相。
老臣门一阵汗颜无奈,打心眼里不服,这百官之首,怎么坐上去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将他们这些老臣置于何地。
时年夏末春初,在第一批秀女入宫前夕,中宫哪里传出有了身孕,皇上一高兴,大赦天下,并以皇后有身孕,不已太过操劳,将选秀之时,暂时搁置,至于搁置到什么时候,众人都觉得不太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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